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边城之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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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
沐柠的尿检报告出炉：尿液样品呈阴性，未检验出各类致幻成分。
而她提供的肖像模拟，和高速监控中奔驰车里的人影侧脸，相似度更是高达98％。
于是，警方迅速锁定嫌疑人付大海……
男，28岁，十年吸毒史，曾三进三出戒毒所。那辆允A3852牌照的厢式货车，正是他表兄所有。
有意思的是，付大海曾三进三出的自愿戒毒所，为允州市政府曾打造的一张名片，发起人正是市长米国伦……
也许你不太了解“自愿戒毒所”这几个字，在此稍作说明。
目前国内有三种戒毒模式：首先，强制戒毒所，为公安机关管辖。吸毒人员如果被警察抓到两次以上，就会被送去强制戒毒所，并留有案底。
不留案底的便是“自愿戒毒所”，乃吸毒人员主动进入、自愿戒毒的地方。为政府机构，没有强制性。费用较低，属民生项目，相当于公立医院。
市场经济下，有公立医院就有私立。戒毒也一样，最后一种形式便是“自愿戒毒医院”，属私企。配有顶尖戒毒药物和专业的精神科医生，设施优良，费用高昂，戒毒的过程和效果比前两者要好得多。
和看病一样，有钱的进私立，没钱的进公立。
允西省地处西南，与缅甸、老挝接壤。经济条件有限，被私立医院瞧不上，但“病患”又过多……
于是，米国伦在上任市长初期，启动了一项阳光工程项目：在全市范围内增加了几十个自愿戒毒所，引进其前妻、也就是沐柠的亲妈——张思桐教授，研发的新型戒毒药：美沙酮C。
据说，这种新药能解决阿片类戒毒药的一个缺陷——瘾！
众所周知，目前在各种戒毒所和医院被广泛运用的戒毒药，都为阿片类。这类药物虽能成功解除吸毒人员对毒品的依赖，虽对人体健康没有危害，却能让人产生对它们自身的一种依赖。一句话：能帮助戒毒者远离毒品，却又从此离不开它们。
美沙酮C的横空出世，无疑是戒毒人士的福星。
可奇怪的是，付大海居然在米市长打造的、全面使用美沙酮C的自愿戒毒所里，三进三出？
为什么？
其中的玄机，足够人想破脑袋……
但目前不属于本案的调查范畴，江一啸只知，付大海很有可能是“把装有海洛因黑箱子放在奔驰车里”的人。尽管他的个人关系网中，找不到半点跟吴尔有关的痕迹。
将手中的材料稍作整理，江一啸来到楼上领导办公室门口。两下短促的敲门声后，传来孙局的应声。
“进来。”
江一啸推门而入，见领导正在接手机，他没有犹豫，直接走过去一个标准的敬礼。
“孙局。”
“坐。”孙局扬了下手，示意他坐下后，挂断连线，将手机放入抽屉。
江一啸稍稍瞥了眼，他抽屉里一共有三部手机，比之前多了一部。心里犯了下嘀咕，但也没多想，坐姿端正的将其中一份报告递上前。
“嫌疑人沐柠的尿检报告出来了，结果成阴性，她没有吸毒。”
孙局看了他一眼，刚才那番话听着挺正常的，可从江一啸嘴里出来，又觉得哪不太正常……
究竟是哪，孙局自己也说不清！
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口，他皱眉回道：
“没吸毒不代表没藏毒、贩毒，问清那箱白粉的来源没？”
“据沐柠交代，她对那箱白粉毫不知情，怀疑有人栽赃嫁祸……”江一啸说着顿了顿，一脸正色道，“至于密码箱上的指纹，她也道出了一条线索。”
孙局的表情，显然对这个解释很怀疑。见江一啸老半天也不说线索的详细，便问：
“然后呢？”
江一啸摸唇犹豫了下，最后将心一横，斩钉截铁道：
“我们核查过了，基本属实。”
说着，将另一份报告呈上，指着上面嫌疑人的画像和调取出来的户籍资料，解释道，
“此人叫付大海，半年前在允州绑架过沐柠一次。当时没报警，沐柠属于自救，最后用银行卡里的六万块化险为夷。只不过取钱时，她拿了付大海给她的黑色密码箱，跟本案中的箱子同款。而昨天，也是付大海在高速上用他表哥的厢式货车做掩盖，躲过监控探头，潜入奔驰车里。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
尽管江一啸说得言简意赅，孙局还是感觉越听越乱，忍不住打断：
“付大海找到了吗？”
“……小赵已经带人去抓了！”
孙局拧眉：“人都没找到，凭什么断定沐柠所说属实？”
就知道这个坎过不去，江一啸眸中闪过惭色，但还是坚持己见的解释道：
“祁红查了沐柠的银行卡流水，半年前的2月14号晚上，的确从三个ATM机上取走了六万块。”
所以，绑架一事属实。但在付大海归案前，不能证明黑箱子的来龙去脉；甚至都不能证明，当时的绑匪是他……
所以，沐柠的嫌疑洗不清！
孙局摘下无框眼镜，捏了捏眉心。头一次感觉到，江一啸办案失了客观理智，一项过硬的证据都没有，就对女嫌犯的说辞深信不疑？
这不是他器重有加的江一啸，绝对不是！
想起沐柠在开口前，还对江一啸百般引诱。孙局有理由相信，他的这位得力干将因“跟未婚妻分开太久”，从而内分泌失调，以致于没把持住、中了美人计……
“我就问你一点！”
叹口气，孙局将眼镜重新戴上，一脸凝重的看着江一啸，手指敲着桌面，
“如果付大海一口咬定，装有白粉的黑箱子跟他无关，怎么办？”
没错，这是现有证据中最大的漏洞……
付大海可以承认自己半年前绑架了沐柠，给过她黑箱子装钱。但不承认前后两只黑箱子是同一个，你怎么办？
最关键，不慎被拍到的监控画面只显示，高速上付大海潜入了奔驰车里。并没拍到他拧着一个黑箱子潜入，且把箱子放进奔驰车的后备箱。
所以被抓到后，付大海完全有可能一口否认“白粉栽赃”。他有一万种借口来解释，自己为毛要在高速上玩“夺命飞车”，跑到人半挂车运载的奔驰新车里……
综上所述，要想证明沐柠无辜，付大海的口供是关键！
而他开口澄清的可能性，无疑，微乎其微……
这一点，江一啸并没忽略。只是案子进行到这一步，他不会放过任何一条细微的线索。就算最后徒劳无功，也要对这些线索调查透彻。
故此刻，在微微顿了顿后，他面色凝重的回答道：
“我有信心，让付大海开口！”
——也许他开口后，还能迁出米市长那项“阳光工程”的内幕。美沙酮C都治不了他的毒瘾，以致于在自愿戒毒所三进三出？
江一啸暗想：这极有可能是付大海绑架沐柠，表面上的动机。
“一啸，我对你的审讯能力不怀疑！”孙局皱眉，手指敲桌面的力度加大，“但你不觉得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吗？付大海是个瘾君子，却对十公斤海洛因无动于衷？还用半年的时间谋划做局，栽赃一个跟他没有直接恩怨的肉票？图什么？”
没错，这是本案中，最能让沐柠的推理，显得“不合逻辑”的点，也是吴尔做局的高明之处。
目前没人能解释得通，包括江一啸。
是美沙酮C治不了付大海的毒瘾？还是，他已经不算瘾君子了？所以才对十公斤海洛因无动于衷？
个中玄机若分析起来，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故此刻，江一啸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选择从侧面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孙局，记得我刚来缉毒大队时您说过，往往最匪夷所思的，才是真相！”
每个警员在入职时，都跟过一位师父。
而江一啸的师父，就是孙局。
“可我们的目标是吴尔！”孙局拍案而起，怒声斥道，“盯了他大半年，消耗了多少警力？终于有第一次的收网行动，你却让他跑了？”
“……”江一啸哑口无言。
吴尔这次的金蝉脱壳，着实跟前方卧底反馈的线报有出入。
行动前，卧底传来的口讯很肯定：因这次交易甚大，买家又是西南片区最大的毒品分销商——蛇夫，吴尔必将亲自上阵。交货地点在吴尔的别苑，位于湾流别墅区的一幢豪宅，蛇夫及其手下全都等在那里……
双方约定的信号，便是那辆奔驰车。吴尔一方声称，货就藏在车里。只要看到奔驰开进豪宅车库，就证明一切安全，交易可放心大胆的进行。
当时从温泉酒店开出来的奔驰车里没有吴尔，江一啸的确也犹豫了下。可基于对卧底的信任，他还是选择独自跟上奔驰。让季敏凯等人留在酒店，等吴尔出动。
他相信，车上的“女司机”是替吴尔探路的。所以一路上，他跟踪得小心翼翼。可终是架不住自己的逆天颜值，和某位女司机的“好色”之心……
于是，路过湾流别墅大门口时，沐柠猛地加速“逃跑”。
江一啸不可能不追，毕竟车上有白粉。同时也意识到，清网行动出师不利，败给了自己的“拙劣跟踪”。
“而现在，跟吴尔有直接关系的沐柠你不查，却要盯住一个闲杂之人付大海？为什么？”
“……”江一啸皱眉。
付大海怎么就是闲杂之人了？
说不定，他是掀开这张巨网的关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