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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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棠站在门口,面色冷厉地看着卧房的景象。
裙边的拳头逐渐握紧,满腔怒火翻涌澎湃。
卧房里,钟才人身上只着一件薄单衣,两只手被紧紧绑在窗边的桌腿上,发髻散乱歪斜,嘴里被塞了一只不辨颜色的布条,脑袋耷拉在胳膊上,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床榻上却安然躺着一个宫女,盖着被子睡得正香。
应是房间里灌了风,那宫女感受到了寒意,嘴里骂着话,挑着眼皮不悦地看向门口。
却见门口站着一位衣着华丽,宛若仙人的小女娘,白皙漂亮的小脸此时阴沉如潭,冷冷地盯着自己。
她被盯得毛骨悚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光微移,她看到了小女娘身旁的小宦。
那小宦面色煞白,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忽而双腿一软,直接跌跪在了地上,他伏在地上啜泣:“贵人……贵人……奴婢不知道”
随着小宦跪地,那宫女才像突然醒悟过来,忙掀开被子从床上滚落到地面,随着她的动作,怀里竟还滚出一只暖手炉来。
那宫女爬起来跪在地上,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萧棠身后的梅月见着此景气得面色铁青。
她自打入宫,便跟在太后身边学规矩,倒还真没见到过这种胆大包天,没脸没皮,欺负主子的奴才。
她大步上前,抬脚便踹,口中怒声骂道:“下贱的玩意儿,好大的胆子!规矩都吃到你娘的肚子里了吗!”
随行的宫人也赶忙上前,将钟才人手上的布绳解开,将她扶起来。
萧棠的视线从冻得一脸青紫的钟才人身上挪开,冷冷地看向被踹倒在地上的宫女。
她面似沉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叫什么名字?”
那伏在地上的宫女瑟瑟发抖,颤着声音说:“奴婢……奴婢叫……奉荔……”
“奉荔啊,你呢?”
萧棠的目光又落到一旁的小宦官身上,小宦官打着冷颤,哆嗦道:“多……幺。”
“梅月姐姐,可曾听到了?”
萧棠看向梅月,不疾不徐地道:“我自宫外来,不熟识宫中规矩,烦请梅月姐姐告诉我,宫人以下犯上,亵渎皇室,行僭越逾矩之事,该当何罪啊?”
梅月明白萧棠是想把这锅甩出去。
萧棠身为朝臣之女,掺和后宫之事于理不合。
她抬手摘了腰间挂着的牌子,递给一旁的宫人说:“立刻传内庭宫女监及司正来秋兰殿。”
地上跪着的两人瞬间吓得浑身瘫软。
奉荔脸色煞白,涕泗横流地向萧棠爬过来:“女娘,女娘饶明!凤仪女官饶命!”
萧棠充耳不闻。
那奉荔慌乱地道:“我是宗贵妃殿里的人,你们不能……”
“住口!”梅月上前捏着她的脸,喝声道:“无论是谁殿里的,只要是在宫里都是天家的奴才,奴才敬主,是天家的铁规,你在这里攀扯高枝,且也不看看人会不会保你!”
说罢,甩开了奉荔的脸。
未几,司正及宫女监便携人到了秋兰殿,见到萧棠行礼道:“贵人万福。”
萧棠回礼,不发一言。
梅月上前将事情前因后果向宫女监及司正诉说清楚。
后宫腌臜事不少,暗地欺负和摆到明面是两码事。
如今被宫外贵人知道了,便是怎么也不能轻饶了去。
宫正瞧着地上哭得直不起身的两人,声音冷肃:“来人,将这两个以下犯上的奴才拖下去,打入掖庭,另各杖五十,于大宫当众施行,以儆效尤。”
两人闻言凄厉地哭出声来:“饶命啊……”
萧棠却不曾看他们一眼,宫正那边将人拖下去,向萧棠行礼离去。
待内庭宫人离去,萧棠这才快步上前,细细检查钟才人的伤。
钟才人眼睛红肿,面色青白,嘴巴被布撑得皲裂流血,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
萧棠心里疼胀得厉害。
她让人去倒水,蓦地想起来茶壶里的水都是冷水,便吩咐人快快去重新烧一壶水来。
钟才人身子冰冷,萧棠忙将手里的暖炉塞到钟才人的手中,一旁的梅月从床上取了衾被将钟才人裹住。
应该是被绑得太久,钟才人动作僵硬,任由萧棠将她拉到一旁的鼓凳上。
萧棠提裙蹲下身子将钟才人的脚抬起来,脱去脏污不堪的净袜,只见上面遍布着新旧冻疮,有的还往外流着脓液。
萧棠眼睛微酸。
她当学徒和陪练的那些年,每年冬天手脚也会生冻疮,知道这个滋味不好受。
一旁的梅月拿了药进来,想要弯身给钟才人上药,萧棠却摇了摇头,接了过来:“我来吧。”
她抬头看了眼歪着脑袋瞧她的钟才人,鼻头一酸,眼泪险些流下来。
她让宫人把拿来的点心摆到桌子上,外间烧水还需一会儿,萧棠便让宫人先打一盆温水来。
温水很快便端了上来,萧棠打湿了布帛小心翼翼地将钟才人脚上的结痂擦掉。
正擦着,忽闻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萧棠侧眸看去,只见四皇子红着眼眶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满脸地惊慌不安。
四目相对,萧棠看到了四皇子眼底的错愕。
萧棠移开目光,继续垂眸给钟才人处理伤口。
“萧五娘……”
他从练武场上下课回来,半道顶着雪去了一趟太医院,好求歹求地才让里面的医员松了口,给他抓了治冻疮的草膏。
不料在回殿的路上撞见了宫正一行人,正拖着奉荔和多幺往掖庭走。
他不敢问发生了什么,见到阿娘没在人群里面,便拔腿往秋兰殿赶。
路上他有想过是不是贵妃娘娘来找茬,或者是二皇姐要拿他们出气,又或是云昭容、李修仪……
却唯独不曾想是萧家五娘。
萧棠没有起身向他行礼,而是专心用湿布将钟才人脚上的脓液擦掉。
四皇子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蹲到一旁。
“不敢劳烦五娘,我来……”
“不用,快好了。”萧棠淡淡说。
她在疮口上涂上药膏,又细细缠上了纱布。
钟才人正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点心,见着四皇子回来,忙拿了点心塞他嘴边:“策儿……好吃的……”
四皇子看到钟才人手上的红痕,忙握住钟才人的手:“阿娘,这是怎么了?”
萧棠将伤口包扎好,起身在盥水盆里净了手。
她接过梅月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擦着手上的水痕,一边淡声道:“四皇子殿中的两个宫人以下犯上折辱钟才人,宫正将人拖到了掖庭。”
原本跟着四皇子的那个小宦官闻言身子抖了一抖,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萧棠从那小宦官的身上收回目光,将帕子轻轻放到托盘上。
“我会请示太后娘娘给殿里再拨几个宫人。”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深深看了一眼钟才人,目光在那张脸上流转许久,转身往外走。
刚走出秋兰殿殿门,四皇子便追了上来。
萧棠停住脚,转头看他。
四皇子抬手向她行礼:“今日,多谢萧五娘。”
萧棠回礼:“四皇子客气。”
说完正欲转身离开,又听四皇子迟疑地道:“敢问萧五娘为何对我们伸出援手?”
萧棠侧眸看了眼四皇子消瘦的脸颊,道:“无他,钟才人与我投缘罢了。”
话落径直转身离去。
今日折腾时间太久,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眼下是去不了落泉宫了。
回福宁殿的路上,众人经过熏和殿。
萧棠边走边仰头看着天上飘零的雪花,心中思绪乱飞。
忽然,她的目光落到熏和殿的墙头上。
只见上面黑乎乎的一团,萧棠有些好奇,歪头看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正盯得出神时,忽而一阵雪风吹过,那一团晃动了一下,黑色的帽檐被风吹落,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在昏暗雪天的映衬下那张脸比雪还要白上几分。
那张惨白的脸缓缓转过来,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睛直直看向她,让萧棠瞬间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