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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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把那个泼墨山水屏风送到兆辉院子里去！仔细点！别给我磕坏了！……”
“把园子里的花好好的打理打理，少了或是不好看，再添置些颜色喜庆的。心悦就爱看花儿……”
“还有告诉老于，去庄子里挑几筐新鲜蔬菜果子送回来，在那个地方，可苦了我家京墨了。……”
“把这些柱子牌匾都擦几遍，兆辉他们回来，必定要宴客的，可不能让别人家看笑话。……”
孙家内院一位拄着龙头拐杖头发雪白，满脸喜气，红光满面的老太太正指挥着满院子的仆人忙的不亦乐乎。这位正是孙兆辉祖母，一品诰命夫人，孙老太君。
老太太虽然快八十了，但是身体康健，喜动不喜静，天天早起坚持遛弯，最爱热闹听八卦。也许是年轻时候和过世的老太爷一起征战沙场的缘故，所有一切事物，看的非常透彻。
旁边伺候的李嬷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老太太，双手张开，生怕老太太太激动跌倒了。口中不停劝道，“老太太，您坐着安排也是一样的，他们都听得见。”
老太太眼睛一瞪，一副舍我其谁的表情，“那哪行，我的乖乖孙儿孙媳妇，还有我家宝贝重孙孙京墨终于回来了，我不亲自出马，你来啊？”
“老奴可不懂！可比不上老太太您啦！您可是指挥我们这些下人的大将军！”李嬷嬷笑呵呵的哄道。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孙老太君就是孙家的智囊和定海神针。这次让孙侯爷天天去皇帝那里哭，就是她的主意。
前后经历了三代帝王，老太太很清楚什么时候该退，何时该让，该糊涂时就装装糊涂，该保命时就必须保命。但是这一切都是在不涉及到孙家人安危的前提下。不然，她的这根龙头拐杖可不认人。
一个小厮快步跑进院子，满脸笑容的对老太太道，“回老太太，大爷大少奶奶小少爷已经入城门啦！”
“哎哟！快点！跟我一起去接他们！”老太太乐开了花，迈开步子就径直朝前院走去。
镇北侯大门外，孙老侯爷和侯爷夫人，以及一众家丁都候在那里翘首以盼。周围也围了一圈也想一睹孙将军英姿的百姓。
远远的见到几辆马车粼粼而来，马儿身体健壮匀称，毛色光亮，轻盈的迈着步，在石板路上踏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几声嘶鸣，马车停住，孙兆辉携夫人儿子下了马车，后面紧跟着赵嬷嬷广白和紫苏，几个人紧走几步，一起先向孙老太太俯身行礼，再拜过侯爷和侯爷夫人。众家丁也齐齐向孙兆辉夫妇行礼。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各自拉着最惦念的人的手，走进府内。
围观百姓好像也被孙府的大团圆气氛感染，一个个都微笑着，讨论着孙将军的气度不凡，孙夫人就是女中豪杰。
这时，管家于叔从府里又走了出来，大声对还没散开的人群说。“我家老太太今儿高兴，也感谢大伙儿替我家添人气，这些个小钱请大家喝口茶吧！”说完，右手一扬，一把把铜钱撒了一地。
众人皆是一惊，随即高声欢呼，“谢老太君赏！老太太福寿绵长！”然后都忙不迭的拾起铜钱来。
于叔笑呵呵的望了一会儿，就关上大门，走进了内院。
内院也是热热闹闹的，因为赵嬷嬷也给所有家丁仆妇发了赏钱。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干起活儿来，都是脚下生风。
一起吃了晚饭后，孙侯爷，孙兆辉，孙夫人一起来到老太太院子里，赵嬷嬷守在门口，而随着他们一起回京的靳向西一个纵身，上了房顶。
孙老太太先是急切的问了孙夫人一句，“阿香那丫头还好吗？”
孙夫人回道，“祖母放心，阿香性情坚毅，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垮的人儿。”
老太太点点头，心疼的说道，“多好的丫头啊！太苦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孙兆辉赶紧说道，“祖母您身体康健，必定长命百岁！而且……”他压低声音，“我们筹谋这么久，也寻到了证人，如今只差一个契机。”
孙侯爷不放心的问道，“是否妥当？”
孙兆辉答道，“父亲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孙侯爷点点头，又叮嘱一句，“一定要万分小心！此事绝对要先保全自身才能再做后图。”
孙兆辉起身应是。
老太太似想到了什么，恨恨的跺了跺龙头拐杖，“兆辉声望太高，有人眼红，以为这边关守将是那么容易当的？哼！想着去坐享其成，还想给人上眼药，实在可恨！”
“那老匹夫当年就是一个心眼小的，我们蛰伏多年，就让他坐到如今的位置上。”侯爷看向自己儿子，“应该不久，陛下就要册封你为世子，虽说还有厚赏，估计要拖上几月，我猜是禁军统领一职。你可愿意？”
孙兆辉一惊，“父亲，这可能吗？”
孙侯爷叹了口气，道，“当今十数年勤政爱民，也算是不偏不倚，他不会不用你的。只是当年的事情给他触动太大，心结难消罢了。”
孙夫人小声接话道，“阿香对我说过，技所里的帮主和那里的里长应该都是他派去的。”她指指屋顶。“就在那四个孩子没了之后的事情。”
“唉！”众人都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是局中人，不知局中意。
侯爷问兆辉和心悦，“这未来几个月，你们准备怎么打发？”
孙兆辉夫妇二人相视一笑，“父亲，您就看好吧！”
第二日一大早，福公公就带着圣旨来了，册封孙兆辉为镇北侯世子，赵心悦为世子夫人，并御赐了礼服，珠宝、药材等赏赐。
一个鼓鼓的荷包塞进福公公手中，福公公笑呵呵说，“世子和世子夫人，可要赶紧的入宫谢恩啊！老奴先回宫复命去啦！”
二人快速穿戴整齐，坐着马车入了宫。先去了皇帝的广仁宫叩谢圣恩，准备再去太后宫里探望。
谁知，太后早已派宋嬷嬷等在那里，叩谢圣恩后，就请走了孙夫人，独留孙兆辉一人在皇帝处谈话。
一见到太后，孙夫人还似小女儿一般抱着太后胳膊，撒娇着一连声道，“太后，您怎么还这么青春貌美呢？这皮肤怎么比我还好呢？用的啥好东西，还是吃了啥仙丹啊？赏心悦一点呗！”
太后乐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你现在可是世子妃啦，怎能还和小时候一样嘴贫淘气。”
孙夫人扶着太后慢慢坐下，“心悦在您跟前儿永远都是小孩子，不对吗？”
太后笑着说，“好！你就是哀家的开心果儿。”她瞄了一眼一旁伺候的宋嬷嬷，宋嬷嬷笑着上前见礼，道，“世子妃这会儿多陪太后说说悄悄话，奴婢们都出去给您准备仙丹去！”
见殿内空了，太后拉着孙夫人手，轻轻的拍着，“你和兆辉辛苦了！”
“不辛苦，孙家乃武将世家，保卫家国就是应尽的责任。心悦作为孙家媳，也是心甘情愿的。”孙夫人柔声安慰太后道。
太后低声问道，“那个小五并没有死，你们如此设计，肯定有所安排，对吧！”
孙夫人大惊失色，赶紧跪下伏地，“太后何出此言，心悦怎敢欺瞒。”
太后轻叹一声，“你放心，哀家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哀家信你们，你们都是哀家从小看大的孩子。只不过，不论你们做什么，不能危害皇帝，不能危及江山。能做到吗？”
孙夫人充满感激的看向这个大新朝最尊贵的女人，可也是深宫里最孤独，最担心儿子的母亲，心情复杂的再次叩头行礼，“心悦发誓！您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广仁宫内，皇帝仔细地问过了孙兆辉一些边防事务，又询问了关于北梁的问题。
孙兆辉答道，“北梁几乎所有生活物资都要从我朝购得，我朝只要他们的铁石才能换购，边境每日严查来往商贩，只要有军队可能用上的物品皆一概扣押。”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皇帝又问，“卿觉得秦晨钧可堪重任？”
孙兆辉心中腹诽，“可不可以，您不已经用了吗？”但是口中依旧恭敬回禀，“臣与秦大人相处几日观察，秦大人谦虚有礼，而且博闻强记，只要秦大人和下属们继续齐心合力，北梁依旧不敢有异动。”
皇帝听了甚慰。这时，孙夫人从太后那里回到了广仁宫外，福公公回禀皇帝后，皇帝对孙兆辉说，“你们辛苦了几年，这些日子再家里好好歇歇，等着朕的厚赏吧！”
孙兆辉叩头谢恩，便退了出去。
福公公看着有些走神的皇帝，试探着问道，“陛下，您怎么不召见世子夫人，您不是想问她一些事情吗？”
皇帝疲倦的说，“太后刚才肯定已经问过了，朕再问她，她也不会说的。朕知道，他们心底都怪朕的。”然后，悲凉的一笑。
谁说至尊之位无上荣光，这背后的苦楚，也许只有身边最关心他的人才知晓一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