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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世间奇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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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灿兄请,这位小妹妹也请坐下,不必拘礼。”

“如果,素音还在,一定很喜欢你!”

王鹤鸣示意二人用茶,自己也抿了一口。

“云阳是两湖要冲,四战之地。”

“我和父亲,辅佐高斗枢高大人组建团练,与闯军和大西军连年交战。”

“当时,湖广几乎全部沦陷。”

“只有云阳一州六县,苦苦支撑,让闯军和大西军,每每都铩羽而归。”

“后来,甲申国难,建奴遣伪平南大将军勒克得浑,率军寇略湖广。”

“左梦庚负国背主,所统二十万大军,不发一矢,望风而降。”

“高大人调任岳州,我父亲代任云阳兵备道。”

“巡抚徐启元和总兵王光恩,见虏势猖獗,不敢迎敌,密谋将我父子擒献勒克得浑辕门,以求封赏。”

“那天夜半,作乱的军士明火执仗,围住了府邸。”

“我父亲见事不可为,自焚殉国。

让身边卫士,护送我出城……”

王鹤鸣仰天长吁一声:“我回到临湘老家,却见庄子已被清军烧成白地。”

“全家死难,只有妹妹素音,下落不明。”

“我百方寻找,但临湘周边,已经是十室九空。”

“鞑子过后,一处处乡村城镇都被烧杀殆尽。”

“真正的是千里无鸡鸣,哪里还能打听到小妹的下落……”

扣儿又开始流眼泪,陈子灿也感觉心中又酸又痛。

“有一次,我带着几个一直跟随我的亲兵卫士,伏击一小队鞑子探马,不想,却中了一箭……”

他摇头苦笑:“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身边卫士,又不肯舍我而去。”

“要不是巧遇吴大哥和童三哥,我们都得死在那里。”

“吴大哥在江湖上,人称“洞庭龙王。”

“为人仗义豪爽,纵横两湖十几年,说起来,谁不赞一声好汉子!”

“清军南下,社稷倾危。”

“吴大哥与朝廷抛开嫌隙,毅然散尽家财,召集豪杰,准备从水路截击左梦庚大军。”

“他听说我追随高斗枢大人数年,熟悉军务,就把我接回水寨,让各位弟兄,尊我为军师。”

“我伤愈后,受吴大哥所托,为他奔走联络监军章大人,浮丘山李道长,梅山峒屠峒主——”

这时,侍剑侍书把温好的酒菜端了上来。

王鹤鸣为陈子灿满满斟上一杯,又对扣儿道:“小妹妹饿了吧,快吃,路途仓促,别嫌简慢。”

两人对饮数杯,陈子灿正听的入神,忍不住问:“王大哥,后来如何?”

不知不觉,已经改了称呼。

王鹤鸣轻轻放下酒杯,振袂而起。

眼神,变得更加明亮锐利,连整个人都散发出刀锋般的光芒。

再不像是个儒雅书生,倒像是个领兵打仗,所向披靡的无敌统帅。

几乎让人无法逼视。

他随手反转筷子,在地上边划边说。

“这是长江,这是洞庭湖,这是横岭湖,这是湘江。”

“清军水师,沿这条水路,准备配合勒克得浑进攻湘阴,包抄长沙……”

又在旁边画了几个圈:“清军骑兵从陆路进军,由石首、华容到明山头,然后南下,抵达沅江阳罗洲……”

“这一路,是汉奸左梦庚,他率军直逼泗湖山……”

“章监军亲率一军扼守湘阴,独当勒克得浑大军,令马进忠总兵阻击左梦庚。”

“吴大哥主动请缨,愿同李道长,以及三山五岳的好汉,解决鞑子沿江而下的水陆两军。”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总督何腾蛟和巡抚堵胤钦,都视我洞庭水寨是乌合之众,难堪大任。”

“多亏章监军与我父亲相知,一力主张。”

“我又当场立下了军令状,这场仗,才落在我们这些草莽身上!”

陈子灿要是熟悉地理,一定会吃惊。

王鹤鸣随便划出的荆湘地图,竟然精确无比,巨细靡遗!

他笑着说:“王大哥这样的文武全才要是草莽,别人,岂不是都成草包了。”

王鹤鸣摇摇头,自嘲道“我也曾经自视甚高。”

“自以为,读了几本圣贤书,就是人上人了,目无余子。”

“但流落江湖才知道,大道理最能骗人,读书人最是无耻!”

“这些年,我王某人,算是看透了这些大明忠臣良将的嘴脸!”

“劫财谁肯断后,临阵莫敢争先。朝秦暮楚,随风倾倒,一肚子的小算盘。”

“忍见神州陆沉,衣冠沦丧,只顾着争权夺利,决不肯拔一毛相救……”

他越说越是激愤,双手一拗,“啪”地一声,将手里的檀木筷子折为两半。

“不过,那一战真是痛快!”

“童三哥先率几十个水性好的兄弟,在水下布置几道渔网阵。”

“清军都是大型车船,本就笨重。”

“被渔网缠住了轮轴,更是行动迟缓,转向不灵。”

“然后由陆四哥率三十条快船,佯败诱敌。”

“将清军引到严家山、牛头潭一带,地形复杂的河汊浅滩。”

“待鞑子发现不对,吴大哥和华二哥,已经带领几千水寨弟兄,驾小船,顺风冲进清军船队。”

“大家都是江湖好汉,最擅长的就是跳帮夺船,近身肉搏。”

“清军的坚船利炮,到了这里无所施其技,被杀的人头滚滚,狼奔豕突。”

王鹤鸣喝了杯酒,语气激昂,仿佛又回到了让人热血沸腾的战场。

“岸上,李道长带领浮丘山的高手,从高处放箭,射杀想要逃上岸的清兵。”

“水下,是童三哥率领的水鬼队,落水的清兵,也休想逃出生天!”

“那一夜,白泥湖上火光烛天,杀声震地,几十里外都能看到。”

“大家高呼酣斗,奋勇争先。”

“战到天明,清军除了殿后的两艘船及时逃脱,其它的,不是被俘,就是沉在湖里……”

沉默了片刻,王鹤鸣缓缓坐下,把手里的四截断箸,轻轻放在桌上。

遥望门外,似乎有些出神。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杀人。”

他微微一笑,整个人,又变回了那个儒雅君子。

跟陈子灿干了一杯,悠悠道:“第一次亲手杀人!”

“以前,不敢想象这种感觉,但当时头脑一热,我就跟着大伙儿冲了上去……”

“当我用尽力气,一刀砍在那个朝吴大哥扑过来的清兵面门。”

“滚烫腥臭的鲜血,喷到我的脸上,我的眼睛里,我的嘴里。”

“我感觉,身体都燃烧起来了。”

“只有用血,才能洗清这些畜牲做下的罪孽。”

“用他们的血!”

王鹤鸣说着最狠的话,描述着最血腥的情景,脸上的微笑,却越来越恬淡。

“那一仗打完,我从兄弟中挑选了一百多名精锐,训练出了这支黑杀营。”

“专门负责游击巡哨,劫杀清军小队人马……”

“第二年,我带着他们,捕捉了一个鞑子头目,打探到妹子的下落,一路追踪到这个村子……”

王鹤鸣抿了抿嘴,垂下眼睑:“我看到的,是人间地狱。”

“遍地七零八落的遗骸,尸骨相撑,臭气冲天!”

“从衣饰不难判断,除了一百多个村民,其它的,都是年轻女子。”

“曾经生长香闺,无忧无虑的女子……”

王鹤鸣双目通红,声音,却越来越轻柔。

“我们没有找到素音的尸骨,只有这首绝命诗,还有,一只绣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