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祂已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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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雷声震耳欲聋，在雷霆风暴的中央，是一片颠倒的天地。
冰魄剑颤鸣着，连带四周的狂风也带上了一丝寒意。
洛凡尘和天道之眼隔着虚空遥遥对峙，那只雷眼难得露出一丝神色，洛凡尘却突然扔掉正兴奋的冰魄剑，一股诡谲的气息从洛凡尘身后的影子里冒出来。
“师父？”
苏灵韵看洛凡尘不反抗了，有些不解，很快，她就看见了一双手，那双手诡异的从洛凡尘脑后伸出，然后蒙住了洛凡尘的双眼！
洛凡尘身上好像有什么消失了，那双手一黑一白，蒙在洛凡尘的眼上，封住了洛凡尘眼里燃烧的金莲，洛凡尘的气势似乎也因此开始跌落。
抽离！对，是抽离！
苏灵韵很快就想明白了，洛凡尘现在就像他们一样，身上有什么东西在被抽离。她想要将那双手掰开，却连伸手的勇气都被剥夺。
祂已闭上双眼！
随着体内的神性被抽走，洛凡尘的身体浮了起来，祂的身边逐渐有星光环绕，这些星光逐渐凝实，化作锁链，将洛凡尘一层一层绑住。
哗啦啦——
密密麻麻的锁链声逐渐清晰，无数星光凝成锁链，这些锁链就像是树根，深深扎进星天湖四周的虚空中。
天外的雷霆风暴停止了咆哮，逐渐消散，四周的异象纷纷偃旗息鼓。
天地再次开始倒转，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乾坤归位！
所有人落在地上，看着这些星光锁将天地硬生生掰正，那股奇异的抽离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如芒在背的暴虐 。
四周升起了紫色的雷光，虚空就像是即将破碎的玻璃，不断颤抖着，时不时有灰气出现在雷眼四周，灰气里带着无尽的死寂气息。
“这是，灭却！？”
有人认出了这些灰气，假如说紫霄神雷是天劫，那灭却就是纯粹的天谴，天劫好歹还留有一丝生机，可灭却神雷却不留任何出路，只能硬接。
灭却的每一道雷霆都会对打击目标进行衰落，应劫者不仅要硬接雷霆本身的威力，而且每到雷霆消失之时，都会带走目标身上的部分能量。应劫者会被层层削弱，雷劫却会越来越强！
“师父！”
哗啦～
苏灵韵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抓住绑在洛凡尘身上的锁链，企图将其解开。可很快她就发现这些星光锁非同小可，就连鸿影剑都拿它没办法。
铛！
鸿影剑再次劈在锁链上，却连剑痕都没留下。
雷眼悬于高天，明明不过指尖大小，却又仿佛能够遮蔽天穹！
带着死寂的灰气涌向星天湖外围，似乎要将星天湖包裹起来，最外围的几个妖皇没注意，外皮一碰到灰气，整个人体内的能量就瞬间被抽走，只剩下一张皮挂在他们的骨架上。
一群妖皇妖帝连忙后退，几个躲闪不及的，瞬间被灰气打回原形，下一秒就被抽成枯骨。
这下可把众人吓懵了，怎么连他们都打？
星天湖中央，天地归位，洛凡尘和天道之眼的位置再次对调。此时，洛凡尘浮在星天湖湖心，整个人被锁链捆绑着托起。
“师父，醒醒！”
嘶～
一缕灰气像是毒蛇，爬上了洛凡尘的脸，那双黑白的鬼手仍旧蒙着洛凡尘的身影，洛凡尘仿佛也因此没有反应。
苏灵韵看着那缕灰气爬向洛凡尘，想要伸出手做什么，那灰气却好像有生命一样，回头化作雷光，劈向苏灵韵。
哗啦啦——
洛凡尘身上的锁链动了动，开始产生裂纹，灭却雷光停在苏灵韵眼前，掉头冲向洛凡尘的双眼。
苏灵韵这才反应过来，灭却刚才似乎隔空剥夺了她某方面的感知，导致她完全无法对灭却的突袭做出反应！
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阻止！
看着那双鬼手从洛凡尘的脸上消失，不知道缩回了哪里，洛凡尘双目紧闭，眼角流下血泪。
“师，父？”
苏灵韵能感觉到，洛凡尘身上好像少了什么，气息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浩瀚。
空空空——
远空传来变形的雷鸣，冰魄剑颤了颤，化作剑光，劈碎绑在洛凡尘身上的锁链。
滴答——
洛凡尘的脚尖点在湖面，就像是一滴水融入江河。祂并未管四周酝酿的天谴，而是“看”向虚空的更深处。
“你们还不走？想留下来为本座陪葬？”
黑暗的深空里，几双眼逐渐消失，几缕流光消失在空寂的长夜。
“这……”
星天湖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清楚那是什么，那些都是真正有资格和面前这尊半神掰掰手腕的高手，是站在整个沧明洲巅峰的存在！
可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这让众人心中很没底，紫霄灭却在各族秘史里凶名远扬，是足以毁灭一族的天谴死劫。
灭却的气息在一点点吞没星天湖，要是再不走，他们恐怕真的得留下来陪葬了！
有妖帝转身化作流光离开，不断有流光远遁，从远处看，就像是星天湖流出了一条璀璨的星河。
星天湖畔，看着妖帝们离开，一些修为只到妖皇的，开始慌了。帝级可以自由穿梭虚空，可他们不行啊！别说虚空风暴了，随便一个虚空乱流就能让他们找不着北。
怎么办？怎么办？
一群妖皇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绕着锅边一样的星天湖边缘转圈，企图找到出路。不过，他们很快就被虚空里涌出的灭却气息给吓回来了。
没人愿意在这里当陪葬品，如此宏大的气息，再加上那些高手都离开了，没人认为洛凡尘能扛过这次天谴。
至于逃？天谴是逃不掉的！没人能够逃脱天道的制裁！
没人想过去帮洛凡尘，大家都恨不得离祂远一点，越远越好！
苏灵韵看着慌乱的众妖皇，又看向洛凡尘。
“师父，我们……”
“小苏苏，我问你，要是为师无家可归了，你会收留我吗？”
洛凡尘开口打断了苏灵韵的话，他的嘴里开始流出鲜血，不仅嘴里，他的七窍都开始渗血！
“师父，都什么时候了？我们怎么办？”
苏灵韵知道洛凡尘手段多，但天谴不一样，镇守使见证了天道无数次清算，深知天谴的可怕性。
这和外面那些远遁的妖帝，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
轰咔——
大地出现裂纹
“你不走吗？我看他们都离开了。”
洛凡尘转身，“看”向不远处一条赤龙，它的身边躺着昏迷的苏沐然和灵湘儿。
赤曜环视四周，伸出龙爪抓起地上的苏沐然和灵湘儿，看向苏灵韵。
“灵韵，跟我走，你受不住天谴的气息！”
咔咔——
地面上的裂纹开始扩大，看着妖皇们惶惶不安，苏灵韵对着那条赤龙摇了摇头。
“曜叔，谢谢你们这些年的照拂，可我不想在看着了！我醉生梦死十五年，就是为了换师父回来，如果师父不走，那我就留下来陪他！哪怕面对死亡！”
哗——
星天湖底开裂，湖面上掀起波涛，出现漩涡。
赤曜皱了皱眉，看向洛凡尘
“你劝劝她。”
“从收徒之时我就看出，这丫头很倔，我劝不动的。”
洛凡尘勾起嘴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苏灵韵踩着波澜起伏的水面，走向洛凡尘
“曜叔，带她们走吧！我可以留下来陪师父，但外面还有人等着她们回家。”
赤曜看了看仍旧昏迷的苏沐然和灵湘儿，龙爪下生出云雾
“路是自己选的，你们，保重！”
赤曜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咳咳——”
洛凡尘突然开口，但嘴里不住涌出鲜血，自己被喉间的血液呛了一下。
“师父，你！”
苏灵韵想去扶，却发现自己突然动不了了。
“什么事？”
赤龙悬停于虚空之中，回头看向这片在天怒中逐渐解体的土地。
“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徒弟还有沐然姐她们的照拂，我送你们一程吧！”
轰咔——
天摇地动中，洛凡尘轻抬手，就好像这末日般的场景和他丝毫没有关系。
呼～
起风了
嗡——
冰魄剑飞旋着出现在洛凡尘手里，洛凡尘一把推在苏灵韵肩上。
“师父！你不能这样！”
苏灵韵像是明白了什么，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抓住，只能看着自己离洛凡尘越来越远。
地面已经一块块裂开，露出地皮下獠牙般狰狞的岩柱。妖皇们四处逃窜着，想要腾空，却被天上的灭却灰气抽干。
轰咔——
雷光乍现，几个妖皇一脚踩空，掉向裂开的地渊。
轰——
雷光劈向下落的妖皇，却在半途被风吹散，妖皇们纷纷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托起。
“咳咳。”
洛凡尘本来还想是说什么，一张嘴，血就顺着嘴流了出来。
【罢了，我不喜欢你们这些陪葬品，你们还是走吧。】
风里传来洛凡尘的声音，洛凡尘挥剑向前，万束流风朝着剑指的方向汇聚。
萦绕在湖畔的灰气被流风搅散，风就像一把削铁如泥的剑，在灰气的包裹下平缓的撕出一条通道。
流风载着众人逐渐远离这片崩坏的湖地。
轰咔——
星天湖震颤着，四分五裂，湖面的水位飞速下降，露出干涸的河床。搁浅的鱼儿挣扎着，反而离下降的湖面越来越远。
“师父！你不能这样！为什么？”
苏灵韵挣扎着，被赤龙叼在嘴里，飞向远方。
流风载着众人，离湖越来越远。
星天湖，洛凡尘松开手，冰魄剑脱手而出，追向苏灵韵离开的地方。
轰——
周围天崩地裂，不断有雷蛇从洛凡尘身边游过，洛凡尘浮在半空，却置若未闻。
“终于，咳咳，终于都走了。现在，就剩你我，咳咳——”
咽掉嘴里的逆血，洛凡尘面朝高天，他双目紧闭，眼里渗出鲜血，可他却又仿佛在只是天道之眼。
“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就一点！”
洛凡尘伸出食指和拇指，对着天道之眼比了个手势，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轰隆隆——
四周的雷蛇似乎更加暴虐了，除了洛凡尘，整个星天湖都在狰狞的雷光里被撕碎。
雷光从白色变成紫色，又逐渐在灰气的渲染下，变成死灰。
咔咔——
空间传出悲鸣，似乎下一刻也会被雷暴撕碎。
洛凡尘对着天道笑了笑，
“来吧，给个痛快！”
【斗转星移】
轰！！！
“师父！！”
天道之眼闭合，灰气掀起重澜，和暴虐的雷霆融为一体。带着死灰的雷霆掀起巨浪，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作齑粉。
黄金的星图浮现在洛凡尘周身，雷霆海啸就像一把审判利剑，直直的落向湖心。
死灰色的光芒吞没了一切，人们只来得及在残碎的光隙中，窥得一个浑身染血，被雷光撕碎的身影。
嗡——
随后，所有人都失去了视觉听觉。
待到感官恢复，诸帝只能看见已经湮灭的星天湖，还有被天谴掀起的虚空风暴。
“哎～可惜了。”
“走吧，再不走，那些虚空风暴就卷过来了。”
“走吧，结束了。”
黑暗里，一双双不甘的眼睛逐渐消失，一颗颗闪烁的星辰飞走。
在飞走的流星里，一条赤龙停在深空中，盯着虚空风暴看了好一会儿，却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哎，可惜～
赤曜也一阵可惜，原以为真的能够起死回生，到头来还是黄粱一梦。
龙尾一甩，它也转身飞遁，远离狂乱的虚空风暴。它的头上是昏迷的苏沐然和灵湘儿，被震晕的苏灵韵怀里抱着冰魄剑，一丝晶莹从她的脸上掉落，永远留在了这片空寂的虚空。
流风载着妖皇们去往虚空彼岸，当最后一颗流星消失，虚空重新恢复了黑暗——一丝光也照不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