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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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棠吓了一跳,手里的点心也伴随着动作噗通一下掉到了池塘里。
萧棠惋惜地看了一眼,转头看向来人,有些讶异。
“昀王?”
因着上次见他是在晚上,虽有灯光,却到底看得不太分明。
此时天色正亮,萧棠不禁对于昀王的美貌有了更为直观的感受。
那实在是一种勾魂摄魄,凌厉逼人的美。
他手持朱红色牙雕扇,半眯着一双狭长丹凤眼,日光透过亭上竹帘,斜洒在他的身上,光辉映衬下的那张脸,睫若风中蒲扇,面若水中凝玉,整个人闪着细碎的光泽。
身后繁花似锦,却不及他容颜万千。
萧棠极其艰难地将注意力从那张脸上移开。
她站起身,冲昀王梁召元行了个万福礼:“昀王殿下安。”
昀王瞧着她,抬了抬扇,让她起身。
萧棠总觉得昀王身上有一种极其怪异的阴郁感,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不适。
她觉得还是不在这里为妙,抬手向昀王行别礼:“那便不叨扰昀王赏景,小女子告退。”
脚刚踏出半步,那带着冷意的声音再次传来,将她定在原处:“我还没准许你走呢。”
萧棠犹豫片刻,还是乖乖收回了脚。
倒也不是她怂,而是两人身份摆在那里。
太师府虽然权势滔天,但是说破天了也只是个臣,而昀王再怎么着,也是圣人之子,天潢贵胄。
她是穿书而来,时代的封建等级摆在那里,她不敢太过散漫张扬
何况,萧棠也听二哥说过昀王。
昀王的母妃贤妃是太尉府陈太尉的亲妹妹,是大昭王朝中除了她的父亲最有权势的人,而且,太尉府和太师府向来不对付,萧棠也不愿出门惹事生非。
这在小说原着里根本没有提起过,所以萧棠不得不谨慎待之。
梁召云慢条斯理地将扇子收起来,带着白玉镶银车轮戒的拇指缓缓摩挲着上面鲜红的纹线。
萧棠思绪有点飘,好像这家伙一直喜欢拿着这把扇子。
梁召云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从盘子里拈出一块点心,两指微微用力,点心顷刻间化为齑粉落在池塘里。
他斜靠在亭柱旁瞧着争相夺食的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轻轻地摩挲指尖,眼角带着些懒意,睨着萧棠:“小五儿自打脑袋摔坏之后,好像对我不再热情了。”
萧棠心中腹诽,任谁瞧见你满身阴郁之气,都会对你退避三舍,能热情才奇怪。
更何况她可是作为小说作者魂穿进来的,就连你也是我塑造的。
刚想到这里,萧棠蓦地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煞白,手心冒出一层冷汗。
心脏猛烈地跳起来。
萧小小在小说中塑造的昀王根本不是这样。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对于昀王的设定十分简单,头脑简单,粗笨愚蠢,与现在面前这个阴沉偏执、容貌惊人的小孩儿无一丝一毫的重叠之处。
她向来粗枝大叶,写了那么多小说,只会塑造扁平人物,这种深沉的圆形人物她从来没有塑造成功过。
即便现在距离小说开篇设定时的年龄还有几年,但也不至于让一个人的性格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所以,这是天道改动过的人设。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直面地接触到被天道改动这么大的人设。
她又想起萧澜,想起江氏,想起李嬷嬷,甚至想起已经接触过的每一个人,仔细想来,他们都和自己原着所塑造的人设形象有出入,甚至有好多人,自己完全没有印象,是天道临时加进去的。
但是就目前来看,像昀王这般有这么大改动的人物还是第一个。
无论是外貌形象,还是性格特征。
萧棠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挫败和惶恐。
这本书已经不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本垃圾原着了,天道进行了全方面的改动。
她根本掌控不住小说情节的发展方向,她只是里面一个微乎其微的小角色而已。
耳边倏然传来水花溅起的声音,萧棠惊了一下,抬起眼,看向声源处。
只见梁召云将两截玩意儿扔进水中,萧棠没怎么看清楚,总觉得像是两半鱼身子。
察觉萧棠看过来,梁召云微微挑眉,再次弯腰从水中捞出一条肥大的鱼儿,微微抬手示意萧棠:“小五儿要吗?”
萧棠的目光落在梁召元手掌上残余的血丝,抿唇拒绝:“不要。”
梁召云并未恼怒,只是半敛着眼眸觑着手中挣扎的鱼。
下一秒,梁召云的手指呈现出一种惊悚之势狠戾地陷进鱼儿的鳞片里。
那鱼儿的身子剧烈挣扎起来,短短一瞬间,就变成了一滩混着鳞片的肉泥。
萧棠看得眉头紧皱,腥膻之味扑鼻而来,让她有些恶心。
她不是没杀过鱼,只是没有见过这种残忍恶劣的杀鱼手法。
梁召云抬眼见到萧棠皱着眉头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平淡的眼角逐渐堆上嘲色。
他向来喜欢做这种事,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是一个小怪物。
他像饿狼,像野兽,瞧着一摊血糊糊的肉泥会觉得浑身血液翻涌,如痴如醉,飘飘欲仙。
可这并非是他第一次在萧棠面前暴露本性。
萧棠,不,确切说是脑袋磕坏之前的萧棠,和他是一种人,喜爱活物挣扎,听它们哀嚎,看它们鲜血淋漓。
萧棠的存在,一度让他觉得自己原来不是天生的怪物,不是连自己亲生母亲都要害怕畏惧的怪物。
而现在,萧棠变了,背叛他了,不再是那个和自己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了。
梁召元眼里流露出一丝迷茫,他盯着萧棠的脸,眸中流转着怪异的光泽。
黑色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侵蚀着眼白。
萧棠被他这怪异可怖的模样吓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
就在梁召云向她扑过来时,亭外等候的随身侍卫一个闪身走上前来,手指迅速从梁召云颈间划过。
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捕捉。
他用宽大的黑色披风将昀王从上到下罩起来,转身冲萧棠拱手道:“萧家五娘请便。”
萧棠不知道梁召元是怎么回事,直觉告诉她现下走为上策。
她不再过多停留,迅速行礼道:“五娘告辞。”
梁召云没有说话,萧棠也没搭理,兀自离开。
侍卫一直盯着萧棠的身影消失,这才转过身,揭开了披风。
梁召元的眼睛已经完全被黑色的瞳孔占据,面白如纸,嘴唇却红得妖艳。
侍卫抬手解了梁召云的穴道,捏着他的下巴往嘴唇里塞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片刻,梁召云涣散地瞳孔逐渐归拢,身子也不再僵硬如铁。
侍卫见状,拿了绢子将梁召云手中的碎肉残渣擦干净。
果见梁召云白皙的手掌上躺着一条极为狰狞的血痕,正往外汩汩冒血。
看样子伤口很深,应该是被鱼骨划伤了。
只是梁召云脸上表情始终淡淡的,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就连侍卫给他上药时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他垂下眼眸,过分黑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睑,透露出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
梁召云的余光落在脚边的那堆鱼肉上,抬起脚轻轻捻了捻,透明发黄的鱼肉夹带着淡淡的血丝在脚底漫开。
血不够多,也不够殷红,看着也不够美观。
无趣。
梁召云不满地收回脚,苍白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疲惫与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