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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论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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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可远轻轻眯眼,不知道是远处的风刮得太勤,还是入秋时节,天蒙蒙暗。

“许是天要下雨了。”

高邦媛抬头看看,天色有些阴下来了。

暖英有些踌躇,“十有八九,看样会下的。”

“下雨,也要走。”高邦媛斩钉截铁道。

“回来时,听俞大人讲,附近几个县都在闹倭寇,他们不敢往府州县闹,偏喜欢劫掠来往的商户,尤其是像高小姐这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于可远慢悠悠道。

高邦媛噎了一下,心想这是糟了报应,又下雨,又闹倭,难道真要在这里过夜吗?就是个瞎子都感觉出来,这人心怀不轨……

很快,林清修带着一帮亲兵往于家赶,歪脖子树下,就站着高氏主仆和于可远,一群镖师蹲在墙角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于可远说:“高小姐担心于某图谋不轨,说实话,回来路上遇见这个丫头,我确实藏了这个心思。”

高邦媛不明所以,面皮一抖,往后退了两步。

“见到高小姐,这样的心思更胜方才。”

难道真被自己猜到了?

不,不会的。

镖师还在身旁,况且光天化日之下,他就算再犯浑,没有后台,也不敢这样做吧?

高邦媛又站后一大步,现在离着于可远已经好几丈远了。

于可远抬起手来,将《养生主》翻开,一边读着,一边慢悠悠道:“高小姐与大哥的婚事已然不妥,阿母曾向高家递过消息,奈何迟迟没有回信。我想,高小姐在府上一定是步履维艰吧?”

高邦媛眼神闪了闪,“似乎与于公子不相干。”

“但高小姐,你毕竟是于某认为的,各方面都适合的良配。”

高邦媛惊了一下,细密的汗珠透过锦衫,凉风依旧不能解忧。

“你想做什么?”

“高小姐留在我家一晚,同阿囡睡一屋,我向你保证,一夜相安无事。待明早,高小姐同我回到邹平,待到那里,于某愿凭驱使。”

于可远就说了这么句,也没再往下说,高邦媛也没出声。

暖英不忿道:“我家小姐尚未出阁,怎么能这样住进你家?被人传出去,坏了名声,你来负责吗?”

于可远轻轻一笑:“高小姐若愿意,这份责任如何不能负得?”

高邦媛脸都青了,“你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于某稍后再答。高小姐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上面的人还不想高小姐寻觅良配,应该与家族产业的分配有关吧?若是这样,我家这个家境,以及我过去的名声,应该是高家最合适的人选。但今日一见,你仍觉得,我这般不堪吗?”

“你想强留我,就已相当不堪。”高邦媛不悦道。

“要下雨了,又有倭寇闹事,若是白天倒还好,你若执意要走,我去求那些亲兵,让他们护送你回县衙。可高小姐真的甘心继续回高家当一个任人愚弄的提线木偶吗?”于可远道。

“你会有这样的好心?”暖英一脸不信。

于可远没有理会,看向高邦媛,“想来高小姐心里明白,我不是那样不堪的人。不瞒你,就在晌午,俞大人第二次向我抛出橄榄枝,要招我入军成为俞家亲兵,但被我婉言拒绝了。”

“俞将军?是俞大猷将军之子俞咨皋?”高邦媛有些惊讶。

“正是。”

“俞将军诚意相邀,你为何不肯?”高邦媛问道。

“国朝文官压制武官,若无文名在身,撑死当个巴掌大的兵头子,有何趣味?”于可远轻笑道。

“你想读书致仕?”高邦媛眼睛微微睁大。

然后摇摇头。

“你这个年龄,就算明年参加县试,后面还有几场大考,一步一道坎,考上举人至少得十年,就算中举,在我朝也不过是些边缘化的官职,一辈子没有出路。说到底,你已经错过了参加科考的最佳年龄,倒不如应了俞将军的邀请,去军营闯荡闯荡,或许还能有些名堂。”

这话倒是不假。

但高邦媛是以寻常人的科举生涯来推断的,对于绝大多数读书人来讲,光是院试这一关,就已经千难万难。套用现代的学历,成为秀才,简直比七八十年代成为大学生还要艰难。像于可远这样的家世背景,出人头地基本是幻想。

但于可远毕竟是于可远,与旁人不同。

讲完这番话,高邦媛回过神,她替别人操什么心?名声正在走高空钢丝,人家如何寻前途是人家的意愿,身上还有一大堆烂事,先顾好自己就行了。

“高小姐这样想,也并无道理。但自古以来,科举考试,一看实力,二看天命,三看关系。于某觉得,实力和关系这两条已然无碍,但凭天命就是。”于可远换了个姿势坐着,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笑。

听见这话,高邦媛又沉默了。

实力,自然指八股文及古典的掌握程度了,他这样想,就必定是饱读诗书之人,这和村里那群人印象中的于可远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但见到于可远后,无论言谈还是行事,说实话,都给了高邦媛一个极好的印象,她反倒更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所以也就信了几分,觉得于可远是有些真本事的人。

再想关系,就不得不令高邦媛好奇了。

什么样的关系,能确保一个人在县试、府试和院试三关之中,不被各种阴险手段影响?若真有这样的人,恐怕在整个山东,都很有能量。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俞大猷和俞咨皋,但他们都是军中的人,在山东官场,旁人只会敬着,想要做些实事却难。

她又想到俞大猷和俞咨皋身后的人——胡宗宪。

“这样大的人物,应该不会为于可远出头。但俞咨皋两次邀请都被拒绝,反而派出亲兵随行,于可远的关系,应该没有表面那样简单,或者说……他是凭某些手段,让俞咨皋刮目相看,才获得这样的眷顾。他这是在自证,要我刮目相看,然后同意这门婚事。可想不通的就是这里,一个有如此实力和关系的人,什么样的姻缘寻不到,犯不着为我这样在家族不受待见的人动心思。他必有所求……”高邦媛脸上重新挂起淡淡的笑,也或许没有,是冷风摇动面纱所以看不清楚。

沉默了一会儿,高邦媛问:“你执意留我在此,应该不止是为我考虑吧?”

“实不相瞒,留高小姐在家过夜,为的就是‘人言可畏’四个字。即便什么事都没发生,传到高府,也会变得极其不堪。这样一来,高府的人即便不愿,也只能将大哥的婚事转到我身上。”于可远直白回道。

“你,你好大的胆!”暖英气得脸都发白了。

“无碍。”高邦媛眼神制止了暖英,“于公子都这样坦白了,应该会给我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于可远迟疑了一下。

理由啊……

我能说,我是在空手套白狼吗?

“也是无可奈何,天公不作美,断了高小姐回县衙打尖住店的路,外面又闹倭寇,于某也是顺势而为。若说理由,于某只能讲些空大的话,不知高小姐可愿听听?”

“都已经这样了,于公子但讲就是。”高邦媛轻叹一声,感觉自己完全被拿捏住了。

“高小姐从高府逃出来,对族里的安排应该是极其不满的。曾听阿母讲,高伯父在府上并不受待见,族中基业皆被旁人所掌。高小姐若是同意这门婚事,于某愿到高府当入赘女婿,两年内,帮高小姐掌控家族,并将家中基业开遍山东所有府州县。”

高邦媛抬起头,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面纱上。

她轻轻呢喃道:“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高邦媛不相信,于可远会为区区一个入赘女婿的身份,就为自己做这么多的事情。

“读书很烧钱,一应开销需要高府。”

“你若上门,这些不在话下。”

“当入赘女婿本就很丢人,若是入赘之后,夫妇一体,皆不受待见,那未免太糟糕。”于可远又道。

“倒也是一个理由。”

高邦媛点点头,示意于可远继续往下说,因为光凭这两条,还是不足以让她信服。

于可远双眼一亮,愈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便道:“国朝为官,纯靠那些俸禄的,不饿死也得被人笑话死,有份基业在,许多事情都好打点。但为官者不经商,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我家中只有阿母和阿囡,实在无人可用。但高小姐家里不同,本就有经商的底子,你我相合,如鱼入水。”

“可你这些终究是空口无凭,好处先拿了个遍,给予却放到远处。”高邦媛平静道。

“话是这样讲,但高小姐似乎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于可远轻笑道。

他已经猜到高邦媛如今的处境。

她大娘一家为了压制她父亲这一脉,绝不肯安排一桩好婚姻,就是怕夫家势强,将来争夺财产,高邦媛想寻个名声极好、家族势大的夫婿,是绝无可能的。

于可敬若是还在,凭他的天分,考中秀才并不难,若真如此,这门婚事恐怕还会有些变数。

但邓氏去信时就有让于可远代替于可敬的意思,在信中也有提及,高家一直没有回信,应该也是在调查于可远这个人的品性才干。

若猜的没错,她大娘那一脉应该已经调查过自己,有改婚约的意思,之所以拖着,就是想等高邦媛年龄再大些,没有其他退路,如何不忿,也只好应下这门婚事。

但于可远等不了那个时候。

况且真到那时,自己在科举一路,恐怕已经成就斐然,这门婚事会再有变动。

他要立刻促成这门亲事。

连底裤都被看穿,这回轮到高邦媛沉默了。

这时就应该给她来一粒定心丸了。

于可远开始想,她迟迟不能下定决心,无非担心自己是自吹自擂,不能顺利考取功名,将一生命运压在旁人的几句话上,未免太过冒险。也就是说,她对自己的才干仍持怀疑态度。

望向手里的《养生主》一篇,于可远不由笑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第15章 论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