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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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要不是陶娘子每隔三五天的来汇报一次鹿妍又做了什么，鹿夫人都要把这位鹿三小姐给忘了。鹿太师到底还是把鹿侍中来过的事、说过的话告诉了鹿夫人，听话里的意思，那位鹿侍中是来给鹿妍圆了个谎，其实背后也是得了济城鹿家老宅里的人的首肯，也就间接和鹿太师一开始的猜测对上了：鹿妍此番来太师府，是在找机会探一探和太师府结亲的路能否走得通。因为摆在鹿妍面前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和王文演镇武大将军结亲，要么和鹿太师结亲。如果太师府的路走得通，嫁给镇武大将军的人，老宅就会换成其他适龄女孩儿，就不再是鹿妍了。
“看来鹿三小姐还是学不会放弃啊……”
鹿夫人听完陶娘子的回话，在心里捋了捋鹿妍住了这二十几天的所作所为。
最开始住进来的时候，鹿妍还能耐心的等待机会，或者说还在观望，人很老实，真像个来府里做客的亲戚，整日在她住的别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了大概五六天的时候，许是下定了决心，带着她自以为收为己用实际只听从陶娘子吩咐的一个小丫头，算准了鹿太师下朝回府的时间，借口赏花，想要在府里和鹿太师制造偶遇。
偶遇没能成功，鹿妍像是受到了些打击，安分了好几天，居然又重振旗鼓，竟又找了请教学问的法子，带着小丫头直奔书房。不过在书房门口被平安给拦住了，大概里头鹿太师言辞过于严厉了些，鹿三小姐这么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又是在周围满是夸耀赞美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被鹿太师疾言厉色夹枪带棍的训斥一通，书房也不想着进去了，梨花带雨的回了居住的别院。
这回来自鹿太师的打击应该挺大的，所以鹿妍安静的时间也久了些，足足十多天都在别院里摆弄花草。虽然现在已是深秋，但太师府里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种类的花竞相开放，鹿夫人待客极为妥帖，自己院里新得了哪些花，也会不失礼的让如意给鹿妍也送过去，委实是位合格体贴的主人家。得益于此，鹿妍住的别院也不再单调，深秋的萧瑟不曾踏足太师府，主院和别院都宛如春夏般花团锦簇。
“这鹿三小姐在府里住了也有多半个月了吧？”鹿夫人此时怀里抱着早换了厚被子裹着的鹿阮，拿不准日子，正疑惑的问屋里的陶娘子和站在身旁的如意、吉祥：“她家里还没来信让她回去么？”
这是烦了要赶人了。
“夫人，”吉祥掰着手指头给鹿夫人数：“鹿三小姐在咱们府里住了二十六天啦！咱们要不要找借口把她给赶回去？！”
陶娘子每回来汇报鹿妍做了什么的时候，鹿夫人都不曾避着如意和吉祥，有时候鹿太师在这里还会帮着补充几句。只是，最近鹿太师来屋里也开始提起“把人送回去”的话，想来他也被那鹿三小姐的小心思给烦到了。
鹿夫人沉吟片刻，无意间和怀里的鹿阮视线相对，看着鹿阮黑葡萄般灵气生动的大眼睛，鹿夫人不由自主的软了心肠，她笑意温柔的开口：“阮儿的满月酒是不是该筹备起来了？”
虽不知道鹿夫人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陶娘子还是认真的行礼回道：“请夫人不用担心，小姐的满月酒早就开始筹备了，老爷半个月前便开始核对名单，挑选发宴请帖的人家呢！”
半个月前呢！鹿夫人失笑，她知道自家老爷对唯一的女儿看的有多重，但还是没想到，早在半个月前就大张旗鼓的开始着手这件事情了！
“你爹爹爱极了你呢~”
鹿夫人忽略如意和吉祥笑着挤眉弄眼的不端庄，只疼爱纵容的对怀里的鹿阮轻声细语，然后换来鹿阮颇为得意的嘻嘻一笑。父亲一向对她好，鹿阮心里当然有数。
“那便等阮儿的满月酒后，请老爷修书一封，让鹿三小姐带给鹿侍中大人罢，记得到时候给鹿三小姐准备妥帖，带些零嘴小食，省的鹿三小姐路上无聊。”
直接送走！陶娘子对鹿夫人的话心里有数了，来了，我们便以礼相待，走了，我们也礼数周到，陶娘子身子轻轻一蹲，行了礼就退下了。既要筹备小姐的满月酒，又要准备送鹿三小姐走，终于能够正儿八经忙碌起来了。
“对了夫人，陶娘子刚进来的时候说，鹿三小姐请您一同赏花，您怎么答应她了呀？这都要把人送走了，花也不必赏了罢，况且她那里的花都是夫人让我们给送去的，要赏也是夫人邀请她过来赏，哪里就轮到她做主邀请夫人了？”
“是啊夫人，怕是赏花只是个见您的借口，见了您谁知道又要做什么呢……”
吉祥和如意一边一个劝她，倒都是好意，鹿夫人脸上并没有露出不耐烦，反而时不时点头肯定两个人的话。是啊，鹿妍的花还都是她做主给送去的，要赏花，她这边的花比鹿妍的还种类繁多，何至于去她那里赏花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鹿夫人这些天已经知道了鹿妍心术不正，前几次打主意打到老爷那里，却毫无例外都被老爷识破驳了面子，现在学聪明了，要走迂回路线，算计到她身上来了么？鹿夫人一点儿不觉得惧怕担忧，鹿妍要捡软柿子捏，她就让鹿妍来看一看，她选择的到底是不是个软柿子罢！
“鹿妍邀我赏花，定下来的日子是什么时候来着？”
如意和吉祥停住劝，狐疑的相视一眼，摸不清鹿夫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鹿夫人没听见如意和吉祥的回应，也不吱声，只笑盈盈的看着两个人。还是如意反应更快，隐隐猜到了鹿夫人的心思，她苦笑着回答：“夫人，是三日后。”
“阮儿的满月酒是哪一日？”
“是五日后。”
鹿夫人点点头，意味深长的感叹：“就隔了两日啊……”
鹿妍是怎么想的呢？她不会不知道鹿阮身为太师府的大小姐，对整个太师府有多重要，即使之前不知道，在府里住了那么多天，不可能还看不出整个太师府对鹿阮的态度。那她怎么能选个这样巧合的日子，赶在太师府大小姐满月酒的前头，邀请太师府的女主人、太师府大小姐的嫡母一同“赏花”呢？
“赏花啊……”别院的湖心亭里坐着一个少女，她穿鹅黄色窄袖上衣，柿子色的百花裙随她的坐姿堆叠在她脚边，像热烈的一团火。天气变冷，她外罩的广袖罩衫也换成了厚的，明亮的颜色衬得她娇嫩的小脸儿艳丽好看。少女细长白皙的双手托着脸颊，涂了胭脂的小嘴微微张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要想见到她，也只能想出这么个拙劣的借口了。”
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湖心亭的少女抬起眼朝外探头看去，是一个梳着双平髻的小丫头正兴高采烈的往她这边跑来。
“鹿小姐鹿小姐！”
小丫头跑进湖心亭，在鹿妍跟前站定，脸上还带着没收起来的笑容。她见鹿妍听见她的声音偏头向她看过来，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刚刚鹿夫人身边的如意姐姐过来，她说鹿夫人同意了您的赏花邀请！鹿小姐，你开不开心呀！”
“是嘛？”
鹿妍一怔，随即果真开心的笑了起来，她哈了一声，竟一点儿也没把来告诉她好消息的小丫头当外人：“我还以为这个一听就很假的借口，鹿夫人不会上当呢，没想到她居然这样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结果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是呀，”小丫头也同样不见外的接口：“鹿夫人平时虽然看上去很聪明，但实际上胆子很小的，她总是听身边的如意姐姐和吉祥姐姐的话，从来不会反驳和拒绝，性格很温和的。”
好说话看不出来，否则当初她在前厅向这位“好说话”的鹿夫人寻求帮助，这位“好说话”的鹿夫人不会推三阻四的找借口拒绝她。但胆子小嘛……鹿妍唇角翘起，黢黑的眼里全是毫不遮掩的讽刺，她在别院里住了这么久，关于这太师府的传闻可听了很多，什么府里养了很多侍卫是因为夫人出门害怕被人撞啦、什么整个太师府彻夜点灯照明是夫人怕黑啦、什么鹿太师和夫人成亲多年不纳妾是夫人怕鹿太师变心啦……这也怕那也怕，鹿妍嗤笑一声，和小丫头吐槽：“你们家夫人好不好说话我不清楚，但胆子小我想却是极可能的，不说你们那些传言可不可信，就我看到的府里彻夜点灯照明，我听到的为保自身拒绝我的求助，这些都是真真切切的。”
说着，鹿妍又想起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个人，温文尔雅，长得俊美非凡，那是鹿太师，是让她一见倾心的人。但随即她脸上又闪过一丝羞恼，那个鹿夫人，竟还仗着自己漂亮，只想一个人霸占着鹿太师不放！真真是小肚鸡肠、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可言！
小丫头对鹿妍的所思所想恍若无知无觉，但因为鹿妍说鹿夫人的语气太过于鄙夷，小丫头犹犹豫豫的开口：“……其实我们夫人，胆子小也情有可原吧……毕竟，我们夫人是女子，女子性格柔弱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嘛……”
听见小丫头替鹿夫人说话，鹿妍反而没生气，还体谅她作为奴仆的难处：“女子可不都是这样，我就不会，我就很勇敢，鹿太师如此神仙般的人物，夫人怎可畏畏缩缩只待在府中做娇贵的金丝雀儿？你们的夫人胆小如鼠连弱女子的求助都不敢应，不配与他并肩前行，我长得并不逊色于她，且有胆气，心地也比她善良，那么自然是我更适合做他的夫人，与他比肩。”
“其实就连你，怕是都比你家夫人胆子大，要不然怎么能在我说她不是的时候，敢于反驳我的话呢？”
鹿妍牵着小丫头的手，对小丫头因为被夸赞而慌张，又强自镇定的模样并不介意。府里的下人对主子自然是忠心的，如果随随便便就被她三言两语给说动，对她言听计从，对旧主人恶语相向，那反而是假的。于是鹿妍说话的语气越发真挚，心里对小丫头被自己收服一事也越发深信不疑。
“鹿小姐，”小丫头的目光有些躲闪，像是犹豫又害怕，鹿妍很有耐心，她眼睛看着小丫头，眼睛里盛满了让小丫头继续说的鼓励。许是小丫头终于被鹿妍的耐心和鼓励感染，她话音里头还带着些许的颤抖，目光却坚定了很多：“我知道鹿小姐所图甚大，我……我在太师府里，就只是一个……一个连内院都进不去的……小丫头，以后，要是鹿小姐走了，我可能还得继续……回到以前的生活里，我……我不想那样，……我也很想像如意姐姐吉祥姐姐那样风光……”
小丫头说话颠三倒四，犹犹豫豫，她不停地重复心里想的，又不敢真的将内心的所求给说出来。鹿妍也不催促，只耐心等着，等面前这个小丫头说出她真正想听的话。
“……鹿小姐，如果鹿小姐不嫌弃我，我……我愿意……助鹿小姐一臂之力……”
“好！”
鹿妍笑起来，她双眼放光的看着面前唯唯诺诺的小丫头，说句实话，要是有其他人选，鹿妍绝不会想要招揽这么个小丫头在身边。怪不得进不了内院呢，鹿妍脸上笑意盈盈，心里却极为嫌弃，这样一个连野心都不敢说出来的人，她要成了当家主子，也不会放进内院里给她添堵。
“你放心，”鹿妍握住小丫头的手，既亲切又温柔的说道：“你既成了我的婢女，待我当上这太师府的女主人，别说进内院，就是整个太师府的管家娘子，你也当得！”
鹿妍轻声许诺，声音虽小却透着自信与坚定。小丫头狐疑的看了鹿妍一眼，像被她的勇气感染，又像避开了难以启齿的野心让她觉得放松，再开口时，小丫头又成了一开始活泼开朗的模样，她好奇的问似乎极有把握的鹿妍：“鹿小姐准备怎么做？可有我能帮到的地方？”
鹿妍避而不答，只是露出个胸有成竹的笑容，接着她转移话题说起了其他：“她们肯定都以为我是借赏花的名义，对鹿夫人下毒手，且又是挑了个如此特殊的日子，难不成在她们眼里，我竟是个傻子？”
小丫头眼睛惊讶的睁大，她还准备问什么，鹿妍反而累了一般趴在了桌子上：“去给我接一壶热茶过来，我得再好好想想，此事要万无一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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