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上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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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呀两声门响，紧跟着一阵黑风，不只是裹了沙土还是混了煤灰，往脸上一扑什么都看不见，搓了半天才勉强睁开眼，门外乌黑一团。
人呢？
人怎么不见了？
我探着身子往门外扫了一眼，方才那敲门的女人和啼哭的孩子早已不见踪影。
“这大半夜的，这是玩人呢，门开了，人没了，这不瞎胡闹嘛！”袁大力随着我往门外看了一圈儿，没好气地说道。
“应该也走不远，兴许是去别处落脚了。”董瘸子随口应着，和身边的老婆子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也是，看着你们半天没开门，人家小媳妇肯定是有脾气了……”袁大力说着，斜了一眼董瘸子，又道，“换了谁也一样，好声好气地央告了半天，你们还在这推三阻四地不开门，让人家娘俩顶着这兜头的雨水干站着，谁都得生气……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无非就是想找个歇脚的地方避避雨，可你们这也心太狠了！”
“那依你呢？直接开门迎客？”董瘸子眉头一紧，淡淡地扫了一眼袁大力。
“反正不能顶着门的欺负人，尤其还是欺负个死了男人的女人，你们这事儿办得……”
“行了，你不还尿急嘛，快去吧，别废话了。”见袁大力口无遮拦，我拽起他胳膊，冲他使了个眼色。
袁大力撇撇嘴，大概是说得不够尽兴，恨恨地哼了一声，这转去院子西墙边的茅房。
“他这人直来直去地惯了，嘴上没个遮拦，二位别在意。”见袁大力走远，我向老两口稍稍低头。
“小道爷不必介意，咱没有怪罪袁兄弟的意思。袁兄弟的话也不错，那娘俩确实是让我们这俩老东西挤兑走的，埋怨两句我们也该着受着。只是让小道爷看笑话了，出家人慈悲为怀，肯定是看不惯我们这些俗人缩手缩脚的左派吧？”董瘸子弯了弯嘴角，想笑却不带半分笑意。
“哪里？荒郊野外的不比县城，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您二位刚才也答应了开门，是那客人没心思等，所以才离开的，也怨不着你们。”我随口应着，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方才门外的女人已经央告了半天，好不容易把门给求开，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离开了呢？
这方圆三里地没几家住户，更别说开门迎客的旅店了，能歇脚的地方屈指可数，这女人抱着孩子离开，是准备去哪儿呢？
我正想着，突然老婆子一阵惊呼，两步跨过门槛，直接追了出去。
“在那儿呢，人在那儿呢！”老婆子指着门外斜对面的密林，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
董瘸子听了老伴儿的呼喊，往林子里仔细端看了一眼，也架着双拐追出了门。不知道是熟能生巧还是情势所逼，这架着双拐走路的速度丝毫不逊正常人，甚者比着那些身宽腿短走得更快几分。
我这一时恍神，没注意这两人追过去的方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那林子里的某棵树上正荡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看着年纪不大，顶天了也就三十出头，身子瘦削如竹，被罩在宽大的白孝服中竟显不出半分轮廓。
还有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几乎跟孝服的丧白融为一体，若不是仔细分辩，全看不出那孝服之上还顶着一个人头。
尤其是那女人荡在树下没有半点声响，也不知是死是活，就只觉得那一个场景和夜里那一片密林异常相配，可以完全融为一体，全不见任何突兀。
当然，这样毫不违和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董瘸子和老婆子的介入，那林子里突然有了生气，几乎吊死的女人也从树上坠下落地。
眼看着那老两口子将地上的女人拉起来施救，我紧跟过去，摸出银针帮女人护住心脉。
心肺各处穴道一一施针，紧跟着肺腧和风门两处深入刺探，昏死的女人猛吸了一口气，缓过劲儿来。
“嘶……呼……”
女人用力挺了挺身子，试图让更多的新鲜空气灌入胸腔。
一番舒缓之后，她像是才回过神来，对着董瘸子和老婆子一阵打量。
“你们是……”女人欲言又止，但意思已经很明确。
“我们是那边小院儿的住户，刚才是你过去敲门了吧？”老婆子将女人浮起来半坐着靠在树上，低声问了句。
“我？”女人愣了愣，对着不远处的小院儿看了一眼，徐徐摇头。
“没有，我没敲过门，也没有过去……不是我，敲门的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刚才我都看见你这身衣裳了……还有，还有你这说话的声音，这可不是轻易能掩饰的了的。刚才那人说话的声音我记得清清楚楚，跟你一模一样，一个调儿都不带差的，这还能有假吗？对了，你那孩子呢，你把孩子放哪去了？”董瘸子犹豫着说完，立刻四下张望着找孩子。刚才听那孩子的哭声应该还小，这女人自己上吊，又把孩子弄了哪儿去呢？
“什么孩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哪有什么孩子？”女人一脸的疑惑，看了一眼董瘸子又看向老婆子，半天也没想明白。
“你这咋还连自己孩子都忘了，刚才你就是抱着孩子来找我们开门的。我们这年纪大了行动慢，一不留神开门晚了，哪儿想到你直接跑了林子里……就是再难也该好好想想孩子，毕竟还得照顾孩子成人呢，男人死了，这日子是要过的艰难，可男人死了还有孩子活着，哪能就这么轻易地寻了短见呢，真要这样下去了，你跟自家男人咋交代？”老婆子带着些许的埋怨说道。
“什，什么孩子，我没生养过，哪来的孩子？我没有孩子。”被老婆子仔细叮嘱了一番，女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到底还是抓住了重点——她没有孩子，又怎么会抱着孩子去敲门呢，这二位应该是误会了吧？
女人看着一脸严肃的老婆子，一时有些无奈。
“刚才你抱的那个孩子不是你的？”看着女人一脸认真的表情，老婆子也开始有些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