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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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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新朝国都最繁华的东大街有一户人家,两扇朱红兽头大门前蹲着两个大石狮子,门前站着十来个手拿棍棒仆人。

正门紧闭,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悬有一匾,匾上大书“秦府”两个大字。

在主院西侧的书房里,端坐着一个面露嘲讽,穿着五彩金银线绣着仙鹤、祥云、兰草图案的广袖绯色长袍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正一脸不屑的听着属下的密报。这人就是当朝丞相秦柏达。

“你说那个孙兆辉家的一到那里就给他儿子挑了一个伺候笔墨的丫头,那丫头还是项家的孩子?”

“回相爷,孙家主母是打着给自己挑丫鬟的名头去技所挑的。据说是一眼看中那个叫小五的丫头。”下跪一个身穿平常农人打扮的人低着头回道。

“然后呢?那个小小的军侯府还是进不了?”秦相爷声音陡然发冷。

那个农人打扮的人赶忙伏地,“相爷恕罪,属下等多次想潜入,只是那里似乎有人在保护,我们的人实在靠近不了。”

“有人护着?哼!”看着上位之人没有再发怒,那个暗探似乎又想到什么,“还有,江湖上号称‘铁掌神拳’的靳向西成了孙家护院。齐家二爷也有进出过。”

“齐家那个为了女人要死要活的老二?哈哈哈哈……”

秦柏达笑够了,得意洋洋的说,“齐家原来号称天下文人之首,现在只剩那个天天窝在家里的齐老头和那个朝堂上从不说半个字的齐家老大。要是那个老二在京都,还有些麻烦。还是我家晨铭孝顺。”

秦相爷又冷哼一声,“项家已经断子绝孙,孙家现在碍不了我的事,让他们老死在边关吧!京都只剩一个赵家又有何妨?”

说完,秦柏达站起身,“老夫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陛下器重,文臣武将皆以我为首。秦家如今已是京都第一家,以后如果只有这些事情,就不用来上报了。”

此时此刻,秦相爷口中的晨铭就在屋外听到了屋内的全部对话。他抬头看看天,日到中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他看看屋门,然后转身离开。

秦家大爷秦晨铭,刚刚而立之年,官拜吏部侍郎。吏部掌管着官员的选拔、任命、考核以及晋升等重要事务。 ?虽是侍郎,只因为他是秦家人,反而尚书之位,形同虚设。

秦晨铭走到了自己的东厢房,户部尚书江津滨之独女,秦大少夫人江敏芝放下手中针线,微笑着迎了上来施礼。

江敏芝是秦相爷为其长子千挑万选的媳妇,虽然已近三十,却依旧眉如弯月,眼眸清澈宛如湖水,未施粉黛却清丽脱俗。

秦晨铭听着夫人对他说着今日孩子们的趣事,又询问午膳吃些什么,帮他褪下外衫挂好,就安静坐在他身边笑着看着他。

江敏芝一直都是这样的,温柔体贴,孝敬父母,爱护子女。上无婆母,秦二公子还未议亲,她亲力亲为管理着秦府内务,从不苛刻下人。

成亲以来,江敏芝对她相公的事情一概不管、不问、不听。

秦晨铭平日里除了去衙门,从不去烟楼楚馆,家里没有妾室通房,自从成亲,秦家大爷和大少夫人就是一对京都人人羡慕的佳偶。

不仅如此,他俩十数年中经常以秦府名义开设粥棚,资助慈济局,有才华的贫困学子他们也会给予帮助。

所以,即使秦家权倾朝野,但是因为有秦家大爷在,却非常得民心。可是,有如此贤良的妻子,秦大爷却多是沉默寡言。谁也不知道秦大爷时常紧皱的眉头到底是为了什么。

……

皇宫内院太慈宫,当今陛下嘉睿帝正在太后那里说话。一进殿门,就嗅到了股浅浅的暖香,温和怡人。

雕花的影壁前一排高大的多宝格上摆满了精美的金玉盆景、瓷器花瓶。

今年是太后五十大寿,皇帝正在询问太后老人家的意愿。

“一切从简!一家人吃吃饭就行啦!”太后欣慰的看着自己的皇帝儿子,这个儿子自从登基之后,从不沉迷后宫,一心国政。

想了想,“如果皇帝真的要表示孝心,哀家想让皇帝下个恩典。”

皇帝一听立马回道,“母后请吩咐。”太后叹了口气,“项家女眷已经死的只剩一个香儿了,十年了,哀家想见见她。”

皇帝瞬间脸色大变,猛的起身,速度之快,让周围宫人都跪了一地,殿内一片寂静。

太后也不说话,就是平静的望着皇帝。

过了很久,皇帝拱手对太后说,“此事关系重大,且容儿臣斟酌一二。”然后,就转身离开。

看着皇帝匆匆离去的背影,太后又叹了口气,一旁服侍的宋嬷嬷走过来给太后送来一杯参茶,“十年了,皇帝还是放不开。”

宋嬷嬷道,“您十年前保下了项家女眷的命,您欠项将军的恩情,也算是还清了。”

“怎么算是还清了?项家三代护大新江山,一直都是谨小慎微,兢兢业业,我至今不认为他们父子三人会贪功冒进。”太后边说,边拍了拍身边的小案。

太后继续痛心的说,“只恨当年的事情到今日都查不出来。可怜我边关百姓,可怜项家的孩子们。”

宋嬷嬷见太后情绪激动,赶紧上前安抚,“赵家大姑奶奶随着孙将军现在去了边关,她会照看项家大姑娘的。您好好养着,皇帝孝顺,总有一天,会圆了您的心愿的。”

太后无奈的点点头,望望殿外的蓝天,“但愿如此吧!”

皇帝没坐龙辇,一口气走到了自己的广仁宫,跟在身后的太监宫女们一路提心吊胆,此刻全部跪在宫门外。

皇帝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一个人在殿内来回踱着步子,殿外的人听着这急促的脚步声,都不约而同的想屏住呼吸,生怕吐气声大了就会丢了小命。

皇帝走向御座,闭上眼睛,然后又突然睁眼望向了左侧的隔间,他走了过去,按向一个不起眼的金蟾蜍。

墙壁上挂着的山水图挂板向内翻转,一幅绘制着一个女子马上射箭的画作转了出来。

皇帝紧盯着这幅图,这图画有些年头,颜色有些淡了。可是皇帝眼前依旧清晰的出现了当年一幕幕……

衣服是天蓝色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头上插着羊脂玉发簪,高挑秀雅的少年公子和齐家二爷竹林下棋,他在一旁观棋许久,他们都不曾多看他几眼……

穿着圆领紧身青色长袍,束腰红绸,脚登高筒皮靴,在马球场恣意昂扬的大笑着,笑声一声声入耳也入心……

一袭抹胸淡黄长裙,头发像鸦羽一样闪亮,瞳孔里熠熠生辉的光芒如同夜晚的星。肌肤像最柔软的白绸,细腻光滑无一丝波痕。就在这广仁宫内,她的声音没有一丝犹疑,“臣女性情顽劣,不配入宫,请陛下成全!”……

还是在这广仁宫,这女子一身孝服跪在地上,面色苍白,但是依旧腰板笔直,大声说,“陛下也曾跟随家父军中数月,您何时看出他是一个贪功冒进之人?此事必有冤情。请陛下明察。”

他也暴怒大喝道,“他秦柏达折了一条胳膊,一刀入肺腑,死了几匹马才回到京城,昏迷几天才醒转。即使如此,他醒后第一句话,就是要以他秦家所有人的性命保你项家,已全你父对他的提携之恩。你说冤情,你说什么冤情……”

幽暗阴森的天牢,他来看她,他提出可保项家所有人性命,条件是让她入宫。

她当时说什么的?好像就说了一句,“陛下您还是杀了我吧!”然后再也不肯说任何一句话……

皇帝的眼睛模糊了,当年的他顶着所有朝臣的谏言,一直想法子拖着抄家的御命。直至,所有朝臣跪在宫门外一天,请求以正国法。最后,太后出面,各退一步,保下项家女眷和幼童……

为什么?

皇帝的拳头狠狠的击向御案,事后,他也派人去查,原来是北梁表面派人愿意谈判,却多次失约,项将军怒极,派兵直追五百里,不曾想北梁早就利用地形,诱敌深入,后方又突袭我方关口。

可是那些远处驻守的其他项家军却以没有项将军军令为由,迟迟不动,眼睁睁看着百姓被屠,城池被毁……

最后孙兆辉父子立下军令状带着他的圣旨去别处调兵,才遏制住了北梁继续南下的杀戮。

秦柏达拼死传信有功,一个随军参军慢慢成了当世权相。

孙兆辉则以自身军功,换的项家军中其余将领性命,而赫赫有名的项家军则撤军旗,随意编入其他各地军队。

这样的情形,他作为一个帝王,一个倾慕她、尊重她的男子,他做错了什么?

皇帝重新按下蟾蜍,走出隔间。

他唤来贴身太监小福子,“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小福子心领神会的答道,“项大姑娘身子康健,每日和她领养的幼女一起做绣活。前几日,孙家主母把项家那位小小姐要去府里当丫头去了。”

“当丫头?她们俩舍得吗?呵呵!”皇帝冷哼几声,心想,“随她们闹去吧!算我欠她的吧!”

皇帝又对小福子说道,“告诉那个阿月,别忘了朕派她去做什么的?”小福子领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