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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选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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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的第一眼,柳月初就看到空中的纸鸢断了线。

纸鸢是柳月初父亲留下的无价瑰宝,价值连城。

她曾许诺,谁捡到纸鸢就嫁给谁,哪怕对方是一个乞丐。

前世捡到纸鸢的是魏公铭,于是她履行诺言,带着十里红妆下嫁。魏公铭也从破败潦倒的侯府世子一路平步青云,成为权倾朝野的大齐重臣。

她以为自己是贤内助,是他不可缺的灵魂根骨;

他却说她只有几个臭钱,一无是处。

她很想知道,没了她的银子铺路,魏公铭还能否飞黄腾达。

……

景春楼中,柳月初玉手托腮,淡淡地看向窗外。

两个闺蜜焦急地探出身子四处寻找。

“这纸鸢竟飞出了三条街,看不见影儿了,那边没有咱们的人了!”

“菩萨保佑,哪怕落了水里也别被乞丐浪儿给抢了!没事儿没事儿,月娘也不过是句戏言,大不了亲事咱不认就是。”

“呸呸呸,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好好好,捡纸鸢的人定是翩翩多才的小郎君,文武双绝!”

“……”

看热闹的喧嚣声越来越淡,大半好奇凑趣的人都冲到城外去捡纸鸢。

柳月初慵懒的揉了揉眉,瞥了一眼计时的香,“别等了,兴许是丢了,都早些回吧。”

若此生重演前世,魏公铭会在半柱香之后拿着纸鸢在景春楼求见。

那时的他血气方刚,英姿飒爽,飞身下马时的清冷孤傲让她心花怒放。

她以为是天赐良缘,尽心辅佐。

谁知三年后,魏公铭便逼她认下他表妹生的儿子为嫡子,拿她的钱养着一房又一房的亲戚,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妾。

婆婆劝她说,是魏公铭顾念旧情,否则她没有子嗣,无法为魏家延续香火,换做旁人早把她休了,她应该对魏公铭感恩戴德。

可她柳月初是享誉大齐的画圣之女,母亲是第一琴师,虽不是豪门官邸却富可敌国。

她为何要对一个软饭硬吃的渣男感恩戴德?

无所出么?

她庆幸前世没与魏公铭有一儿半女,否则重活一次心存挂碍,她未必能踏踏实实的洒脱看戏了。

丫鬟白芍扶她上了马车,柳月初吩咐启程。

闺蜜突然在楼上指着前方大喊,“月娘,来人了!还拿了纸鸢,有人捡到了!”

“居然是镇宁侯世子魏公铭?”另一闺蜜不仅认出,就连耳根都已经羞红了。

魏家虽然已经破落,但驴倒架子不倒,有个侯府名分,魏公铭又是正当年的俊朗少年,爱慕他的小娘子也不在少数。

柳月初在马车内眉头微蹙,时间不对。

他怎么比上一世到景春楼的时辰提前了?

……

魏公铭纵马疾驰在京城大街,他左手持着缰绳,右手小心翼翼举着绶带鸟纸鸢。

他的目标明确,他要娶柳月初。

前世他去京郊亲戚家借钱被赶出府邸,走投无路之时,意外捡到了柳月初的选亲纸鸢。他以为是谁家娘子把玩的物件,谁知纸鸢大有来历。所有人都说他攀上了大齐首屈一指的财女,是祖坟冒了浓重青烟。

那时他年少气盛,受不得旁人揶揄半句他靠女人起家。

他爱慕柳月初,却又恨她怕她,因为她实在太完美了,挑不出半点儿瑕疵和女人应该犯的错。

他训她应遵三从四德,不许她与外界有过多接触,因她每每在众人面前出现,就似绿叶中的璀璨牡丹,闪耀夺目,就连皇子们望她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他甚至不敢与她有子嗣,害怕孩子瞧不起亲爹花女人钱,也觉得她有个缺陷才真实些。

他不是没有愧疚,所以把妾室的孩子给她养,圆她孩童绕膝的快乐。他帮她处理柳家的大事小情,帮她处理娘家亲戚的所有麻烦。而她却平平淡淡的提出和离,那一刻他承认自己疯了。

他已是新帝的左膀右臂,怎能沾上和离的污点?况且除却他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这般对她,她有什么资格要弃她而去!

争吵过后,他以养身为由,将她囚在一个花团锦簇的小院中,让她安心反省。

她却在临终之前请了圣旨,要葬回柳家祖坟,与他魏公铭彻底划清界限了。

那时,他才感觉心被挖了一刀。

疼,死不掉;

酸,又补不好。

他似得了诅咒,霉运加身。

事业屡屡挫败,被罢官免职;母亲与想被扶正的表妹斗得你死我活,儿子和女儿除却养戏子就是败家。

只有小儿子出息,考了举人中了状元,因他生下来是柳月初教养长大。

但小儿子却不肯认他这个亲爹,为柳月初守孝三年之后,入赘了他对头的府邸还改了柳姓,彻底把他气得一病不起了。

他噩梦连连,终于熬到了死期,未料再睁开双眼,又回到父亲惨死、弟弟入狱,除了一个世子爵位外,吃顿饱饭都难的时候了。

但他没了前世的迷茫与彷徨,因他知道怎么做能一飞冲天。

他要再娶一次柳月初,与她白头到老。

只有这个女人才能撑起魏家的家业,教出良才子女荣耀侯府。

“吁!”

魏公铭思绪飘远,到景春楼时险些和眼前的马车撞上了。

他华丽的翻身下马,递上纸鸢。

“在下镇宁侯世子魏公铭,捡到柳娘子的纸鸢。此物贵重,还请娘子好生保存,莫再随意的弄丢了。”他气喘吁吁,语气夹杂了一丝嗔怪。

柳月初一直喜欢他霸道磁性的沙嗓音,所以他故作姿态,这是他此生要守护的女人,就先宠她一些也无妨。

丫鬟们撩起了马车玉帘。

魏公铭抬头一见,呆住了。

“怎么是你?!”这不是柳月初,是她闺蜜,礼部左侍郎的幼女李姝。

李姝讶异,她与魏公铭从无交集,魏公铭怎会认出是她?

“月娘说,这不是柳画圣绘的选亲纸鸢,是她一时兴起画着玩的,没想到被大家误会了。她特意包下了景春楼,请今日参与的诸位吃茶品酒,赔罪致歉。”

“魏公子把纸鸢给我吧?我还要给她送去呢。”

李姝俏红着面庞看向魏公铭,魏公铭紧紧地盯着手中纸鸢。

做着玩的?怎么可能?!

这就是他岳父柳仲做的那一个!

柳月初前世把它奉为挚爱珍宝,一直挂在家中墙上,他足足看了几十年,怎么可能看错呢?!

柳月初去了哪里?

她为何不认?

魏公铭原本把握十足,此时突然慌了!

他要去找柳月初,这就是她的选亲纸鸢,她别想就这么不认账!

他不再搭理李姝,翻身上马直奔柳府。

可柳月初此时并没有回家。

此时庆历十四年,深秋,再过半个月会天降大雪。

那一场雪灾足足死了七万人。

京城四周的村落全被掩埋,就连皇宫都下令简食一个月,是大齐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

她要尽快吩咐柳家商行大量储备米粮棉麻和取暖的煤炭木料,名下的几处老宅也要尽快修缮,还要城外庄子上的人尽快移到城内,早些离开。

至于魏公铭和选亲的纸鸢,她早就忘了脑后。她重活一世只想潇潇洒洒。

但潇洒的前提是保住家业保住钱。

她快到商行门口时,发现一个人正被伙计们从商行里面赶出来。

她让车夫靠近些,看清此人面容。

咦?居然是他?

此人细高的个子,一身月白青衣,黑发简束于后,被推搡时飘得微微凌乱,还撞响了腰带上系的两粒金丝花蒂沉香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