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恩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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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宫灯昏黄,光晕弥漫。
雪花簌簌飘落,殿前鸟雀惊起,激起阵阵冷气。
墙头的孩子静静坐在那里,没有束冠,墨发披散。
莫名带着几分寂寥和悲意。
“……昀王?”
这是萧棠进宫来第一次见到昀王。
邕王跟她说过,昀王跟谁都不亲,没有人知道他平常都在干什么,也没人敢惹他。
萧棠当时问邕王为什么,邕王脸上流露出一丝恐惧。
“昀王是天才,但也是个妖孽。”
萧棠不解:“此话怎讲?”
邕王神秘兮兮地凑近,低声道:“说他天才,是因为只要他看过一遍的东西,便能过目不忘,崇文馆里的藏书他八岁之前就已经看完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不用上课的原因。”
“那何来妖孽之说?”
邕王脸上带着惊惧,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当年二皇姐招惹了他,他一生气,直接将二皇姐养的孔雀徒手撕碎了。”
“是,徒,手,撕,碎!”
邕王一字一顿地说。
“当着二皇姐的面,把里面的五脏六腑全都捏成了肉酱,抹到了二皇姐身上,二皇姐因此吓出了病,足足卧床半月才好,之后但凡见到他,都要绕道走。”
“而且,”邕王抿了抿唇,一脸惋惜地叹道,“昀王长得太好看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长得像个漂亮的……女妖!要是个女儿身,该有多好。”
萧棠从记忆中回过神,看向墙头之人。
昀王双腿垂落在墙边,一只手轻轻地撑着身子,绸缎般的墨发染上一层薄薄的雪花,随意地散在脸颊两旁,在宫灯的映衬下潋滟着色泽。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半垂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卷翘,沾上了几片晶莹洁白的雪花,如同两只在雪中停歇的蝴蝶,振翅微颤。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浑身仿佛浸满了霜雪的气息,在这冰天雪地里散发着淡淡华光。
如同一枝泛着冷光的昙花,美得不可方物。
萧棠呼吸微滞。
昀王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脸上,轻轻勾起唇,声音如雪花那般轻:“小五娘……你进宫了?”
在这昏暗的宫道上,他的声音又轻又缓,萧棠身上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萧棠冲他点头:“是。”
昀王笑着看她,下一秒,整个人便直直往前倒去。
萧棠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快步跑上前,伸着手臂想要将人接住。
忽而一个黑色影子从面前迅速划过,一把将昀王抱到了怀里。
同时黑色的宽大披风兜头将昀王整个人裹了个严实,萧棠再无法看到昀王那张苍白的脸。
萧棠抬眼看向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那人一身宦官装扮,眼神锐利,神情冷寂。
萧棠见过,是之前在宁远侯府小亭上出现的那个年轻侍卫。
原来这竟是一个宦官。
腰背挺拔,身形高大,与一般的宦官模样有很大的差异,根本让人瞧不出来。
那个宦官冲萧棠抱拳行礼:“五娘安,告辞。”
说完大步离去。
经过萧棠旁边的时候,萧棠忽而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血腥之气。
她转头看向他们离去的身影。
两人身子夹缝中滑下来一条白得略显病态的胳膊。
最前端是一只如同女娘一样的手,柔弱无骨,纤长白皙。
拇指上戴着白玉镶银车轮戒,在宫道里闪着幽光。
萧棠收回目光,努力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莫要多管闲事,回过头大步回宫。
回到宫中,太后有些意外,询问萧棠为何没有前往落泉宫泡温泉。
萧棠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秋兰殿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太后。
太后听完,看了她许久,低低叹了一声:“棠儿,你的脾气肖昔日的我,姑祖母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萧棠不解,趴在姑祖母的身上抬眸看她。
“姑祖母要告诉你的是,这个世上,善良这个东西最是无用。尤其是在皇宫,在世家,在权力场。”
“你不知道你帮的到底是豺狼,是虎豹,还是毒蝎。若他心怀污染,到时候可是要把你沾脏的。”
萧棠轻轻抿了抿唇,半晌,开口道:“施恩不求报,与人不追悔[1]。姑祖母,您的话棠儿记下了。棠儿自问不是什么大善之人,我与人为善只从本心,恰是钟才人合我眼缘罢了。”
太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愿是如此吧。姑祖母也是经过了这许多年,才明白过来,心肠硬总比心肠软的好活多了。”
萧棠察觉到太后话中有深意,但是太后移了话题,萧棠便也没有继续深问。
第二日,太后便让霖香从福宁殿里拨了五个宫人到了秋兰殿,又让人送了些炭火衣物过去。
章仪殿里。
“啪”的一声,三彩鸿雁纹高低果盘被狠狠砸到地上,盘中水果并着果盘碎片溅落一地。
梁文雅面色发青,眉毛倒竖:“我竟不知皇祖母如此心善?突然做起了大好人!她不是向来不插手后宫之事的吗!”
“那不是萧家的小祖宗在中间做说客嘛。”
一旁歪倚在贵妃榻上,用玉碾滚面的华衣美人懒懒开口。
那美人头梳回鹘髻,戴着金玉翠冠,身着掐丝彩凤水光锦衣,体态丰润婀娜,娇媚万千。
“母妃!我都说了好多次了,那个小贱人在学堂里给了我好几次难堪,让我下不来台,母妃为何不帮我!”
宗贵妃缓缓放下玉碾,挑起狭长的眼尾觑着一脸怒气的女儿,冷哼道:“你想让母妃如何帮你?你以为萧家人人都是萧蓉那个小窝囊废,任由你欺负不成?”
“文雅,母妃告诉你,以后最好莫要招惹她,母亲若是给你生个弟弟,那尚且还可以挣一挣。”
宗贵妃目光微垂,看着一旁的药碗,眼角划过一丝落寞和不甘:“可如今是不能了,你外祖家如今都还入不了萧家的眼,等太子将来登了大宝,我们便更是被压得死死地,所以,你将来若是想要寻个好亲事,便乖乖的,不要惹事生非。”
梁文雅闻言,哪里肯服气。
她扫了一圈殿内,凑到宗贵妃面前小声道:“太子哥哥那病恹恹的样子,我总感觉活不久,若是太子哥哥死掉呢?”
贵妃冷笑一声,瞧着手上的丹寇:“说你蠢,你还当真是愚不可及。”
梁文雅脸色有些难看:“母妃……”
贵妃哼道:“若是太子死了,你觉得你父王还能活得久?”
梁文雅微愣,看向母亲。
“你父王之位是靠着太后才得的,不然你父王这辈子都摸不到那个位置,如今天下萧家已成大势,太后这些年又和圣人不对付,萧蓉身怀子嗣,若是诞下了皇孙,携幼子临朝听政又有何不可?”
梁文雅跌坐在榻旁,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贵妃瞧着她的模样摇了摇头:“所以这段日子且乖些吧,让这个小祖宗安安稳稳地出了宫,这宫里依旧任你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