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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因为月辽带个辽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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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云眷舒和赵挽华一同赶到了大月辽都城——掖城。

大月辽王今夜宴请云遥来的贵客。

因而赵挽华带着江离、云眷舒带着春宇,一行四人出了驿站,正走在大街,前往的路上。

云眷舒正在看手中的信件,不似平日里看军报那般一目十行,倒像在逐字逐句地细读,看上去十分认真。

赵挽华刚凑过去,正打算看看是什么内容让他这么神迷颠倒,云眷舒却避开了她,小心叠好信,将其揣进了怀里。

一个字也能没瞧见的赵挽华停了下来,不屑地哼了一声。不想让我知道?她有的是办法。

赵挽华朝江离勾了勾手指。

江离凑了上来。

赵挽华摊开双手,模仿了云眷舒刚才看信的姿势,然后朝江离扬了扬下巴,无声询问着。

江离瞬间明白,小声道:“哦,城主想问摄政王刚才看的什么信…”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附在赵挽华耳边低语了一番。

外人根本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

也就是小片刻功夫,江离讲完后,赵挽华“嘁”了一声。

那些信,都是那位慕容汝蓝的手书。

原本是直接送去东升城的,谁知云眷舒会忽然被赵挽华拐来了大月辽,这手书兜兜转转了好大一圈,耗时半月之久才送到云眷舒手中。

赵挽华不屑至极,皇家亲情都可以说没就没,爱情这东西,又能持续多久?

她之前就听江离讲,慕容汝蓝已经给云眷舒写了好几封信。

行路的过程太无聊,就靠听江离讲别人的秘密打发时间。

为此,赵挽华还让江离专门为她编了一本杂记叫做《云遥摄政王不得不提的那些风月轶事》,赵挽华觉得若是将这本杂记放在街市上卖它一卖,肯定能好好赚一笔。

说干就干。

赵挽华将江离的耳朵拽了过来,吩咐了一番。

江离听完,嘴角抽了一抽。

而赵挽华则是开心的笑了,笑的还十分大声。

二人躲在后面嘀咕,慢慢吞吞,不知不觉,落后了云眷舒主仆二人不短的距离。

云眷舒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投来疑惑的目光。

赵挽华收敛了笑容,“看什么看?江离给本城主讲了个笑话,笑笑也不行?”

云眷舒听罢,静了半瞬,然后温和对身旁道:“春宇,我们走。”

说完,不再看赵挽华。

那转身的姿势,白衣划过漫空,如薄翼轻展。

人走在这喧闹的大街上,身姿却挺直如银装素裹的高岭,神光彗姿,仿佛不该存在于这凡世。

云眷舒喜欢慕容汝蓝…

喜欢慕容汝蓝顶着那张脸?

赵挽华盯着晕眷舒的背影,突然语气古怪问江离:“你觉得云遥那位郡主如何?”

“什么?”

“样貌如何?”

江离想了想,“虽未曾见过,但据我所知,云遥这位昭乐郡主姿容清丽,如天边皎月,自然是个美人。”

“别提‘昭乐’二字。”

“是。”

“与我比之?”

“这…我曾见过恶六画的那幅紫狐略山图,您就如同那西域域紫狐,瑰艳不可方物,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自然更胜一分。”

十大恶人陪同赵挽华在西域溜达时曾碰到一只紫色狐狸,漂亮是真漂亮,但也是成了精的,知道赵挽华看中了它那身皮毛,曾将抓它的十大恶人耍的团团转,吃尽了苦头。

赵挽华不以为然,认为江离这是编着话来哄她。

江离笑笑,见她神色间并未相信,也没解释。

他其实说的是真话。

比如赵挽华今日身穿月辽特有的服饰,那乌发高束藏于帷帽间,沿帽边纱网下的娇颜若隐若现,额间耳边红蓝交映的玛瑙点缀,红唇玉肌,上身蔓草纹短袖绢衣,下身着缀织裙,软鞭盘绕左臂,身上银饰叮当作响,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再加上那偶尔狡睿乍现的神光,别说,真还像只聪明的狐狸。

宫里的那位昭乐郡主,灼灼容颜这世上何其多?都是红颜枯骨,这些名门闺秀,骨子里刻板端正了些,用赵城主时髦的话讲——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闪光点的灵魂才万里挑一。

这时,赵挽华突然停在了一个摊位面前。

“这是什么?江离。”赵挽华指着一字摆开的彩绘陶俑,说道。

江离顺着摊子看去,陶俑精细小巧,脸上带着浮夸的表情,十分惹小姑娘喜爱。

“这个……”江离欲言又止。

他虽知晓天下事,但也不代表会了解街市的这些小玩意儿。

春宇回头望了一眼,刚好看见赵挽华正在摆弄那些小玩意儿,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大魔女竟也有如此懵懂的一面?

他走了过去,解释道:“赵城主,这些小陶俑并不算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四国八部各大城池皆有售卖,东升城自然也有。”

“哦?”赵挽华一一拍过俑人的头,“江离,将这些统统打包回去…”

“……”城主,人家说了,东升城可以买。

“东西以后再买,先进宫办正事吧。”云眷舒也走了过来。

话音刚落,一名月辽女子“哎呀”了一声,似乎不小心摔了一下,向他怀中撞了过来,云眷舒立马侧身避开。

可惜没料到那女子打定了主意要“碰瓷”,加之云眷舒闪避的动作小了些…

女子的半边身子擦着云眷舒的胳膊而过,他脸上的微笑僵了一瞬。

赵挽华目睹了一切,轻笑了一声,然后故意当作没看见,转身离开了小摊铺,随意答道:“好吧,正事要紧。”

但就是故意拖着行进的速度,走得十分慢。

“赵城主。”

“嗯?摄政王有何指教。”

“我们得快些,天快黑了。”

“好。”答应的痛快,但赵挽华依然故我。

可惜速度再慢,一条街也要走尽了。

“赵城主…”

“呀,你这红印是??”赵挽华吃惊地看着云眷舒臂侧的女人红唇印,咋呼了一声。

“没什么。”云眷舒淡淡看了一眼,回。

云眷舒人虽清瘦,却也身高八尺有余,一条街走完,总有那么几个避无可避的女子,其中一个终于得逞,“不小心”将唇印蹭到了他衣服上的。

“咦...我瞧着你虽不怎样,不过也是有那瞎目女子识得你姿色的。”

云眷舒一边试图躲着别人的过多碰触,一边也不忘将最柔的语言化作刀子扔回给她:“是吗。那就预祝赵城主能够一直眼清目明下去,千万别…瞎了眼。”

赵挽华撇了下嘴角,能用风清高雅的嘴吐出最噎人的话,当属阴险小人云眷舒。

现世毋能出其右者。

……

迟到了许久,四人终于到了。大殿内,早已候了一群人。

“月燮”立于殿中王座之下,他右手捏拳放于胸口,用大月辽的礼仪向云眷舒行礼,“摄政王,有礼了。”

王座上的大月辽王月霍也站了起来,方正的“国”字脸上带着笑容,“摄政王远道而来,大月辽上下,无不欢迎!来人,看座!”

“王上客气。”云眷舒轻稳落座,姿态佳怡。

见他坐下,月霍遂又开口:“本王已经听王弟讲了东升城街头之事,无非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一场,其实摄政王大可不必亲自前来,倒是小王本该前去云遥同王爷赔礼才是。毕竟,是我王弟无礼在先,冲撞了王爷。想必,这位就是赵城主?”

赵挽华没理,甚至都没往月霍那儿瞧上一眼,她只是盯着那张云眷舒坐着的椅子。

月霍皱着眉,加大了音量,再次喊了一声:“赵城主?”

赵挽华这回抬了头,眼神很是不满,依旧没搭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江离恰时站了出来,拱手解释道:“月辽王,咳咳...我家城主今日偶感风寒,并不适宜开口说话。确实如王上所言,之前我东升城主与月燮王爷在集市大打出手,都是一场误会。想来,王上不会介意我家城主之前的无心之举吧?”

月霍笑的一团和气,“大月辽既为云遥友好邦邻,赵城主如今也成了云遥一份子,大家自然都是盟友,本王又怎会计较呢?自然会…”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挽华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打断。

只见她飞快几步走到云眷舒跟前,然后踢了踢椅子腿儿,踢得椅子发出“哐哐哐”的刺耳声音。

“月霍,本城主好歹是一城之主,你就只准备一把椅子,就是这么怠慢盟友的?”

月霍脸上的笑容一僵。

云眷舒面带无奈,叹了口气,然后抬手朝内侍做了个“烦请”的动作,声音清磁道:“劳烦,再搬一把椅子来。”

“去,再抬把椅子上来。”“月燮”转头向侍从吩咐道。

赵挽华瞟了一眼比云眷舒那把“简陋”百倍不止的椅子,语带嫌弃,“啧,果然是小地方,寒酸得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找不出来。”

月霍怒容一闪而过。

“王上,我家城主的意思是:大月辽异域风情十足,椅子...自然是不一般。”江离微笑着再次站出来解释,只不过这理由很敷衍就对了。

他只负责给个台阶儿,才不在乎月霍下还是不下。

月霍听完,喘气声都更大了些,他憋着怒气向江离扯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僵硬笑容出来,移开视线冲云眷舒道:“摄政王贵人事忙,还未曾游历过大月辽,既然来了,趁着这次机会可要在大月辽多逗留几天才是,好让本王一尽地主之谊。”

赵挽华朝月霍投去饱含深意的一记眼刀,刮得月霍心头一紧,脱口而出道:“呃...当然还有赵城主。”

讲完后,心底更窝火了。

嘚!他堂堂月辽王上,干什么怵一个女人?

云眷舒适时温声道:“热情难却,本王自然会多留几日。”

赵挽华目光变得有些狡谲,也勾起一个笑来,“我也定不辜负王上‘盛情’。”

“月燮,这几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摄政王和赵、城、主,饮食起居,不可怠慢。本王还有些急事要处理,就先不陪摄政王。”月霍说完,朝云眷舒点头示意。

“王兄慢走。”‘‘月燮’说。

“月辽王,本城主刚坐下你就要走?”

“说好尽地主之谊呢。”

“本城主还想问你几件事呢。”

赵挽华抬着下颌,挑着高眉,没形的歪坐在椅子上冲月豁大声喋闹。

月霍冷哼一声,离开的脚步迈得更急了,似乎气得不轻。

“月燮”接过话:“真是不好意思,赵城主,王兄突有急事不能奉陪。接下来,由我带着两位在这皇宫中转转可好?”

云眷舒半扬着唇,笑容如春风荡着暖意,“王爷客气。”

赵挽华看见,朝他扔去一个凉凉的眼神,没说话。

站在一旁的春宇和江离也开始以眼神打起了哑谜。

春宇笑看向江离:你们城主这脾气真让人见识大涨。

江离半分不慌地以表情示意:我家城主身份非凡,自然有些脾气也属正常。

那边,听“月燮”又道:“明日已设下了晚宴,届时希望几位贵客能够莅临赏光。”

“当然。”云眷舒道。

……

赵挽华几人出来的时候已是夜晚降临,大月辽街尾巷道早已盏灯高挂,灯火通明。

此时只剩下三人同行,江离因为一些杂事,一个时辰前就同他们分开,从宫廷直接走掉了。

街上匆匆跑过一个接一个的路人,与他们背道而驰,赶着回家与亲属团聚。

赵挽华抬眼,见一樵夫正要同她擦肩而过。

樵夫肩上的竹担,一颠一颠的,好似随时都能折了,满脸大汗淋漓。

他顾不上擦汗,只是将油饼往怀里裹了裹,以防它掉出来,一边往回赶,一边嘀嘀咕咕的不知在念叨些什么,脸上一幅期待满足。

赵挽华神情一动。

“赵城主可是有话想说。”云眷舒问。

赵挽华问得漫不经心:“云眷舒,你除了云末,可还有别的亲人?”

“并无。”

赵挽华差点忘了,云末上次同她讲,整个云氏皇族,如今只剩下他和这个云眷舒二人。“可真是幸运啊…”

云眷舒听得蹙眉。

赵挽华自然知道他在不赞同什么,正常人都希望自己家里三亲六眷、和乐满堂,听见她说死了亲眷父母才是幸运,那么一个装都要装作正派的人,肯定不同意她的看法,她早就猜到了。

于是赵挽华哈哈两声,笑得肆意,“云眷舒,你认真想一想,你之所以能顺利坐在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难道不是是因为没有亲眷碍事,没人与你争权夺位的缘故?在王族权贵这里,亲人皆为敌人。”

云遥王族,大部分皆为先天不足,病逝而亡。“此话有误,本王王兄乃仁义之君,若非早逝…”

“嘁!行了行了,”赵挽华打断他,“不认同便罢了,没事扯你云氏的历史做什么?特别没意思,早早打住!”

云眷舒也不恼,只是默了一瞬,压着声音呢喃:“幸好她没有你这般的想法...”

声音模糊到赵挽华根本就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