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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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我再度抱紧了他,疯狂地摇着头:“我怎么舍得怨怪你呢!”
“早在去往蓝田冷静下来以后,我就深知大王并非是我的良配,我所渴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非与其他的女子,费尽心思地争同一位夫君。”
“我永远都记得历下城外、你飞身为我挡箭的模样,更记得你满目哀伤,让我做你此生唯一的妻。”
“我说不出来你是何时走进我心里的,但当你向我表明情意的那一瞬间,我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便都齐齐地涌入了我的脑海。”
“我对大王的感情,有多半是来自年少时的懵懂和无知。而你,才是我真正的心之所向,阿冉,我真的、再也无法离开你了。”
我们在这四四方方的轿辇里,互诉了彼此心中所有的爱意,不再隐瞒、不再逃避、不再掩藏,只紧紧久久地相拥在一起。
车马到了县主府外已是酉时末,华灯初上,夜风微凉。
我牢牢地抓着魏冉的衣袖不愿松开,我不喜欢县主府的空荡和莫测,我想念侯府里那一方清雅的小院。
“别担心。”他捏着我的指尖将我带入怀中:“我们很快,就能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
我的心不知为何总是突突地跳着,不安极了,这黑夜那般漫长,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越勒越紧、让人窒息。
“明日朝会后我立刻就来探望你,等我。”他抚摸着我的脸颊柔声说道。
“我等你、我当然等你,你一定要快点来。”我满脸不舍的又向他怀中蹭去。
“你若再这样眉目含情地望着我…”他浓眉一挑,唇边勾起放肆的弧度:“本侯可就真不走了。”
我闻言立马从他怀中跳了出来,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一天到晚的,嘴里总是些虎狼之词。
“路上小心些,我先进去了。”我快速地对着他挥了挥手,红着脸跑回了府邸,他莫不是误会了什么,以为我在挽留他吧!
回到府中后,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云月的身影。问过后院的护卫才知晓,这丫头今日竟也外出了一整天,甚至到此时都还未归来。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想着她在这咸阳城中并没有什么去处,我便立即差了人去疾风营打探,却收到了周重坠马的消息。
心中不禁万分疑惑起来,周重的身手我是见识过的,他怎么可能会坠马呢?也不知道伤的严不严重,云月那丫头怕是又要担忧的坐立难安了。
这种紧急的突发状况下,我是不好意思非让她再回来了,只得默默地将房门落了锁,蜷缩在被褥里心神不宁的假寐起来。
强烈的第六感让我有些心慌意乱,今夜惨白的月光,像极了那个阿稷忽然出现的夜晚。
子时的更声敲响后,我竟真的迷迷糊糊犯起困来,倦意来袭时是挡也挡不住的,正当我意识渐渐模糊、想要闭上双眼之际,一道轻微的异响突然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谁!”我腾的坐起身向窗边望去。
果然,那暗淡光影里站着的人,是阿稷。
我们借着月光对望着,他的面色冷若冰霜。
我的后背乍然冒出一身细密的冷汗来,他知道了,他竟这么快就知道了。
“为什么?”漫长的沉默过后,阿稷终于率先开了口:“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呢媛儿。”
他说着,开始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
“别过来!”我惊叫着打断他的靠近。
他脚下一顿,蓦地开始大笑起来,那笑声疯狂中夹杂着痛恨,痛恨中又掺揉了几分自嘲与苦楚。
“你竟为了舅父,不肯让孤靠近?”他的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媛儿,你的心究竟有几份啊?一边为了白起向我委曲求全,一边又为了舅父固守清白。”
“你还要说你没有同他们拉扯不堪吗!”
他突然疾言厉色的朝我怒吼,惊得我一个寒颤。
“阿稷,我们之间的事情早已翻篇,你别再执着了,否则于你于我而言,都并无益处。”我稳了稳心神,语重心长的开始劝解他。
“我和白起是生死之交,并没有你口中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他的安危,我自是要顾忌牵挂。”
“至于魏冉。”
话说到这儿,我不禁开始斟酌起言辞来,若说的太过直白,恐会刺激到他,任是谁也无法接受,昔日的恋人骤然间成为自己的舅母吧。
“我和他也是最近才互明心意,并非早有勾结。”我深吸了两口气、轻声细语的说道:“你放心,同他成婚后,我一定不会出现在你和你的王后面前。”
“就让往事都随风吧阿稷,我们能够相伴着走过一段路程,已是生命中不可多得的缘分,又何必还要再多纠缠,让这缘分变成困住我们的囚牢呢。”
“还有很多比我更重要的事,等待着你去完成,你会有崭新的人生、崭新的未来,别再拘泥于眼前的困顿了阿稷。”
我循循善诱着他:“我们都该奔赴更加光明更加灿烂的日子不是吗?”
“光明?灿烂?”
他嘲讽的讥笑着,然后趁着我一恍神、竟快步上前将我扑倒在榻!
“啊!你走开!走开阿稷!”我用力推拒着他,却因刹那间被推倒,压着的手臂迟迟拿不出手中握着的发簪!
“早在被你放弃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就再也没有了光明和灿烂!”阿稷按着我吼道:“而你现在,居然爱上了舅父!还妄想同他成婚!”
混乱间,我终于抽出了被压着的手臂,将尖利的发簪抵在了阿稷的脖颈间。
“放开我!”我泣不成声的朝他嘶吼。
阿稷激烈的情绪瞬间收起,又突然崩溃着一泻千里,他绝望又不可思议的问我:“你想杀我?”
我泪如雨下的摇着头,我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既然如此、你杀了我吧媛儿!”阿稷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就要用力向他脖间刺去:“与其日日心如死灰的煎熬着,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在你手里!”
“我死了,你就可以和舅父比翼双飞了!”
“不!不是的!我怎么可能杀你!我怎么会想杀你呢!”我挣脱他的手,将发簪抵刺在自己的颈边,我怎么可能杀他呢!
“阿稷,你同样曾是我灰败日子里的唯一光明,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更不想伤害你!”我疲惫的哭喊着:“可我真的也无法再次走近你!”
“我不爱你了,我爱上别人了,我爱上魏冉了!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我们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好吗!”
我哭的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激动间颈边传来了阵阵疼痛、和一缕血腥之气。
“别动!别动媛儿!你冷静下来,你先冷静下来!”阿稷伸手想要夺我手中的发簪,却被我后退着挡了回去。
“你别再靠近我阿稷!”我大声吼着:“我们都是快各自成亲的人了,这样究竟算些什么!”
“好,我不靠近你。”阿稷定住了,我仿佛听见他声调里的一丝哀泣。
“那么我在你心里又算些什么呢媛儿?一个随意就可丢弃的玩物?还是一个想推开就推开的痴傻?”
“没有!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玩物与痴傻!”我潸然泪下的否定着:“与你在一起的那段时光里,我是真心的!”
“可现在我对魏冉的感情,也是真心的!阿稷,我从前爱你是真,现在不爱了也是真!我们别再互相伤害了,这根本就没有意义!”
“所以你对我,一丝一毫的感情也没有了对吗?你要与我形同陌路对吗?”他终于不再压制,声泪俱下的质问着我。
“阿稷,我还是会为你担心、还是会为你忧虑,但这份感情只是朋友之谊,不再是…”我再次试图开解他。
“不再是什么?不再是男女之情?不再是夫妻之爱?媛儿,你可知眼睁睁看着你爱上舅父,于我而言、是怎样一种剜心的凌迟!”阿稷仍旧不为所动的对着我哭诉。
我真的无望极了、痛苦极了、悲哀极了!
为什么都要来逼我?我从来就没有过选择的余地不是吗!我只希望我所关怀的人,都能够快乐无忧的活着,难道这也有错吗!
“阿稷,并非是我冷漠无情。而是我们的感情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我擦了擦满面的泪水,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你答应我,不许刁难白起,不许再来找我,此后非必要不再相见,若实在万不得已碰了面…”
“就装作从不相识吧。”我冷下心肠说道。
规劝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我真的很累很累了,既然非要这么执着,干脆就连做朋友的可能也断了吧。
“媛儿,你真是好狠的心啊。”阿稷也收起了眼泪,站起身来。
“阿稷,我们好聚好散吧。”见他不再逼迫我,我也握着发簪站起了身。
阿稷无言的望着我,良久后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你还没有答应我的要求。”我提醒着他。
只见他背对我伫立着,似是在思索,却突然间猛地转过身来、擒住了我握着发簪的手!
猝不及防间,我被他捏住了手腕,正想用另一只手去夺时,却又让他扣着臂膀掀倒在榻!
手中的发簪早已被他抢去,远远地踢到了我够不到的地方。
“媛儿,这是你逼我的!”他将我死死地压在榻上,伸手撕扯着我的衣衫:“那么就让我、真正的拥有你吧。”
“不要!你不可以!”我手脚不停的乱蹬着,用尽全力的挣扎,伸出指甲在他脸上颈间划出道道伤痕。
“为什么不可以?舅父可以,我就不行吗!”阿稷在我发间轻嗅着,我听到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只感觉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我求你了阿稷!我求你了!”
“只有这样你才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没关系的媛儿…我们早晚都是夫妻…媛儿…”
我的双手被他牢牢禁锢着,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受到了丝丝凉意,阿稷迷恋的在我身上亲吻抚摸着,我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我会去死的。”我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如果你真的玷污了我。”
伏在我身上的人一顿,接着继续横行无忌的作乱。
“今日死不成,还有明日,明日死不成,还有后日。”我一动不动的躺在他身下。
“发簪刺不死还有刀剑,刀剑刺不死还有城楼,总会有机会的。”
他终于停了下来,一缕月光透过窗缝照了进来。
照在他所有欲望全都散去的脸上,照在我毫无尊严毫无伪装的身体上。
他拉过被褥盖在我身上,我缓缓闭上眼睛流出最后两行泪水。
“我们就互相折磨吧,折磨总比失去好。”他说完,转身走进了漆黑的夜里。
人们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能够打动那些一意孤行的人,而我却在这个夜晚,尝到了作茧自缚的滋味。
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晨曦微现时,我终于眨了眨酸痛的眼,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起身梳洗穿衣后,踱步来到了雨斯门外的大街上。
这是他每日都会走过的官道,在辰时不到,他便踏着朝露徐徐而至,这一走,就走了十六年。
我站在街边看着晨雾渐渐散去,看着太阳缓缓升起,看着朝会后的他,向我越走越近,我空洞麻木的心,也柔柔的鲜活起来。
“不是说好了我去县主府瞧你的吗!”他有些惊奇我的到来,竟孩子气的刮了刮我的鼻子。
“来接你回家啊。”我莞尔一笑,对他说道。
他深邃的眼眸瞬间晶亮起来,执起我的手握在掌心中轻轻揉捏着。
朝中官员们陆陆续续的都走了出来,皆三三两两的,向我们投来了笑意吟吟的打量。
“国相大人身边几时有女子同行了?”
“国相大人这是铁树开花了呀!”
“听闻早间国相大人向太后请旨赐婚了,难不成就是这位姑娘?”
“也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来头,真是好福气啊!”
我看了眼他温笑晏晏的模样,转身冲着那群官员们屈膝行了一礼:“小女子齐媛,正是穰侯魏冉的未婚之妻。”
这一次,就换我先走近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