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知牧民者,不肯报灾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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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子到底是谁！
——《大陆战争史·第四次圣安之战》
清川北境，‘玄武岩’港口。
本来预计两天就可以集结完毕的援军骑军主力结果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许久，直到援军后续步卒也已经抵达了松江南岸的时候船上的剩余骑军才全部登岸整备完毕前往圣安城东侧驻扎。在这四天里港口各类异常情况层出不穷，慕凌云自是忙得焦头烂额，当地大小行政官员也天天不是在被问责就是在被问责的路上，所有人都是叫苦不迭，平时港内大多时候都秩序井然，却偏偏赶上这几日状况百出。
作为援军主将的高威面对港口内如此混乱的局面也是无可奈何，就算再心急可毕竟自己不是当地这些行政官员的长官，也不太好发作。幸好的是冯晨率领的先锋军每日都有消息传回来，而且看起来局势还不算太差，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有游牧骑兵进逼到圣安城下，在鬼门涧已失的情况下‘兵贵神速’远不如‘稳中求胜’；另一个令高威比较担心的北玄王也没有派人催促他们前往圣安城觐见，虽然依旧没有摸清王爷的意思，但至少可以借此优先集结援军。
根据目前的情报，桦川镇守军主力连同蒙毅率领的翼骑余部一共五万余人已经被同等数量的游牧骑兵牵制住了，但是北方游牧只是防止这批守军撤往圣安城，并没有强攻城镇；而对于清川守军来说因为这五万人中步卒居多，如果要是强行向圣安城突围的话恐怕这一百余里的距离都会成为游牧骑兵的猎场，所以只得原地坚守待援，同样也能牵制住大批的游牧军队；而冯晨在率领先锋军出发三天后和桦川镇包围圈外围的游牧骑兵遭遇了，他也深知己方在人数上的劣势所以只是率领麾下一击即走，绝对不会过多纠缠，当然，北方游牧也是分出了一部分兵力跟在冯晨身后。
在冯晨带着游牧骑兵兜圈子并伺机帮助桦川镇守军突围的过程中，他也没有发现有更多的游牧大军向自己袭来。所以先锋军认为敌人要么就是只想趁此机会尽力杀伤清川北境驻军让其元气大伤，使清川至少三十年内不可能夺回鬼门涧来为自己争取到一些发展的时间、空间，要么就是认为这些人马足够处理桦川镇的清川驻军，主力大军正在向圣安城进发。所以冯晨也是派人将这两种可能通通上报给了高威，尤其是让高威注意搜索圣安城周边。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北玄王的帮助下，清川北境所有的斥候游骑，暗桩探子全部被绞杀，整张情报网被连根拔起，被放过去的信使全都是故意为之。
此时，已经有一支三万人的骑兵队伍悄悄包抄到了冯晨后方，围困桦川镇的军队数量已经达到了八万之众，而另一支作为绝对主力的足足有十万人的大军已经离圣安城不足五十里，但是这些情况清川守军通通不知道。其实依照骊擎的意思即便清川军知道了这些情报也无所谓，毕竟眼下这种情况换做任何一位清川将领都不可能放弃城池出城迎敌，所以无非就是对于圣安城和桦川镇的战事一起开始罢了，先解决掉桦川镇周边的六万人之后将近二十万大军兵临圣安城下，有北玄王在城内配合相信很快就能拿下这清川北境中枢。总而言之，在他们看来游牧一方已经胜券在握了，而至于他们采取的种种扰乱、破坏的措施效果出人意料的好也只不过是可以在作战过程中少阵亡一些军士罢了，可以说此时的清川北境局势全在骊擎和北玄王掌控之中了。
“大将军，王爷派人来问询援军的集结情况了。”慕凌云回到旗舰上后直接找到了高威。
“老刘，你留下主持步卒后续的集结整备，我去圣安城一趟觐见王爷，凌云，你和我一起去。”高威对着另一名北征军上将军说道，随即就带着慕凌云登上了前往圣安城的小船。小船刚行驶出不远，一道白衣倩影也是飞掠到了船上，正是上官榕楉，看到这女子总是如此的不守规矩，高威也是有些愠怒沉声说道：
“上官姑娘，我们是有军务在身，你不要跟过来捣乱了。”
“大将军，我说了我可以司职护卫一职，这也是您同意的，何来捣乱一说，前几日你一直在港内所以我就在港口附近活动，今天您这是要去哪？我作为护卫跟着并无不妥吧。”然而上官榕楉却根本不惧怕已经有了些许怒意的高威自顾自的说道。
“何人担任护卫是本将军的事，今日就不劳烦姑娘了。”
“那我给慕将军做护卫好了。”
“你……”
“大将军，上官姑娘实力非同小可，这次就让她做末将的护卫吧，毕竟我们北征援军中侯品修士确实人手不够，末将会叮嘱上官姑娘以后不要太过逾矩。”看到上官榕楉和高威僵持不下，慕凌云赶紧开口打圆场。而高威看到慕凌云出来给了个台阶下再加上自己堂堂清川帝君钦点的大将军，当着一船下属的面和一个姑娘家较真确实不妥，所以只得点头同意随后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二人。
“上官姑娘，那就辛苦你了。”看到高威同意，慕凌云对着上官榕楉说道。
“不辛苦，那晚才是辛苦慕将军了。”一直跟随师父修行不谙世事的上官榕楉此时又是说出了一句令旁人浮想联翩的话语，她话音刚落只见满船的清川军士全都面色古怪起来，慕凌云也是看到就连背对着自己的高威也是肩膀耸动了几下，但是这种事情总是越描越黑的，所以他只得无奈苦笑一声就坐了下来。
很快，载着高威等人的小船沿水路抵达了圣安城下，此时城中早已戒严多日，就连南面城墙都是一片的肃杀之意。前几日在‘玄武岩’港口见过的北玄王府的管家此时也是站在南门外，看到高威的船只马上靠岸，他也是转身躬身对着身后被一群军士簇拥着的一人说道，想必那就是清川的北玄王。高威下船之后赶紧领着一众将领快步向前，来到北玄王身前后众人齐齐单膝下跪行礼道：
“末将参见王爷！”但是上官榕楉却是自顾站在那里，在慕凌云的多番提醒下也仅仅是对着北玄王抱拳行礼。
“大将军快快请起，众位将军快请起，高将军，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上官榕楉如此鹤立鸡群的举动自然十分扎眼，北玄王也是注意到了，虽然对于这种略显冒犯的举动有些不快，但是北玄王却没有过多纠结而是赶紧将高威扶了起来。
“禀告王爷，相信您也听闻了我军在北上经过雨落峡时遇到了走蛟，更是和一个山上门派起了冲突，全是靠这位上官姑娘我军才有惊无险的化解了危机。”
“哦？如此看来姑娘还是个修道之人，不知师承何方？”北玄王听到高威的话对着上官榕楉说道。
“我和师父都是山野散修，不值一提。”而上官榕楉却是语气清冷的说道，毕竟性格使然，任你是清川的王爷又如何，我上官榕楉依旧是不买账。而听到上官榕楉的回答，北玄王也没有动怒，只是轻笑了一下就带着高威向城内的翼骑大营走去。
“听闻王爷刚刚伤愈，末将还劳烦王爷亲自出城迎接，实在是惶恐啊。”
“大将军不必如此，这本是本王份内之事。”
“有王爷在此实乃我清川之幸啊。王爷，末将斗胆一问这城西侧松龙山上的防御措施如何？”高威虽然嘴上说着奉承的话，但实际上则是在观察城内的情形，看到城西的松龙山之后也是赶紧问道。
“西侧山上由翼骑一千人负责，本王另派了五百府上前卫一同协助并且给他们配备了十门大炮和五架床弩，到时候一旦游牧大军进犯可以居高临下俯瞰战场打击敌军。”北玄王说道。
“王爷英明，我援军四万的骑军在城东驻扎，到时候也可以呼应各方。”
“高将军，其余步卒集结的如何了？需不需要帮忙？”
“启禀王爷，其余步卒大概两天内可以赶赴城内驻扎，江面上的浮冰已经清理干净了，我们已经搭建了十数条浮桥再配合运兵船，集结整军不是问题。”
“那就好，等这数万援军一到我们也好派剩余骑军去给桦川镇守军解围，想必那里的消息你也知道了。”
“末将已经知道了，冯晨上将军率领的一万先锋军已经将游牧大军牵制的无法专心围攻桦川镇守军，虽然那里的吃穿用度足够他们支撑三个月，但是迟则生变。”
“嗯，这场战事结束的越快越好，城内也已经接纳了上千名难民了，如此僵持下去对我们也没有好处。”
在北玄王、高威一行人走向翼骑大营的过程中，不时可以见到许多平民在城内穿梭，虽然圣安城已经戒严，但是由于逃难平民的大量涌入，城内的各处安置场所都快被挤满了，自然在街上活动的人也比平日里多了许多，众人在看到清川王旗和将旗以及周遭护卫的一众全副武装的侍卫之后全都识趣地赶紧躲到了一旁。
“不对劲。”上官榕楉看了一会周遭的街道之后没头没脑地说道。
“怎么了？上官姑娘。”离她最近的慕凌云问道。
“我说这城里的情况不对劲，有些人也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慕凌云问道。
“慕将军，你见过逃难的难民是什么样么？你见过被难民挤满的城池是什么样么？我六岁那年，由于一股山匪作乱，当时我居住的村落周边方圆十里内所有的村子都是十室九空，所有能动的人都是跑进了最近的一处城镇，当时城内可以说是哀鸿遍野，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整天都是乱哄哄的。可是你看这圣安城中，虽然按你们所说人数确实多了不少，但是依旧如此秩序井然，这些人根本就不像是逃难的难民。”
“这，可能是上官姑娘你多心了，毕竟圣安城是清川北境第一雄城，其中驻扎的翼骑也是清川军中的翘楚，自然手段、手腕要比寻常驻军高明几分，可能这圣安城中秩序井然很大部分因为如此吧。”
“你这么说倒也说得通，但是有一点却是我说不对劲的主要原因，你看路边这些人看向我们的眼神，一部分是躲闪一部分是欣喜而有一部分却是怨毒，很深切的那种仇恨产生的怨毒情绪，这是什么的深仇大恨才能让他们如此看待我们，现在周遭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这……”慕凌云沉吟一下也是向周遭看去，确实，有些人看向自己这群人的眼神中透露出那种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怨毒。
“你也发现了吧，所以万事小心，慕将军，这城中必有隐情。”
“多谢姑娘提醒。”
很快，北玄王就带着高威和一众北征援军将领来到了翼骑在城中的大营，此时大营中仅有两百多名翼骑军士在维持日常的工作，其余全都被派驻到了城中各处，看到北玄王等人到来，站岗的翼骑军士赶紧带着他们向着帅帐走去，由于翼骑的训练有素，即便是主将全都不在大营内，但是营内依旧是井井有条，就连角落内也是被收拾的纤尘不染。进到帅帐内，北玄王对着高威一抱拳说道：
“高将军，本王就给你们送到这里了，圣旨也可以拿出来了。”
“王爷真是英明神武，末将也是为难，所以……”
“高将军不必为难，我们名义上是藩王实际上只有监察百官的权力这是我朝太祖皇帝就定下的规矩，不就是兵权一切交予将军节制么，你且放心，我这府上亲卫也一并交予将军节制。”
“王爷真是深明大义，这个是帝君颁布的圣旨委托末将交予王爷。”高威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道封存着的圣旨，而看到圣旨被拿了出来，北玄王和其余众人则是齐齐跪了下来准备迎接，高威见状也是无奈苦笑随后赶紧扶起了北玄王说道：“王爷，尽然您已经知道了旨意，那末将就没有必要宣读了，这圣旨您且收好，末将先处理援军进驻的事宜了。”
“如此也好，那就辛苦高将军了，今晚酉时，本王在王府设宴给各位接风洗尘，先告辞了。”
“那就多谢王爷了。”
在送走了北玄王等人后，高威赶紧带着慕凌云等人开始着手安排后续步卒进驻圣安城的事宜，毕竟游牧大军何时会大举来犯谁也不清楚，眼下只能尽快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