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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苦争犹为何 战王岂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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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错综复杂,上凌树冠攀云端,下坠泥地平草尖;凡者直于各处,恶者贯杀蚊肉穿肠破肚,缠身绕臂收紧切片,颓者有头无尾,宛如落发满地。

金丝密密麻麻,间隙不足半人能过,一方战意昂然,捶胸高嚎,一方倚着成堆的尸体半躺,黑血成潭。

李森不是苏诧,不能控制血让蚊子自爆,也不能变成尸王像,谁来吞谁。

后者专业对口,一人杀一千;李森被两百个干爆,反杀二十多个堆出个床来歇脚已经是他极限中的极限了。

反观对方个个看不见表情的头上好似都挂上戏谑,明明走上几步就能取了敌人性命,却迟迟不打破宁静。

李森只把后脑勺搭在尸体上,翻起眼皮望天。

因为困意来袭。

可临死的困意,哪里是困意。

他不敢睡,只能不停活动眼珠让自己变得稍微精神一点。

目光扫到一处高点的房,不知道是谁的家,但那却是李森这次玩命追逐的地方。

本来他还觉得判断有误,但菜蚊肌们穷追不舍,那大概是真的了——

菜蚊肌的母体!情报里那个脆皮生育机器,真正的四天王!

真正可以解决的四天王!

该死的苏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反正我是快撑不住了。

但能一换一,也不算白来一趟。

他们都盯着我呢,什么时候才露出破绽……快些吧,趁我还有一口气。

……

“一八六,十一号说已经撤退了,让我们快些汇合。”

“撤退?”

为首的一八六号菜蚊肌动作止住,反问道:“他已经完事了?这么快?”

“他说以后再遇上公子,叫别人上,我们被他天克,十一号吃了败仗。”

“嗯???八千同胞啊,打不败一个???”

“对。”

“好吧,好啊!那打鸡毛,开摆呗。”

嘴上消极,但一八六号仍不打算撤兵。

一扭头,李森却不知跑到哪去,消失在视线之中。一嗅才知道,他竟还有力气用这么快的速度顺着线往上爬。

“这小子怎么这么拼命!”

包括十一号,所有菜蚊肌都不禁感叹。

“都他妈的够是鲜艳的花,冲什么头彩!”

说罢,他身后就有人升空,欲要裁下这异类花。

“不必!让他去!”

……

“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下个天王来垫背!”

此刻,李森眼中只有下一步手里要抓的线,和尽头那浓郁的气味来源。

再有几步,就能踩上那层墙沿。

“「狼犬2.0」!!!”

……

“还能变身?”

“十一,十一!你看!”

“我看见了!

……

刚才这形态都让咱们打散了……他真要拼命?”

“为什么啊!?”

“那里面有什么值得他拼命的东西?”

“谁知道,十一,咱们也上去看看?”

“嗯,走。”

……

李森翻身一跃,两爪抓上窗沿,扑腾着脚踏在墙上,空出一只手来,砸得玻璃砰砰作响,也破不开条裂纹来。

从未觉得华夏的玻璃如此碍事。

这几个拍打就足够打草惊蛇,再耽误的话,所做的一切都将落空……

搏一把!

爪上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能带动他庞大的身子往上甩,脚踩上窗沿——这里宽度落不下半只脚,根本踩不住。

但李森不需要平稳,只要能把两只手都空出来就够了!

整个丹田的尸气瞬间全盘到双手化锤——

清脆淅淅零零,视线与玻璃的另一边,蒙上一层白,碎片藕断丝连,只在中间有个豁口。

李森的身形没有像想象里的向后坠去,全因他使得力气太大,这凡间的玻璃根本不配与他作对。

他的爪扒住墙面,手腕压得玻璃粉碎,却无一颗能划破皮肤。

结果有些出乎意料,李森本做好了砸完之后蹬着爬上来的线弹好了的准备,此刻却让他脚下失空,反而爬得更慢了些。

但区区磨难,怎能抹灭破釜沉舟的斗志。

任凭碎片砸在脸上,他只闭上眼睛一瞬,便瞪大的眼,将头扬上——

若不是要保护眼睛来攻击,李森连闭眼的功夫都舍不得浪费!

“「太眸之齿」!”

……

一眼万年。

大脑宕机了一顿,李森才回忆起种种不对劲。

若是真的紧急,这群菜蚊肌,为何一个没上来阻拦?

——“我要做什么。”

若是真的存在,为何连玻璃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如此清晰?

——“从告别苏诧以后的一切,都是我毫无意义的自作自受。”

若是真的……嘁,命运玩弄我如此。

——“可笑,可笑!”

李森堪堪翻进屋内,狼犬之身再也支撑不住,成了人形,浑身被拔干了力气,脚下瘫软,跪进满地污水。

“呵,呵呵呵……”

窗外嗡嗡声震耳,十一号将碎窗户扯掉,与几个同胞一同走进。

他越过李森,从墙上摘下一颗似水晶球般剔透的虫卵。

“都是死胎,哎……”

十一号叹了口气,痴痴打量这满墙死卵,怀念道:

“刚来时,妈妈在这里定居,这里很湿润,谁也不知道一个人类的住所为何潮湿,大概是为了存放海物。

你们里应该就有从这里出生的……啊不,你们编号都很早。”

“只呆了几日,这一屋的同胞,又变得干涸缺水,全部夭折。好像哪里都是这样,所以妈妈去了……那里。”

“也怪不得这小子拼命,以为在这里能找到妈妈?确实可笑。”

一个红大汉嗤笑,从后面搭上李森肩膀。

“你是真悲哀的哥们……卧槽!”

李森脖子后仰下去,眼窝翻黑,两行黑血流到下巴。他的嘴还在嘲笑自己痴傻,却没有一点活性。

“诶呦,一副死样真吓人啊。”十一号放下死卵,在李森跟前嗅了嗅。

“气息停了,心跳也停了,但血还在流……嗯?丧尸有气息吗?我记得本来就没有啊……”

“原来是假死。看来这一趟,对他打击够大的。

准备回去吧,我解决他。”

“哼——”

十一号鼓足了劲,将气尽数呼出,心中默念:

“畅吸还嗅……”

“「淡息浩……」”

“嗯!”

发生了什么?

只这一呼吸功夫……

离他最近的两个菜蚊肌,四肢无力下垂,头部被几根黑刺取而代之,死死钉在墙上,剩下躯干的离地,一点气息都无。

窗外黑压压一片,不知什么时候,连他也被阴影笼罩。

“啵。”

哪里来的声音,好奇怪的动静……这又是哪来的无头尸体……

……

“狗子!还活着吗!狗子!”

“死了……不对没死,师尊救命!”

给李森甩上一记留生术,抱在怀里,把这三个菜蚊肌的精核给他含嘴里,先把命保住,带回秀区再说。

……

“椿哥,你回来了!”

“快别提了,一个个的,要是都跟你一样省心就好了,快去请疫医来,我只能吊狗子一天的气。”

我把李森扔给于缘,又悲又气,看着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苏诧回来了吗?”

“没有啊,你们没一起?”

“操,我们打仗的时候,对面有个黑社会,这哥俩聊得跟他妈亲兄弟一样……都是帮什么玩意啊,气死爷了!”

“消气,消气。”

于缘扶上我背,同样无奈摇头。

“这都不是事,最主要的是范顺……”

……

“范顺叛变了???”

“对!这个时候,对面有个小孩,抱着我腿就喊:‘哎呀你们都没跟椿哥说,他根本不知道啊’,他……”

……

“然后一帮人里还有人笑,苏诧为了躲我,过去就给他扽出来。”

“那时候敢笑你,这不纯纯找死……”

于缘掏了两根烟来递我,自己一边嘀咕着一边叼烟点火。

“扽出来一看,操!郑文辉!”

“噗!”

一口气吹灭打火机。

于缘:“6。”

“我让人去了,等等吧。”

我一边接过火来点上,吞云吐雾,一身疲劲随着烟雾散去。举起来一看,还是和天下,一百币一盒,以前也就闵乔宝辍学上班买过给我抽,之后再没抽过。

哎,又想他们了。

“还有这好烟呢。让谁去的,郜昌啊。”

“超市都让咱搬空了,还不抽点好烟,现在咱这身份,第八区大人物,总得提提生活质量呗。郜昌在厨房练招呢,刚告诉秋千堂,让她找个人去,这么多人类,哪能养他们吃白饭。”

“行啊。郜昌在厨房练招?怎么的,用灵火做饭?”

“谁知道憋的什么屁,随他去吧。”

……

祥区南方地间亭

范顺、郑文辉、透镜、老头坐在边上,战天王蝎道韫还如上次一样躺在白床上,只在纱帘上映了个婀娜身影。

“全军覆没?你们怎么回来的?”范顺向她说了什么,从语气听来,蝎道韫肯定有些火气。

范顺:“我们以前是秀区的丧尸,笑面念旧情,把我们放了,下次就没这么好心了。”

郑文辉:“他打不过我,我也镇不住他,”

透镜:“我是文官躲得远。”

老头:“我是法师,杀人不露面的那种。”

几人各执一词,蝎道韫想骂都不知道骂些什么。

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她长叹了口气:“你们出去吧,休息休息,有需要时再唤你们。”

郑文辉没多留,拍拍屁股就出去了,透镜老头相继出门,范顺跟在最后一个,等他们都走,范顺假意出门,竟又退来一步,把门关上。

“你还有事?”

范顺又坐上亭板,翘着二郎腿,一边观察影子,一边说道:

“听说蝎道韫是代代传下来的,是吧。”

那在纱帘后的身影一震,而后沉声道:“别没大没小,小子,本座如何,于你何干?”

“你听我说啊,别急着动手。”

“如果是真的,那无非就是将精核交给下一代,然后借其身体复活……而末世前根本没有「精核」这个东西。

这说明你蝎道韫需要的只是一个灵魂载体,然后夺舍后代,让自己能继续统治族群。听起来多少有些……霸道?

那么既然是复活,说明你虽然换了很多代,但你还是一开始的蝎道韫。”

“……”

“你想说什么?”

“你是男是女啊。”

“放肆!本座当然是高傲的雄蝎!凭此言论你已有取死之道!”

“男的?啧啧啧,怪不得我上次称你女王,你爱搭不理的,懂了,谢战天王解惑,我先行告退。”

“本座饶你不死,再有下次,当斩不饶!”

等她说完,范顺已经关上门,再没人能听见她喊。

地间亭彻底安静下来,蝎道韫诚心用神识扫上一圈,才放下心来,彻底放飞自我,不顾形象地抱着被子打滚。

“大人,干部巨噬再次求见。”

“嗯!”

蝎道韫又急忙扔下被子正襟危坐,调整好状态,回应道:

“问他又来作甚。”

“是!”

“大人,巨噬称,他还有一事,刚才忘记说,只有面见您才能说,称只有您有资格听。”

蝎道韫顿时为难,她现在是真有点烦这巨噬,但想来,毕竟曾是秀区人,要说不见,还真怕错过什么有用的消息。

“让他进来吧。”

……

“嘿嘿,战天王,好久不见。”

“呼——”蝎道韫嘴角一震抽搐,焦躁感油然而生。

“到底什么事,快说。”

“当然是要事,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事要问。”

“问!”

“就是,您贵为战天王,既然配得上以「战」为号,那想必实力不俗,那为何寄身于女流之辈,这个身体能发挥您原本的力量吗?”

“再说一句,本座杀你。”

蝎道韫显然不想再谈,哪有人问这个,这就相当于在马路上随便扽来一个人,问他女友今天内衣什么颜色——冒昧而荒谬,且无边界感!

“这是有些过,那我不问,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寄身女流吗?”

“小辈选举。”蝎道韫强挤出耐心来答。

“所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最优秀的女蝎,然后被你占为己有了。”

“是!如何!”

“那您本为男性,为何附身之后,经常作出女性化的行为呢?难道说几代都是女性,所以您当女性的时间比当男性还长,忘了什么叫阳刚?”

“死!”

多次冒犯,搁狗狗都忍不了,更别说贵为天王的蝎道韫。

她在床上翻身,一条尾钩冲破纱帘,直刺范顺面门。

范顺躬身抬手,用小臂推尾钩下一关节,让其攻击落空,而后箭步一跨,冲进纱帘之中。

迎面而来是把巨大的钳子,夹住刚刚格挡的小臂,范顺另一只手把住蝎钳内侧一边,让它夹得力变小,往后鞭腿,将再次袭来的尾钩踩在脚底,两人便僵持如此。

范顺潇洒俯视,那躺在其下的美丽女子,却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蝎道韫,一头黑紫色长发散落,颧骨高耸,鼻梁英挺,菱形脸,偏长,皮肤如雪如瓷,嘴唇粉嫩,还有兔牙,与她性格不同,长相反而又纯又欲。

杏眼配流星弯月眉,瞳孔是和头发一样的紫黑色,却又明亮无比,眼神丝毫不像个身经百战心狠手辣的战天王……甚至根本不是男性该有的眼神,分明柔情似水。

她这眼神,根本不是个男人能露出的。

她这样子,更配不上战天王那个「战」字!

还有一点,两人现在不分胜负,若是所有天王都似她这般实力,那紫僵一波人就能过来把这里踏平,还联络笑面干什么!

还有,这蝎道韫眼底的惊慌,到底慌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