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友好而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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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马酒吧当然不可能就只有一个侍者，侍者当然也不可能一直都待在吧台的后面。但是作为这种场合场景中的常客，艾德还是能够凭借经验总结出一套规律的。
不算上只有在处理麻烦事件时候才会出现的领班，一个完全面向或半面向黑暗世界开放的娱乐场所——比如这件火马酒吧——通常都会有一个不成文的定律，那就是最经验丰富的侍者都会被安排着插在几个最关键的位置，比如说最外面，最里面，人数最集中的区域。这看似简单的操作，实际上能够起到的作用却是非常巨大。
接待艾德的依旧还是那名侍者，那名负责靠近门口的这一区域，给艾德调了上一杯酒、对白琳的名字做出了反应、并在最后给艾德隐晦的进行了提醒的那名侍者。
艾德之前已经很仔细的打量过这个对于他来说只能够算是刚刚步入成人社会的年轻人，总结是不好不坏，不算不成熟，也不算太成熟。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对于这小伙计的评价稳步提升，越来越高。
在与潘交流的全过程中，艾德一直都有在注意来自周围一切方向的动静，当然其中也包括吧台这边。而除了最开始潘出现在艾德的面前，和艾德动手小小的震慑了潘一下的时候这只侍者做出了一些反应之外，他一直都表现的非常安静，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这是一个聪明的伙计。
而现在，在艾德像一个普通的再来重新添酒的客人一样再次坐到了侍者的面前的时候，侍者的表现让艾德完全的满意。他依然是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抬眼看了下艾德，然后便一言不发的放下了手中熟练擦拭的杯子，开始按照艾德的要求调酒。
艾德像一个普通的刚刚有点喝醉了的客人一样，坐在高脚吧椅上用有点朦胧的目光看着侍者，身子略微倾斜，一条胳膊放在了吧台桌面上。
“你叫什么名字，朋友？”他突然问道。
“保尔，先生。”侍者头也不抬的礼貌回答道。
“你认识白琳多久了。”
“您可以直接问她。”
艾德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保尔将新的一杯沙海沉金放在了艾德的面前，艾德单手握起像喝果汁一样那么喝了两口，刚要起身，动作到一半却突然顿了下来。然后他若无其事的重新坐了回去。
而在他的面前，正重新拿起杯子想要继续擦拭的保尔眼角余光敏锐的注意到了来自门口的动静，习惯性随意而隐晦的瞥了一眼之后，瞳孔立刻缩了起来，抓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觉的猛一用力，指甲里面泛起了白色。
与此同时，原本静谧中还有着些许静悄悄说话声音酒吧也在这一刻跟着一起彻底变成了一片死寂。这纯粹就只是受到了氛围影响，那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普通客人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却能够感觉到数个连接在一起的强大气场所形成的让人胸口感到压抑的发生变化的氛围。无法言喻的窒息感让他们纷纷闭上了嘴，下意识惊疑的抬起头四处张望，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有和他们一样想法的还有引起了这一切变化的根源。实际上，好像一切都和所有人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
长筒皮靴踩在光滑的地面上，在这种环境下发出清晰而清脆的响动，白色的修长风衣于黑暗之中显得是那样眨眼，让人不注意都不行。狭长的眯缝双眼微微睁开，幽邃而隐含危险的目光静静的扫过那深处的黑暗，刻薄而诱惑的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了一个有些莫名的微笑。
白琳走进酒吧，径直的走向了吧台，在艾德的旁边坐了下来，对着保尔熟练的打了个响指。
“‘炫金玫瑰’，保尔。老样子，你知道我的口味。”她用她那特有的好像小女孩一样的童声嗓音老气横秋的说道。
保尔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了白琳一眼，张了下嘴之后，又看了看旁边的艾德。然后他低下头，转身去给白琳调酒。
白琳看了保尔的背影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艾德。
“你来早了。”她说。
“我来早了。”艾德点头，也不和白琳争辩。
“……所以，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解释？”艾德偏过头，看向白琳，“什么解释？”
经过了两次的接触，白琳也算是有点明白艾德的性格了。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瞪了艾德一眼。
“别告诉我你什么也没有发现，或者发现了之后什么也没有做。”
“……”
艾德倒是还第一次看到白琳瞪眼，看到这只母狐狸把一直半闭不闭的眼睛睁得那么大，一时间觉得有些新鲜。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又问道。
白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应该知道什么？”她问道。
面对白琳认真而疑惑的目光，艾德挑了挑眉，然后怂了下肩。
“这些人认为你可能和吉克的失踪有关，认为你可能知道找到吉克的线索，所以他们冲着你来了。听说他们已经在类似这里的不止一个地方等着见你不止一天了。”
“……”
“但是他们一直都没有等到你，因为你最近一段时间好像蒸发了一样。”艾德话锋一转，看向白琳，“说起来，你是到哪去了？”
这个是艾德最关心的问题，因为那些怀疑白琳有的人，他们的推测本身非常合理，艾德也想要搞清楚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白琳的脸色已经沉寂了下来。她可不是一个傻子，经艾德这么一说，她稍一思考就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并做出了几乎所有可能的猜测，想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可能。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双眼眯的更加厉害了。在艾德的感觉中，她好像一面异常阴沉，另一面还有点哭笑不得。
面对艾德的疑问，她目光倾斜瞥了他一眼。
“找人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去了。”她用没有感情的声音干巴巴的说道，然后语气突然恢复到了妩媚的妖柔，“和一位大人物一起。”
“……大人物？”艾德突然回想起了这个词在白琳嘴里面上一次出现时的场景。
“别想我告诉你更多，你这个狡猾的侦探。”不客气的对着艾德比了一根中指，白琳坐起身，正好保尔此时也将她的要的酒给送了过来。她拿起酒杯，转身刚想要走向酒吧中那些一直在看着这边的眼睛们的方向，忽然又顿住，回头看向艾德。
“到‘小夜莺’等我，”她说，“保尔知道在哪儿。”说完她就走了。
“……”
艾德看着她的背影，眨了眨眼，然后又看向保尔。保尔也和艾德一样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的神色看着那道白色的背影飘入黑暗，但是很快就重新收拾了心情，目光转向艾德。
此时在保尔的眼中艾德已经变了。在此之前艾德一直在说自己是和白琳认识的人，是白琳约他到这里来见面的，言语之中似乎都自然而然的表示出好像白琳与他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熟稔，但是保尔一直都没有怎么相信。毕竟他们所生存的这边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无论别人说了什么，都不要轻易的相信，否则很容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白琳的表现和艾德一直所表示的如出一辙，足以证明艾德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任何的谎话。这很难得，也从侧面证明了一些东西。保尔已经将艾德记住了。
“先生，”他轻轻低头，“请跟我来。”
……
所谓的小夜莺其实就是一间独立的桌球室，面积不小，位于酒吧下方第二层。这一层到处都是这种类似的桌球室，还有纸牌屋等其它的雅致娱乐间。
等待的时光寂寞且枯燥，艾德没过一会儿就感觉到了无聊。他从舒适的休息区站起，抄起了一根球杆走到球桌旁，用一种极不标准的姿势趴伏在球桌上戳起了桌球。一杆下去，球飞到了墙上，反弹落下，砸出了“咣”的一声。
艾德摇了摇头，走过去将球捡起，放回到桌面上，然后再次爬了下去，扭了扭屁股调整姿势和感觉，两只眼睛盯住那颗球，然后按照记忆中桌球手们的动作，从后面一推球杆——
球又飞了。这一次它炮弹一样的冲到了桌沿，一撞之下跃到了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向了房门的上方。
也是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从外面给打开了。刚刚走进来的白琳还没来得及大致的扫一下房间的内部，就两眼一抬看到了那向着自己脑门飞过来的圆形幻影。
没有任何犹豫，白琳甩手一巴掌将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给横向扇了出去。
在艾德的注视中，那颗球以更快的速度撞向了墙壁，然后在沉闷的声音中撞了进去，半嵌在了上面。
“……你和他们谈完了？”他保持着出杆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问道，“过程怎么样？”
白琳揉着手背，看了一眼墙上的球，笑着怂了下肩。
“友好而和谐。”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