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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开启刷图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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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

这天,惠风气清。

驿站。

云眷舒端坐案前正握卷慢读,手边半盏香茗轻烟缭腾。

看了大概半刻钟不到,似有所感,他慢慢抬起头,目光正对庭院,就见赵挽华抱手立在不远处。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儿的。

她面容姣艳,润额玉肌,眉黛阔长挑尾,那微微弧度夭艳动人,慑人心魄只愿沉沦,一双剪水眸丽亮无边,眼尾斜红影底飞鬓,眸中翦影添墨,整张脸重妆精抹,一片绚艳之色。

是张惑人的脸,也是张让人一眼万年的脸。

常人见了只会忍不住多瞧上几眼,可惜,云眷舒并非常人,他只是极淡的一眼,随后便挪开了视线。

“云眷舒,你窝在这驿站里,挺悠闲呐。”

赵挽华转眼踏入了内室,站到了云眷舒身侧。

一直做着透明人的春宇微笑着朝她一鞠,“云遥春宇,给赵城主见礼。”

赵挽华却是看也没看他,继续对着云眷舒道:“你是舒坦了,让我替你忙前忙后。”

云眷舒笑得一派云淡风轻,似自家随意,将茶几里的杯子剔了个出来,翻转、沏茶,推至赵挽华跟前,一气呵成。

“坐。”

赵挽华坐了下来,但没碰茶,继续道:“不过是断你几棵海棠树,那个时候你便想好了一连串的连环计准备报复了,我说的可对?”

“赵城主此话何意,本王不太明白。”

“呵,事实究竟是怎样,你我心知肚明,你要一直装傻我也不屑拦着,但既然我来了,还是谈正事的好。”

云眷舒惆怅着一张脸,摇了摇头,“赵城主的话,本王还是不太明白。”

“我耐心有限,云眷舒,你确定要一直这样跟我装叉?”赵挽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不介意直接动手,真的。

忍受力是个什么东西?!长公主向来嗤之以鼻。

“咳,哈哈……王爷,那个您真爱开玩笑!不是您让赵城主过来聊正事的么?”春宇忍不住出声打圆场道。

明明就是等着人家上门,非要这般折磨人,这女魔王要是掀了屋顶,他家王爷倒是不怕,但他走这一趟可主要是来玩的。

一来就被波及、置身于危险之中是怎么回事?千万别!

“嗯,那就请赵城主说说,月燮一事,打算如何善了?”

“江离,进来吧。”

江离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他缓慢踏进了屋,微微朝赵挽华拱手道:“咳咳咳…城主。”

“江离,这是云眷舒。”赵挽华说。

赵挽华依旧直呼其名,只字不提“云遥摄政王”,毕竟这些花里胡哨的前缀在她这里,向来没什么威慑感。

但不提不代表江离会不知道“云眷舒”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他微微低头拱手,道:“见过摄政王,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在下?”

“不记得了。”

“哦,在下知道了。”江离和煦地点点头,然后便立于原地,不再说话。

一个不记得别人还回答得如此坦然,另一个被忘了也不见恼,赵挽华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不意外也要问,“你们是熟人?”

“回城主,我和摄政王曾萍水相逢,有幸见过一次,一点也不熟。”江离道。

刚才在门外,听着里面动静,知道他们这位令主刚刚是有点生气的,差点掀桌,可是最后却没有。

但恶人峰的人都知道,赵令主就如同那叛逆期的少年,此刻你要让她不开心,她定要你十倍的还回来。

上一个惹人烦的还是西域的波斯王,年轻也是个喜欢征战四方、打打杀杀的主,版图扩展得有差不多中原四国这么大吧,虽然很多地方都没人居住,但这都不重要,就说赵令主对上了,也是直接开撕。

眼下对这云遥的王爷“忍”字功夫这般了得,和往常赵令主最喜欢说“你江离费了老鼻子大劲的勾心斗角,不如我不费吹灰之力的武力镇压。”,以及“等你算计完,我人已经捏死了”的常规操作,完全不同。

他们的令主,最近太奇怪了。

但至少能得出一条结论:这位云遥摄政王现在处境危险着呢,决不能和这位王爷沾上半毛关系,谁沾上谁跟着倒霉。

赵挽华不置可否,“好了好了,本城主还能担心你同他有什么勾结不成。”

勾结…听见这十分严重的形容词,江离更是向赵挽华那边靠了几步,代表他绝对的立场。没办法,在强大的势力面前,不扮乖就不行。

“江离,来讲讲你的想法吧。”赵挽华说的是“月辽部”,而不是“大、小月辽”,意喻明显。

“城主...要加速一个国家的灭亡,有很多种方法,”江离温文分析道。

“大月辽和落天城、弱水城以河为界,呈三角之势。我建议抽取落天和弱水两城兵力,悄然屯兵大月辽南境,云遥实力本就甩月辽几条街,加之兵贵神速、出其不意,可一举直捣黄龙占领大月辽王城,其他小城从心防上便会瓦解,打下来易如反掌。”

“啧,我们这位摄政王若是乐意费那一兵一卒,本城主还会出现在这儿?”

云眷舒要是肯大费工夫地出兵,还算计她做什么?

不就是想借她之手,空手套白狼罢了。

江离脸上一派微笑淡定,心里却无声呐喊:城主,我们”作为一个成熟的谋士、文人,循循善诱、娓娓道来是基本素养,说白了就是打官腔。

两国谈判,君臣之间,谁不得先打打官腔再步入重点?

哪有一上来噼里啪啦一通讲的。

但他也明白,在赵挽华这,这些都等同啰嗦的废话。

“好的,城主,那我就直说了。”江离道。多让他绕两句、卖卖关子都不行,哎。

江离永远都不可能会猜到,这当然和赵挽华上辈子有关——

摄政长公主身体素质不好,睡眠质量又差,就算勉强睡着,那军报政务总会掐着时机的传来,情急之下光脚出门的场景也是常有发生。

因而身边的宫人总为此对她絮絮叨叨,一会儿让她注意身体,一会儿让她多穿衣服少光脚,一会儿又说她少操心国事免得劳累成疾。

看似关心她,却没人能站出来帮她一二,直到她人累死,也是如此。

再来一世,高傲的长公主当然不可能去习惯别人,只能让别人约束自己的行为来习惯她,自然落下个不太爱听别人叽叽歪歪的毛病。

“那便从内部攻破,月燮不是在我们手上吗,我们可以找人冒充他返回大月辽部皇宫,制造宫变,一举拿下月霍,再陈军边境以施压配合,当然,军队只是为了施压。”

“如此一来就算有那愚忠大臣或其他势力也不敢轻举妄动,月辽本是一个有信仰的部落,再制造配合一些神迹,想必拿下整个大月辽就轻而易举。”

说完,江离看向赵挽华。

赵挽华却是看向云眷舒。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云眷舒笑着问春宇。

春宇默了一瞬,然后不慌不忙的弯腰,拱着手等着指令。

“勒令吴童领兵五万,取道云关,列军南境。记住,没有信号,不可冒头。”

“春宇领命。”

赵挽华补充道:“记得一定把月燮看好了,另外找个人易容成他的模样,多在大街上晃晃。”

“是。”

赵挽华似突然想到什么,冲云眷舒威胁道:“你必须同我一起去。”

云眷舒仿微微沉吟片刻便道:“可。”

赵挽华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我走了。”

说完,赵挽华将那杯放置许久、早就凉透了的茶牛饮而尽,转身便走,飒飒离去。

江离朝云眷舒略一点头算作施礼,快步朝赵挽华追了出去。

等他们消失于门外,春宇担忧出声:“王爷,您要亲自前往,何需如此冒险?”

“别看这位赵城主今日神态很平静,本王若是不应,估计今日你家王爷我就别想踏出这间屋子。”

“毕竟,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更遑论是她赵挽华。”

“……”

赵挽华和江离二人这边,也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商量闲聊。

江离落后赵挽华半步,道:“我在来的路上仔细分析过,四国八部平衡多年,云遥有野心,想打破它,就需要一个时机。云遥这位摄政王早就知道城主您带着人在云遥境内晃悠,也知道武周阴卫一直在你们身后追杀,于是便想顺水推舟让恶人峰来做这个打破僵局的‘时机’。”

赵挽华不在意的挥挥手,“恶人峰不属于四国八部的任一势力,这样一块落到他云遥嘴边的肥肉,换作是本城主,也会动心。”

“可,此次是您主动选择入局,您一向不爱做这些。”

“半路上我捡到了阿仪,她身世坎坷,经历一遭,早就对这外面的世界失望透顶。她没在恶人峰待过,就算那地方荒凉,却也有些向往。最开始,她询问于我,我觉得回去也无妨。可惜路上遇到了不该遇见的人,武周死咬着不放,真是烦不胜烦,再说了,就算我们回了恶人峰,她也不会消停。”

“武周女主这些年一直在暗地打探您的消息。以我对她收集情报来看,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我会亲手解决这个祸端。”

就当做是她为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无名还个人情。

“啧!说起来,本想引着那群'臭虫'去王城,过几日再制造个血案之类的试试云眷舒的深浅,但没料到会在城外直接碰见。”

“……”斯文了多年的江离不得不沉默了一下。

“我平生最厌恶海棠,谁让云眷舒推着这些破烂玩意儿从我面前过的,我则能不把它踩折了解气?谁知这厮居然真为了几棵不值钱的破树跟我生气较劲,真是个小气的人!”

说到这里赵挽华十分不痛快,作为赵国长公主的时候,谁敢算计她?

如今换了个身体,没了让人敬畏的身份,不过是一时耍了点小脾气折断几棵破树…

居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算计她。

“城主,云遥以东升城为饵,先是将我们绑上了云遥这艘大船,我们刚到东胜城,还没立住脚跟,云遥摄政王便急不可耐的将恶五的消息透露给了月燮,他这是,为了让我们最快化作他手上最锋利的刀。”

江离顿了一下,“今日,城主让摄政王同去大月辽皇宫,他又答应得如此痛快,会不会有问题?”

“怎么会没问题?这厮为了几棵破树坑起我没完没了的,等着吧,去了月辽,可有的应付。”

“还有江离,去了之后,恶五你记得看着点,别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回个乡小命也丢了,污我恶人峰之名。”

说到恶五,江离就脑壳疼。

恶五月容,原本是大月辽部老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但可惜母亲早逝,平日里,只有奶娘天天伴身照顾。

老皇帝迟迟不愿立太子,他的兄长们因为继承权的问题,整日里勾心斗角,你争我夺。月容因年纪尚小,加之老父亲庇护有加,竟养成了天真娇贵的性子。

直到他长到十五岁,老皇帝却已年逾八十。

这一年,冬季雪灾不断,人畜不安,老皇帝开台祭祀,祷告天神。

祭祀台上,小王子睁着清澈的双眼安慰他的父皇:“父皇,您不用担心,天神答应您了!明天起山神肯定不会再发怒了,而且山神还说草原将会长出青草、开出花儿来,来年牛羊马儿肯定会非常健壮!”

一语成谶,一夜之间被雪覆盖的草原上长出了青草,开遍了野花,遍野望去,生机勃勃。

老皇帝因此笑逐颜开,脱口而出:“我儿竟是神使下凡,以后一定能做个好皇帝!”

一句无心的玩笑,却埋下了祸害的种子。

以往无视甚至有些讨厌他的兄长们为什么开始没日没夜对他嘘寒问暖?以往安逸平静的生活为什么变成了永无宁日的刺杀与灾难?

甚至,他跪在了老皇帝的面前,茫然地看着最宠爱他的父皇,嘴里咒骂着他狼子野心,眼里充满着怨恨和杀意。

趁他发愣之际,老皇帝抓过桌上无辜摆放在那的水果刀朝他掷出—

月容看着那刀闪耀着冷冽的光,在空中呈现一条完美的弧度,离他越来越近,可能是惊吓,更多是不可置信,他忘了反应。

直到奶娘冲了出来将他扑倒,那把刀擦着奶娘的手臂飞过,那飞血溅了他满眼,他缓慢的抬起鲜血淋漓的脸,无措极了。

后来,他失了宠,只有奶娘陪着他。

被关在冷宫中的小王子,谁都不敢再相信,整日以泪洗面,只有奶娘告诉他:没关系的小王子,你还有我。

小王子望着奶娘慈爱的脸,对!没关系的,他还有奶娘,他是奶娘哺育长大的孩子!

可是依然有人并不打算放过他。

那一日,他从昏迷中醒来,自己已并不在冷宫,身下躺的是一片草地,不远处站着失宠以后仍对他十分关切的十二哥,身旁跪着奶娘。

大雨滂沱,剑影略过,一个幼童的身影倒在了血泊里,奶娘疯叫着冲上去抱住了幼童的身体,嚎啕大哭。

他突然看清了稚子的面容,认出那是奶娘唯一的儿子。

他的十二哥月燮杀了奶娘唯一的儿子。

偏安在冷宫一隅的月容,一直想不明白、看不明白的此刻都明白了、透悟了:月燮拿奶娘的儿子作要挟,让她把他带了出来,这样,私逃出宫的罪人还能翻身当皇帝吗?

相比他那好父亲肯定怒极了吧!

月容脸上第一次出现恶意的笑容,就这样死了好,死了也罢!

奶娘转过头来,看见他恶意的微笑愣了片刻。

然后突然撒开儿子的尸身,一把抱住身边月燮的腿,瞪着惊惧的双目,“都是他,都是他!十七王子是恶魔转世!你杀了他!杀了那个恶魔!”

“哦?你要我杀了他?不如,你去杀了他?”

月燮感兴趣地将手中的剑扔到了奶娘面前。

月容看着那双抱过他无数次的双手捡起了长剑,那双手的主人颤巍巍地向他走来..

此刻的场景和奶娘往昔的记忆他眼前来回交错,雨水终于冲下了小王子眼里的泪水。

没关系的小王子,你还有我。

那是多么动听的话语啊...此刻却如万箭,狠狠地穿破了他的心。

这雨,好冷啊,冷到了骨子里…从来就没有真心,他只是皇室夺权的牺牲品!

月容眸中染上仇恨的火焰,他抬首望了奶娘的最后一眼,忽然发狠的站了起来,头也不回逃进了身后的森森黑林。

月容逃掉了。

历经千辛,跋山涉水,误打误撞地进了恶人峰。

恶人峰规矩,入十大恶人排名,必须打败上一任和排在后位的几名恶人。

上一代的“恶五”早就死了,那个位置空了许久,而他在恶人峰也激发了特殊天赋,最后败于恶四齐风之手。

从此,世上再无月容,只有恶五。

这件事过后,又过了几年,月辽部分裂为大小月辽,二王子月霍、十二王子月燮掌权大月辽部,四王子月醪掌权小月辽部。

分裂终成不可更改的事实。

等尘埃落定,月霍和月燮终于想起还有个流落在外、所谓被“上天眷顾”的十六弟。

也恰巧是这个时候,恶人峰被纳入云遥势力的消息就像插着翅膀的鸟儿一样传遍了中原各地,更为恰巧的是,东升城,距离大月辽边境不过四百里。

真是一环扣着一环。

太阳高照,蓝羽的喜鹊的从头上飞过。

赵挽华将脚边的小石子一脚踢出,那翩翩的喜鹊便惊叫着掉了下来,“想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月辽?他云眷舒若不去,大不了掀桌,两方人一拍两散。他若去了...”

“哼,我这把刀也不是那么好用的,搅乱个月辽王宫算什么?等着吧,看看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让苏故飞书月容,先从云末那儿滚回来吧,这一回怎能少得了主角。”

得,赵城主又任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