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拉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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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西停住了脚步，因为虽然她没有办法隔着厚实的、黑色的战术面具看见这名士兵的脸，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她却能够凭借自己专业的警探直觉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严肃和认真。这个人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他并没有在做警告，只是在进行一种通知，如果自己真的继续往前的话，他真的有可能一枪崩了自己。
“……那可真是太好了。”
微张着嘴默然的与那士兵隔着面罩对视了一会儿，玛西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忽然露出了一个有些夸张的、灿烂的、狰狞的笑容，大踏步一步上前，直接用自己的脑门顶住了士兵的枪口。
“所以你还在等些什么呢？”
“……”
士兵的手指动了一下，刚刚玛西不仅仅是顶住了他的枪口，其实更准确的说是撞在了上面，撞的他胳膊跟着动了少许的幅度。他没有马上开枪，但是也没有后退或者放下枪。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紧绷成了连接着高空雪山的一根悬索，用来挑战世界纪录的那种。
艾德看着这一幕疼的牙都要裂开了。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也不是他预料到他会看到的——实际上刚刚他什么也没有预料，刚刚他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放纵的结果。他一直认为他自己是一个理性的人，但是理性的人偶尔放纵起来往往比疯狂的家伙还要更加疯狂，甚至时候回想起来都可能认不出来自己是谁，满脑子都是——“啊！天哪！那竟然是我吗？我简直不敢相信！”
好蠢。艾德想这么蠢一回好久了。
但他可没有想着拉着玛西一起跟他犯蠢，他也没有想到玛西会跟着他来一起犯蠢——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艾德也终于明白自己和玛西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就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了。一开始他们两人刚见面的时候可是差点将子弹强送进对方的嘴里嚼也不嚼的就要逼对方咽下去。看来他们之间隐藏的共同点终于明确的显露了出来，就是现在的这个了。
他们骨子里面都有着犯蠢的一面，而且犯起蠢来比什么人都要更蠢，蠢到谁也拦不住。
“承认这一点真是让人火大。”艾德心中讨厌左右两边嘴角同时向下咧，然后伸手在自己怀中的可人儿腰部抹了一把。
但在他之前，另外一把枪已经从玛西的另外一边伸出，对准了面具士兵的脑袋。而且这把枪的枪口要更大。
“喔喔喔，放轻松的点，伙计。”老杜洛克举着蝰蛇左轮，没什么表情的蹭了下鼻尖，“这里可不是你说了算。”
面具士兵脑袋动了一下，似乎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老杜洛克。
“我们不是你的下级，警督。”他嗓音低沉的说道。
“同样也不是我们的上级，大兵。”老杜洛克枪口一动不动，“叫你的人把枪放下——所有人。”
“……那是和你们一起的，警督？”面具士兵明显指的是艾德。
老杜洛克无声笑了笑。“你说呢。”他轻问道。
“让他把我们的同伴放开。”面具士兵说。他这个人似乎并不爱说很多话，但是却都已经足够表达清楚意思。很明显如果要让他们的人解除战备，首先艾德得先做出表示、收敛威胁才行，他们是不可能先做出让步的。
老杜洛克嘴唇蠕动了一下，然后小幅度的转头斜眼看向了艾德。然后他看到艾德将他怀中的那名大兵给搂的更紧的一些。
甚至还不止如此，艾德甚至将那名大兵腰间的手枪也给掏了出来，然后顺势枪口斜斜抵住了大兵的裆部。这个动作让大兵本人身体不自觉更加绷了不少，似乎比生命受到威胁还要更加畏惧一样。
“……”
“不，别想，我绝对不会放开杰夫。我还准备要一会儿带他去中心最好的夜总会好好爽一下呢。”艾德臂膀丝毫没有松懈，对着老杜洛克三人呲牙咧嘴。
这一下，连玛西都侧目过来了。而老杜洛克则是和面具士兵互看了一眼。
“……杰夫？”老杜洛克试探性的问道。
“嗯哼。”艾德点头，“我刚刚给这位兄弟取得名字，是我以前很喜欢的一只宠物狗的名字。后来它死了。”
“……”
“然后等它死了之后很长时间我才发现它从一开始就没有活过。它是我幻想出来的。”
“够了！”面具士兵愤怒的一声咆哮，调转玛西头上的枪口朝向了艾德，“立刻把我们的同伴放开，否则……”
“否则——？！”艾德的笑容陡然凶戾了起来，“怎么样，你要开枪吗？要开枪打死我吗？你有这个权力吗？！”
“……”
“我的朋友刚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艾德哼了一声，目光转向了大厅外面，瞥了一眼空中，“这里发号施令的可并不是你。”
后半句艾德说的又轻又隐晦，似乎并不是说给在场任何一个人听的。而果然，在他话音刚落，一阵清亮的巴掌声就伴随着有点压抑、有点戏谑的笑声在场中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可诡异的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准确的定位到这个声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它好像不存在于任何一点，但同时又似乎无处不在。
甚至就连艾德，也同样没能够感应到这声音的源头在那里。他看到老杜洛克和玛西都仰头扫视起了大厅的空间，眉头微微皱在一起，神情中有着明显的惊疑。而除了他们之外，剩余的那些大兵们则是什么表示都也没有，似乎对他们来说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一样。
然后，艾德感觉有人在背后用手轻轻的在肩膀上拍了他一下。
没有任何犹豫的，艾德猛的旋身回转，用大兵的身体当做盾牌挡在身前，另一只手持枪对准了前方。同一时刻，他面前的那道人影当即果断无比的举起了手。
“嘿，嘿，放松点。”很轻快同时也很幽默的语调和语气中，人影一点也不怂，站在原地一步未动，甚至还磨蹭了一把油亮的头发，“我们在这里的可都是自己人，没有必要搞的这么紧张。”
“……”
艾德暂时没有说话，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面前出现的这个人。他看上去年纪比老杜洛克还要大，至少已经五十多岁了，黑丝之中夹杂着白发，但是却一丝不苟的整体向后梳着，看上去非常的漂亮，而且整个人的精神头非常好，和少年人一样的亢奋中同时又有着成年人特有的沉稳，让人无论看到他在沙坑里和小孩子们玩成一片、还是一本正经的坐在大会议室里和同僚们一同探讨公司发展方案都不会感到奇怪，没有一点的违和感。
艾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卡尔，尽管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但是眼前这个人和卡尔一样，都是那种越老越深不可测、挑不出一点毛病的老绅士。而且眼前这人给艾德的感觉还要更在卡尔之上，各方面都是如此。至少卡尔可再没有了那个本事能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现在的他的身后，而不让他感知到。
特殊的异能实验物？或者本身就是具备特殊异能的异能者？都有可能，并且级别肯定不会太低。政府官方的秘密组织果然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
心中轻微的感叹了一声，艾德回想了一下刚刚对方说过的话，并没有放下枪，也没有松开大兵。
“自己人？”他瞥了眼周围警戒一点没有放松的士兵们，看着他们那依然朝向整齐划一的枪口，动了动嘴角，“你们对待自己人的方式可真是友好啊……你是谁？”
“我的名字叫做拉塞尔。”随意自然的笑笑，自称为拉塞尔的男人抬起手，对着周围的面具士兵们打了个手势。顿时，所有士兵包括之前临时领头的那一个都将手中的武器放了下来，缓缓的向后退了一圈，将中心的场地让给了拉塞尔与艾德等人，整个过程安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就好像一群人型的狼一样……玛西和老杜洛克看了一眼那一张张漆黑的面具，不发一言的向前，走到了艾德与拉塞尔旁边。
“你不能太怪他们，我的朋友。所谓公事就是这么办的，有得必有失，我们必须要做出取舍。我想你能理解我们为什么最终养成的是这种风格。”拉塞尔叹了口气，接着有点无奈和纠结的对着艾德的方向抬手转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表达什么东西，“你能不能把我们亲爱的杰夫给放开了？我是说再这样下去我想你就算带他去了那里，他今晚也硬不起来了。”
“……”
艾德看着拉塞尔，在对方诚恳的目光中松开了自己的臂膀。终于从他怀抱中逃离出来的大兵跪在地上猛烈的咳了几声，然后稍一恢复之后便一言不发的站起，转身面向了艾德。
他沉默着，伸出了一只手。艾德看了看他，将手中属于他的那支手枪还到了他的手里。大兵转身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兄弟们中间，下一秒，他们就分不出谁是谁了。他们简直就好像是一群克隆兵一样。
拉塞尔一直抿着嘴笑看着这一幕，到最后才满意的吐了口气，接着重新看向了艾德。
“好了，我的朋友，”他说，“现在该让我们把话都给说清楚了——我想我欠你一个道歉，而你则欠我一句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