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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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纱般轻柔的月光里,伴随着烛花微爆,东宫婚房一夜旖旎。
帐里春宵着实短,喜鹊枝头争相喧。
新婚次日,奴仆一早便在婚房前等着伺候,进来时,却见太子正亲手为太子妃描妆。
众人笑不拢嘴,太子妃满面霞红。
待收整完毕,两人着盛装进宫朝见。
因皇后薨逝多年圣人未曾立后,所以跪抚之仪皆以太后代之。
两人拜过皇帝太后,皇帝同太子至大明殿会群臣,接受大臣拜贺,萧蓉便留在福宁殿陪侍太后。
太后端坐于高位,头梳高髻,戴十二钿花钗金冠,身穿翠雉深青袆衣,眼角是新月斜红,额上为牡丹花钿,妆容隆重端庄,一举一动尽显雍容气质。
此时太后正面带和煦笑意看着阶下的萧蓉。
礼毕之后,她抬手让萧蓉上前。
萧蓉搭着宫人的手缓缓登上玉阶,再拜:“祖母金安。”
“好孩子,快来。”太后扶起萧蓉,让她坐在旁边。
太后看着自小在自己膝下长大的孩子,怎么看怎么满意,轻轻拍着她的手道:“我儿昨日辛苦。”
萧蓉闻言脸颊染上一抹绯色的红晕,羞涩道:“蓉儿不辛苦。”
太后握着萧蓉的手道:“宸儿可有欺负蓉儿?”
萧蓉忽尔想起昨日春宵,太子在耳边温声软语说着闺房欢好之话,惹得她又是阵阵羞臊。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太子向来温润自持,言行无逾矩,那般亲密模样,让她臊得遍体通红。
瞧着萧蓉小脸红得仿若滴血,太后与堂下众妃子忍不住掩唇低笑。
贵妃笑着打趣:“太后娘娘这话说的,太子妃和太子自幼感情深厚,臣妾还记得小时太子妃在宫中玩耍,两人闹了别扭,太子为了哄太子妃,一连几天都在后宫,缠着我们支招哄人呢。”
堂下众妃应和,淑妃也道:“说得大逆不道一些,臣妾瞧着在东宫那地界儿里,只有我们太子妃欺负太子的份儿,太子哪敢,哪忍心欺负太子妃呢!”
众妃嫔跟着笑出声来,萧蓉揪着帕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忙求饶道:“好娘娘们,可别打趣妾了。”
太后也笑出声,笑骂道:“你们知了事的不害臊,只顾着闹,瞧把人新妇臊的。”
众人玩笑许久,晚膳时太子和太子妃留在福宁殿用膳。
膳罢,两人告退前,太后握着萧蓉和太子梁元宸的手,温声道:“如今你们新婚粘腻,早点给哀家生个曾孙儿。”
萧蓉今天脸上的红晕就一直没有下来过,她和太子对视一眼,太子也耳廓微红,轻笑道:“祖母放心,我和蓉儿定……努力。”
萧蓉闻言呛了一口,抬眸嗔了梁元宸一眼。
太后见此状心中更加欢喜,拍拍他们的手,让身边的贴身宫人霖香送他们出殿。
回东宫的路上,天空晚霞绚烂,艳若织锦。
凉风熏染,名花相映,宫中红绸犹亮,在夕阳下泛着光泽。
萧蓉面上余热未退,只能垂着眼看着脚边。
眼前蓦地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盖在她的颈侧:“是发热了吗?脸为何一直红红的。”
身边宫人众多,萧蓉有些尴尬,拿下太子的手嗫嚅道:“无事。”
谁知太子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温声浅笑:“那回去我给你瞧瞧。”
萧蓉面红耳热地想要挣开:“太子殿下,这样不合规矩,来往人多,莫要落人口舌。”
一阵凉风激得太子轻咳两声,他嘴唇有些泛白,萧蓉满脸担忧地上前一步:“不舒服了吗?”
太子摇摇头,反手将她的柔荑握得更紧:“太子夫妻意笃情深,琴瑟和鸣,牵手而已,他人若说,无非是眼红。”
萧蓉闻言,用手指捏捏他的掌心,小声嗔道:“不正经。”
两人一路携手走回东宫,霖香回来向太后传话,太后拢着香,忍不住笑道:“这样便好。”
她抬眼看向硕大的宫殿,一时之间觉得有些空旷。
她垂下眼,嘴角的弧度也带了些许落寞。
“如今宸儿蓉儿结婚,便做大人了,这偌大的殿里啊,也显得冷清了。”
霖香不忍,笑着道:“咱们萧家孩子众多,大可接过来一两个。”
太后冷笑一声:“像蓉儿那么乖巧纯善的多难得,可别进我宫里带着一身刁钻气儿,搅得众人不得安宁,回去倒说哀家亏待了她,落人老子娘的埋怨。”
宫人知道太后娘娘是怨怼贵妃之女,二公主梁文雅,所以也就换了话茬。
由于萧蓉婚事,太师府中诸事也跟着搁置了几天。
五天喜日已过,府里堆了一堆事情,礼品登记入库,前堂后院、家中店铺、田地、库房都要查账整理,太师夫人忙得脚不沾地。
萧棠在江氏屋里玩耍时看着心疼,也拿了账本帮助母亲核算。
江氏想着她小小孩提,不过是想要拿着账本看个新鲜,便随她闹着玩了。
看了大半个时辰,她揉了揉太阳穴,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刚饮了一口,却见萧棠这小家伙兀自拿着笔在草纸上写得认真。
她不动声色地瞧了片刻,竟发现萧棠短短时间便将粮米铺子的账本核对了完全。
江氏有些意外,抬手将账本拿过来。
只见账目上小到布料出入,大到盈利都勾画了完全,入出多出也写得工整详细。
萧棠在旁边补充道:“母亲,十字符是入多,一字符是出多。”
太师夫人细细算了一下,竟发现小女儿算得竟都无错。
她一脸讶异地把女儿抱到膝上,左右打量一番,不敢置信:“我江知颜竟是生了个天才?”
她让人把李嬷嬷叫来,听李嬷嬷说现下萧棠不仅会识字,而且《女史》《女戒》《女仪》《女孝经》《女论语》都已经会自己攻读,心下更是震惊。
之前李嬷嬷不是没有向她汇报过萧棠的课业,她做府中主母多年,奉承话听了不少,也以为李嬷嬷是在捧着萧棠让她开心,所以只是听听作罢,未曾真得上心。
她抱着萧棠又亲又哄,心中越发觉得亏欠小女儿。
这些年她一直把教养的心思放在大女儿和两个郎君的身上,既要培养大女儿做未来国母延续萧氏皇亲殊荣,又要教养两个郎君熟学六艺继承太师府的荣耀。
对于小女儿一直秉持着放养态度,之前听人说萧棠娇宠蛮横,她也不曾重视,只想着她开心就好,不然也不会在游船上让她磕伤了脑袋。
萧棠不知江氏怎么想的,抬手回抱着母亲,乖巧地窝在她的怀里,道:“母亲太累,可歇息歇息,我算完之后母亲再来对看。”
江氏闻言,心下又酸又热,瞧着女儿娇嫩可爱的小脸,眼睛发涩,口中好心肝,好蜜饯地唤个不停。
接连数月,江氏总会抽出时间亲自下厨给萧棠做好吃的,点心果子流水似的不间断。
每日又专门抽出一个时辰来教萧棠看账本,教她怎么管理中馈。
江氏不愧是大家族出身的贵女,行事作风凌厉果断,大事上绝不含糊,小事上又赏罚分明,为人处世圆融通透,府中仆妇小厮千百余人,没有对她不信服的。
即便萧棠是从现代社会穿书而来,也不禁发自肺腑的敬佩。
所以萧棠在江氏身边,除了帮她看账本,脑袋里也潜移默化地吸收了许多难以用金钱衡量的东西。
江氏看着心疼,总担心萧棠会累坏,但是劝又劝不走。
萧棠却不曾觉得辛苦。
她之前也想过穿书之后每天混吃等死能过一天是一天,可是,江氏对她太好了,这样毫无保留的好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好到让她愧疚,让她不安。
毕竟在穿书之前,萧小小就是一只在阴暗下水道里爬行的老鼠,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任谁经过都可以踩一脚踹一脚。
她的母亲在萧小小六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之后的那么多年里,她都靠着母亲曾经给过她的那点爱苟延残喘。
可时间久了,那遥远的母爱在自己经历的磨难中愈发的遥远模糊,以至于让她都快要忘记有母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江氏的出现,就像是博爱的神降落在泥沼的边缘,将那个可怜的自己从污浊里捞出来,洗干净,宠着惯着,让她可以像一只金贵的花枝鼠光明正大活在阳光下。
可江氏给了她太多的爱,会温柔地对她嘘寒问暖,会给自己留好吃的点心,给自己漂亮的衣服,不会拿着棍子衣架打她,不会让她吃冷掉的馊饭,更不会让她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还骂自己不知足。
这些爱让她幸福的同时又让她深感惶恐与不安,即便这是在书里,但她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份真,这是她渴求不来的人生。
她如饥似渴地向江氏学习,只是希望自己能变得有用些,能帮江氏分忧,缓解一下自己心里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