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参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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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前几日，江氏正抱着萧棠在茶桌前教她煎茶。
萧棠学得认真，上手也极快。
炙茶、碾罗、煮水、投茶、分茶一步也不曾出错，江氏瞧得喜不自胜，将萧棠搂得更紧了些。
她笑着品了口萧棠递到嘴边的茶，满意地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不错，我儿煎的茶正合阿娘口味。”
萧棠闻言腼腆一笑，拿起杯子低头啜饮。
有丫鬟掀帘进来，将描红帖子奉给江氏，恭敬地说：“夫人，宁远侯府递来的帖子。”
江氏抬手接过，萧棠见状怕碍事，就挪动了一旁的氍毹上，低头把玩着上面放着的鲁班扣。
江氏笑着从小女身上收回视线，细细看着帖子。
原是侯府老夫人瞧着中元节到了，便打算做东设宴，邀请京都各府女眷们到侯府看歌舞班子。
侯府的歌舞班子可谓整个夏阳城里一绝，班子中的伶人多是老侯爷当年在西北打仗捡回来的伶仃人。
受本地民风影响，男女老少皆善歌舞，舞种步调与中原地区颇为不同，更显奔放新奇。
侯府老班主便在此基础上琢磨多年，汲取两地舞种精华，融合成了一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新舞种。
因此，侯府现下愿意设宴开歌舞班，那可是京中之人挤破脑袋都求不来的。
江氏收好帖子，这次侯府宴请排场极大，往来皆是朱门绣户，太师府自然不可失了体面。
她命人将管事传到院里，吩咐管事将新进的几批单丝罗和织金锦从库里拿出来，安排人去各院度量尺寸，交给坊子里裁制新衣。
又让侍女从库房里挑拣一些花样新的首饰，送到各房里去。
中元节当日。
早起万里长空如洗，旭日东升，金羽纷飞。
萧棠还在睡梦中酣醉，便被红玉哄着拉下了床。
她一边困得睁不开眼，一边如布偶似的任由红玉拉着自己在梳妆镜前好一番摆弄。
不知红玉是不是决意要把她扮成仙子，一直装扮了半个多时辰，好不容易红玉看着满意了，这才大发慈悲地放她起身。
萧棠眯着眼粗粗瞅了眼镜子，从桌上拿了块儿樱桃蜜饯塞进嘴里，出门去露紫阁找萧茉。
清晨的风伴着花香，又轻又柔，吹得她清醒了一些。
萧棠嚼着蜜饯，正瞧见萧茉牵着萧芒迎面走来。
萧棠的视线落在萧茉的衣服上，微微一顿，眉头蹙了起来。
她记得前几日在正房时，母亲给萧茉选的是一件苏梅罗裙。
江氏虽是对自己更为偏爱一些，但却从不会在衣食住行上苛待露紫阁的庶出郎君女娘，更不会做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
萧棠面露不悦，走上前道：“四姐姐，母亲前日不是给各院都送了新衣首饰吗？可是四姐姐不喜欢？”
萧茉忙摇头解释：“我，我自是极喜欢的，只是中元节侯府人多，姨娘不喜我和芒儿现眼。”
萧棠垂眸看向一旁的萧芒，果然穿的也是寻常的袍子。
这还真是冯姨娘那般怯弱求安的人会做出的事。
只是，冯姨娘到底是久处深闺的妾室，想得太简单了些。
萧棠拉着他们重回院子，耐着脾气解释道：“今日去侯府，自是要盛装出席，我们萧家子女出了萧家门，便是代表着整个太师府的脸面，母亲向来慈爱，若四姐姐和六弟弟穿的寒酸，岂不是让别人指摘母亲苛待庶子庶女，落得个不贤良的恶毒名声？”
萧茉闻言眼神惶恐，手足无措地摇头：“五妹妹，我，我真的不知道，姨娘，姨娘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她定是也没有想到这一层……”
“我知道。”
萧棠瞧着她紧张忐忑的模样心中不是滋味儿，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四姐姐莫急，现在时间还算宽裕，让红玉再给你做个发式妆面，她手技可好了。”
红玉被夸得笑出声：“小五娘可不要打趣我。”
萧茉去房间收拾，萧棠便带着萧芒到庭院里下棋。
萧芒听话又乖巧，奈何脑袋瓜子好像不太灵光，连教带示范了五六遍，才逐渐上道。
一上道就玩得不亦乐乎，缠着萧棠嘴里嚷着“再来一盘，再来一盘”。
大约两刻钟的时间，萧茉便提裙走出了门，红玉在身后招呼萧芒进去换衣服。
萧棠瞧着眼前的萧茉抚掌赞叹，怪不得人们常说人靠衣着马靠鞍，眼前的萧茉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啊。
那张漂亮的瓜子脸上敷了粉黛，两颊胭脂宛若红霞，头梳交心髻，点缀着金丝桃蕊花簪，描了一对新式涵烟眉，眉间贴着红艳的茉莉花钿，上身为草白对襟直领襦衫，下面是苏梅齐胸襦裙，竹月帔子挂于臂膊，举手投足宛若天人。
萧棠越看越爱，绕着萧茉转了好几圈。
这要是搁在现代社会，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那得乐死。
“四姐姐。”
萧棠发自肺腑地夸赞：“你简直要美煞我了，以后你都要这么穿，光是瞧着都觉得开心！”
萧茉羞红了脸，揪着裙子小声道：“五妹妹莫要打趣我，根本不及五妹妹万分之一。”
萧棠才没理会她的奉承，兀自绕着她啧啧称奇。
萧芒那边收拾起来很快，不多时就收拾好了。
众人在正堂院子里会合，江氏先是拉着萧棠好一通夸赞，抬眼看向萧茉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加装扮让人瞧着也赏心悦目，这两日让库房给你再裁两匹颜色鲜艳的缎子，以后多收拾收拾仪表，别总学你姨娘，小小年纪穿得那般老气。”
萧茉闻声忙行礼谢恩。
从太师府到侯府路上行了将近大半个时辰，甫一到了侯府，侯府夫人白氏听闻消息便亲自至正门迎接。
两家夫人是少时手帕姐妹，一碰面便少不了一通寒暄。
白氏膝下只有一个儿子齐追，瞧着侯府的一群孩子欢喜地合不拢嘴，挨个夸了一遍，尤其是对于萧棠喜爱至极，凑着头好一顿亲热。
这时侯府老夫人打发人来问，白氏这才放下了萧棠，吩咐仆妇小厮们带着郎君女娘们下去玩耍，抬手拉着江氏去堂上拜见。
今日侯府里来了许多小娘子小郎君，小孩子们年龄相差不大，很容易打成一片，再加之萧家几位郎君娘子都是相貌俊美之人，很快吸引了一群小玩伴。
萧棠到底是个大人，玩了一会儿略感无聊，瞧着郎君娘子身边跟着的小厮侍女都在聚堆说笑，萧棠也不好占了她们这难得的空闲时间，自己端了一盘点心到亭子里躲懒。
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掰碎喂给池里的锦鲤。
她笑看着那肥大的鱼儿争相夺食，心想定是侯府鱼儿享福，不然怎么养成这么喜人的肥膘来。
正自娱自乐玩的开心，只见身后冷不丁传来冷飕飕的声音：“小五儿，什么让你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