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汪洋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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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思绪繁杂，一向自信健谈的玛西抱着杯子坐在长沙发的一头闭着嘴低着头，像是有点走神一样没有说话。她的脸色看上去有点不对，但也没有太不对到哪里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在被普通烦恼烦恼着的普通人，突然被生活中的某个瞬间、某道闪电触动到了点什么，然后就开始了在自我世界中极端自我的不断折腾。
就算业务能力有多么的强，玛西本质上还是一个二十多岁没经历过什么星际级别大风大浪的年轻姑娘，在普通人层次中是了不起的菁英，性格刚硬态度认真，骨子里面似乎就从来没有过害怕这种东西，但这不代表她就真的可以在硬实力方面与超人类层次的能力者们相正面抗衡，也不代表她真的就会没有迷茫的时候。
成长是需要代价的，且很容易长歪。而很好笑的一点是，大多数看别人和他长的方向不一致的人眼中，那些人的方向都算是“歪”，只有自己才算是“正”。
玛西的沉默似乎带动了场中整体气氛的压抑，一直到尽职尽责的女仆们安静的退下去位置，客厅内都没有谁发出哪怕一点的声音。
坐在玛西右手边一张单独的扶手座椅上的艾德一只手撑着侧脸腮帮子，像是个刚从赌城输光了身上最后一个大蹦儿的浪荡子，半睁着眼躺坐在椅子中，眼神很虚很飘，似乎没有看向任何人，但同时又将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尽收在了眼底。尽管白琳的到来和她与爱普顿爵士的熟人关系有点出乎预料，但是艾德也还是很乐得见到自己终于不再是今天这座庄园中唯一的焦点这件事情的，否则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和老爵士就这么随意肆然的谈下去的最终结果能够让玛西满意。
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和老爷子就那么说下去最终会将话题给引到哪里。他和老爵士两个人都不是那种会经常逮着什么人一直说什么的那种人，但是越是他们这种人，一旦真的开始说了，反倒会很难停下来，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所在进行的这种类型的对话该在什么地方停下来。他们更适合与对手聊天，而不是朋友。与敌人的话他们能够将对话进行的非常精彩，不亚于一场痛快淋漓的生死搏杀，而对朋友的话显然不能够玩那一套，有点不太合适，不太讲究。
另外他现在对于爱普顿爵士本身也突然有点兴趣了。本来他就只以为老爵士是个在斯图加尔退休隐居的帝国老兵，一个曾经手握实权、在军方拥有着巨大影响力但现在已经不问世事也不管世事的退役将领，可现在很明显并不是那么一个情况。爱普顿爵士依然还在某种程度上保持着活跃，对场中的局势进行着影响甚至一定的掌控。天知道他所说的那个带着白琳过来探望他的老朋友是谁，并且天知道他有多少个类似的老朋友。
恐怕他的那个儿子卡雷对于他的父亲到底有着多大的本事并没有什么清楚的认识，老爵士应该是故意出于某种理由选择隐瞒的，瞒着卡雷的同时也不让其他人——不让他的那个那一边世界的人干涉到卡雷的事情，否则在卡雷淘气的时候怎么样也轮不到玛西来帮忙收拾烂摊子。
而在艾德思量着老爵士事情的时候，坐在他正对面，玛西右手边长沙发另一头的老爵士右手边另一张单独扶手椅中白琳则是一边以一种极有礼数的姿态笑眯眯的品尝着红茶，一边目光透过双眸缝隙若有若无的扫动着前面艾德的方向。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女人似乎非常关心什一罗的消息，而她认定了曾经将什一罗拉入巴布莱尔黑帮内战的艾德是她唯一的突破口。尽管艾德已经明确表示什么都不会告诉她，但是她显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但是现在毕竟是在爱普顿爵士的府上，而爵士本人又正就坐在旁边，她无论有什么想法都得要之后再说了。另外，她也真得要好好的、认真的想一下，想好她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因为现在她面前的艾德，很明显是和当初在巴布莱尔的时候稍微有点不太一样了。
不，在某些方面来说应该是完全判若两人才对。这难道也是因为那个人的原因？又或者说，正因为如此，这家伙才会能够和那个人建立联系？
宽敞明亮的高档客厅中，四个人里面有三个都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思考着他们各自在意并且需要一定时间进行探寻、消化、寻求答案的事情。也许他们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至少是个开始，并且不到最后不会停下来。换一个角度，这正是每一个人一生都在做的事情。
遇到问题，思考问题，找寻方法解决问题。
但是也不可能就这么一直尴尬的沉寂下去。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神情的爱普顿爵士在放下茶杯之后，以一个主人的姿态自然的将头转向了白琳。
“我听小玛西说过关于艾德先生的事情，说他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格斗修炼者。我们两个在你来之前也稍微聊了一小会儿，谈到了艾德先生的过去。从他的经历上来看，他会有那么强大的战斗能力也不是什么的奇怪的事情。倒是你，白琳小姐，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今天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动手。不得不说，你战斗的姿态真是非常的漂亮。”
老爵士的声音平和轻缓，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似乎本身心情不错，只是在和朋友说着非常普通的小事。但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之前艾德所感受到的那股来自绝对权力上位者的气场悄无声息的便将白琳给整个的笼罩在了其内，让这位斯图加尔地下世界知名的高阶游夜者不自觉的便坐直了身体。
“我就当这是您对我的赞美了，爱普顿先生。”白琳用挑不出任何问题的笑容礼貌的低头，然后不留痕迹的瞥了爱普顿爵士身旁的玛西一眼，“我想，我应该欠玛西小姐一句道歉。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她和您的关系。您也知道，斯图加尔是一座很大的城市。”
大到任何人任何事击在这片汪洋大海里都只能够掀起一片小小的浪花——就算是那所谓的“滔天巨浪”，对于整片海洋来讲，也依旧只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波澜而已。
抿着嘴唇坐在那里的玛西对于白琳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即便只是安静的低垂着目光，她眼角天生锋利的线条也依旧充满着逼人的锐度，让心里有着一些其他想法的人看着就被动的感觉到不自在。
这点不自在还达不到能够影响到白琳的程度，而爱普顿爵士在这个时候再次开口。
“在我这里，一切都没有关系。”老爵士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目光有些隐晦的看着白琳，“但是离开了这儿，就什么都难说了。正如你刚才讲的，斯图加尔可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大到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
“你不需要道歉，白琳小姐。”老爵士轻轻笑了笑，“你需要的是小心。当然，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回到你那最熟悉的城市之后。”
白琳的嘴角保持着微笑，狭长的双眼略微睁开了一点。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道有些天生快语速的声音突然在一旁没有预兆的插了进来。
“抱歉打扰到两位亲切的交谈，”艾德说着的同时甚至还举了下手，将两人的目光都吸引转向了他，“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下白琳小姐。”他的嘴角动了一下，那礼貌的笑看上去异常敷衍。
“……没有关系，”爱普顿爵士看了艾德一眼，耸了下肩，身体后倾靠在了沙发上，“尽管随便问，不用在乎我这个老头子。但当然了，前提是白琳小姐愿意回答。”
“看我们的侦探想要问我些什么了。”白琳歪头，瞥眼看着艾德，“如果是一些关于女人私密的问题，我想我们可能需要换一个更隐秘的房间。”
“在这里也可以，我一点也不介意。”艾德眨了眨眼，但是下一秒就变的认真，“这是你的第几次突破？”
“……什么？”
“你的格斗术。”艾德一点也没去看白琳那变化的脸色，直直的望着她，“在刚才我们交手时，你所展现出来的那个对身体强大入微的控制力，”他回想起那辆跑车的车窗玻璃，“以上一次我们见面时你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来说绝对难以做到。而说到上一次见面，黑暗天堂那只戴着兔子面具的猎犬最后给你的那一下伤害绝对是致命的，你本来应该会缓慢而痛苦的死在冰冷的街道上才对。”
两条胳膊手肘撑在膝盖上，艾德身体前倾，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
“她不仅仅只是救了你的一条命而已。”艾德带着有点莫测的笑意，眯着眼睛看着白琳，“她帮助你在灰烬之中重新燃起了新的火焰。”
“……”
爱普顿爵士看了看艾德，然后将目光转向白琳。而不仅是他，甚至就连玛西也在此时从自己的世界中脱离了出来，同样看了一眼艾德，然后瞥向了白琳。她不确定艾德在说些什么，但是她知道肯定有着什么意义。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