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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是梦还是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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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于鹄不会想到江暾那边正在发生这样的一个情况,他从食堂回来之后,早早就睡觉了。当江暾刚赶到名爵时,他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房间还是一样的冷,或许是习惯了,白于鹄很快就睡着了过去。梦境光怪陆离,他回到了西南山区的深山中。

大片是浓郁的碧绿色,他奋力奔跑,身后的无脸人紧紧跟随他,四周都是前来抓捕他人。山路很崎岖,石子遍布,踩在其上,尖锐的角好似穿过薄薄的鞋底扎到他脚底,痛倒算不上,可在疾奔之下,不免有些难行。

树木浓密,几座山都被青翠覆盖,阳光破开云层照在其上生机盎然。浓密树枝下是被遮蔽的大片土地,在其中行走的人看到的是昏暗的环境,抬头只能看到几点从叶层开射入的光,希翼却微弱。

梦中的白于鹄失了神,在这片喀斯特地貌中,堆叠这层层树枝下最容易藏着深不见底的溶洞。白于鹄看到脚下漏出一个小洞,整个人跌入,陷入另一个更为黑暗的环境中,身体在自由落地。

他想扑腾着手,本能地想要抓住一个足以依附的物件。洞壁长着光滑的苔藓,白于鹄的手抓破它们能感受到里面那层松软的泥土。当他还在挣扎时,忽的他后腰撞在一根树枝上,他极快地抓紧、握紧那根树干,整个人悬挂在空中。

悬在空中的心得到了暂时的放松,他没有想过自己怎么爬出这个深不见底的洞,也没有想过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如今抓着得这个树干是他的唯一依靠,还未等他从喜悦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咯哒”一声,上面的树干断裂了。

身子又处于失控的状态中,猛地,白于鹄醒了过来。他看向窗帘,只有一点微光,外面天还未亮。

梦境中惊险感延续到现实中,白于鹄身体还沉浸在这种令人有些窒息的情绪带来的后劲中,醒来房间里中的寒意也渐渐袭来。

还好……

这种从梦魇中被迫脱身的劫后余生感所产生心悸,令他四肢无力,直到寒意渐渐钻入脚底,才恍惚知晓自己是在现实世界中。

白于鹄抚上自己的胸口,手心之下心脏有力地跳动着,是如此急促、无序。脑海中残留的画面,慢慢褪色,那些让人惊心动魄的心路历程也归成平静。

他已经记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亲身经历的本能反应。

死亡一直都是一个不好的名词,可白于鹄却坚定地认为死亡的那一刻,通向的将是一个春暖花开的世界,有碧绿的清水,散养的家禽以及清新的空气,那里会有木材建成的小屋子。

一共有两楼,一楼养猪,堆放杂草。二楼住人,一间主卧,两间客卧,客厅放着烧煤的炉子,木质的碗柜,最上面那一层放着保温壶。

在这待得越久,曾经在黔州的生活在记忆中就越发清晰起来,孤寂又鲜活,记忆中辛辣的味道,甘甜带着土腥味的山泉。

是自由的,没有枷锁的。

同时也是无措、迷茫的。

就跟他想要结婚,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那般,是这般执着,可是达不成也不会有很大的损失。

他就像跌入深泉中,伸手只能抓到没有被倚靠的流水,四周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只能任由自己坠入深渊中,碧绿的光离他越来越远。

鹄鹄,当你有了爱人,或许你就能看到这个世界最美的那一面,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世界就跟你有了无形的牵绊。

当你步入社会牵涉到复杂的人际关系中,那么将会有千丝万缕的牵绊将你留在这个世界,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为什么……

白于鹄身子不自觉曲成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意识渐渐模糊,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回笼觉他睡得很沉,模糊中他觉得双脚很冷,听到了敲门声,将自己的身子又缩得更紧了些。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清醒,可身子却依旧在沉睡之中,敲门声越来越清晰,倏然,白于鹄睁开了眼,目光紧紧地看着房门的方向。

片刻,敲门声响起,“白于鹄,曾老让我们来找你”,是曾老身边小助理的声音。

白于鹄警惕的目光放松下来,他不禁吐出一口浊气,从床上坐起来,冷气侵袭他的后背,凉飕飕地。

他抬手往后一摸,后背都是冷汗。

白于鹄往后抓一件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踩着拖鞋去给人开门。

小助理站在门外气势汹汹,都打算好怎么谴责白于鹄这个消极怠工的人了,可门一打开,这人却愣住了。

白于鹄倒是惊讶今天居然只有他一个人来,他朝人露出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今天起晚了。你稍等一下,我洗个漱”,说罢,将人引进房间后,自己则钻进了洗手间里。

刚将牙刷塞进嘴里,他抬头就看到镜子里精神不振的自己,联想到小助理刚刚的欲言又止的神情,便想到可能是自己的这个神情吓到别人了。

嘴里的自来水有些冰牙,白于鹄利索洗漱好,换好衣服,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利落多了才推门进去。

小助理看着他,难言道:“你的房间怎么没有暖气。”

白于鹄一愣,他并不知道左支的宿舍都是有暖气的,“可能是这个房间的暖气系统坏了。我之前没在意。”

小助理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很无语,但想到白于鹄只是借来的人员又觉得在理了一些,“我跟人说一下,把你这里的暖气修好”,抖了抖身子,“这大冷天的,没有暖气怎么过啊。”

小助理看着白于鹄有些苍白的脸,忽然就懂了,这个人脸色为什么会这么难看,“你也不跟曾老说一声。”

白于鹄看着他,笑了笑没有回复他的疑惑:“谢谢。我已经好了,我们走吧。”

小助理朝他点了点头,白于鹄跟在他的身后,一路通到生物系的实验楼,曾老那间熟悉的办公桌。

这次小助理还是没跟着他一起进去,只是将他带到门外,为他敲好门。直到传来“滴——”的一声开门声,白于鹄才在小助理的示意下推门而入。

房间中的曾老坐在椅子上,恍惚间白于鹄像是回到了他第一次踏入这间办公室的那天。曾老也是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来看向他,看清来人,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发烧还没好吗?”曾老看着他难掩疲态的面孔,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坐吧。”

“谢谢。”

四周的环境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白于鹄还是本能地观察自周围,发现曾老手边的柜子上居然清理出了一个空位,位置在正中间。

看来这要新放入一个对于曾老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曾老察觉到他的目光,看向那处空位,笑得柔和:“这是为新的理论成果腾位置呢。”

白于鹄笑了笑:“曾老对自己的理论成果这么有自信,看来好事将近了。”

“这是自然,这个结果今年一定可以发表成果,很快就能得到验证。”曾老说得笃定又自信。

白于鹄看着他,没错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曾老,今天还要去实验室吗?”

“去。”曾老点头,“但是要过一会,今天有一个会。”

这是白于鹄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听到曾老需要开会。平时这个人几乎就是要住在实验室里了,白于鹄很少看到他忙于基地管理层的工作。

这或许也是帝国领导人给予曾老的特殊权力吧。

“那一会我可以跟您一起去实验室看一看吗?”

曾老柔和目光顿时变得锐利又警惕,落在白于鹄的身上,两人不寒而栗:“为什么?”

“好奇。”白于鹄浅笑,“您知道的,我曾经的专业是细胞生物学,虽然最后没能成为一名生物科研人员。但能亲眼见证新成果的诞生,是一件令人振奋又自豪的经历。”

曾老淡棕色的眸色看着他,那双本该浑浊的瞳孔,此时却散发着精明睿智的色彩。白于鹄坦坦荡荡地任由对方打量,片刻,曾老才收回了自己眼神。

“可以。”

白于鹄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他很开心:“谢谢您。”

老一辈对于这种求知欲爆棚的后辈都带着有极大的宽容,况且这件事对于曾老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曾老看着他回:“跟着我。”

曾老起身,打开门,白于鹄看不懂,但还是跟着一起身。门口就看到了正在等待的小助理,见到曾老他连忙问好,然后才看到在曾老身后的白于鹄。

小助理表情微愣,但还是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白于鹄回以一个和善的笑容。面前的小助理掏出自己的单子,将会议地点和内容讲给曾老听。

忽然,曾老停了下来,白于鹄也顺其举动停了下来。面前的人转头看向他,指着不远处的公共休息区,吩咐:“你去那里等我。”

白于鹄乖顺的点点头,曾老让小助理继续说,然后两人就消失在了转角处。而白于鹄听话地走到那个休息区,书架上放着几本已经过时的杂志,洁白的墙面挂着七八位杰出科研人士的照片。

他粗略扫过,只有几位是略有耳闻。让他惊讶的事,这片荣誉墙居然没有曾老的荣誉介绍。

这倒是出人意外。

会议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白于鹄小憩一会,醒来时间也就差不多了。自从每日都要定期抽取血液后,他便越发嗜睡,这楼中有暖气,可比他那个冷冷的宿舍舒适多了,也更容易睡着。

看到曾老,白于鹄立刻起身,将放在腿上的杂志立刻放回,立刻走了过去。曾老看到他低声朝身边的小助理吩咐,接着小助理就点头离开了。

白于鹄走过来时,就只能看到小助理的一个挺拔的身影,期盼对方不要忘了给自己修暖气这件事。

“走吧。”曾老说。

路线还是白于鹄熟悉的路线,在左支的基地中,他最熟悉的路线除去宿舍到食堂的这条线,他便是这条去中心实验基地的线了。

他看着曾老将磁卡刷在感应位置上,忽然很好奇自己身上江暾的卡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个作用。

想到此,他的心痒痒地,但是在曾老的面前他可不敢有这个举动。

摸了摸放在手心的磁卡,白于鹄叹了一口气,下次再验证自己的这个想法吧,或者等见到江暾的时候再问问他能不能使用。

哪怕实验已经有了那么一些进展,但是白于鹄还是逃不过被抽血的命运。不过今天来到这里,倒是没见到乔臬执勤了。

抽完血,等到他小臂上的针孔凝血后,他就看到穿着一身实验服的曾老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套衣服。

“换上。”曾老言简意赅。

曾老身后的人走到白于鹄的面前,“你跟我来。”

白于鹄接过,点头,跟着同样穿着一身实验服的人走远。这人将他带到一个小屋子面前,跟白于鹄解释这是换衣室,他人就在外面等着,让白于鹄放心。

白于鹄礼貌道谢,转进了换衣间,利索将自己的衣服换好,然后又将自己的衣服抱在手里出来。

接着白于鹄又被带到储物柜面前,面前的人让他刷磁卡就可以存放衣物进去,担心他不清楚,还在他的面前演示了一遍。

然后白于鹄还经历了一系列的消毒过程,直到确定他这个人真的干干净净没有携带任何意外因素后,才将人带到了曾老的面前。

曾老先是看向白于鹄身后的人,那人给他一个肯定的回应后,才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白于鹄警告:“进实验室不要乱看,更不可以乱动,切忌大吵大闹。给我安安分分地进去,再安安分分地出来知道吗?”

这个时候的曾老脸上已经没有了柔和的神色,严肃又不苟言笑,棕瞳带着刽子手的决然冷意,这才应该是他这个地位应该的样子。

或者说表露在外的那副和蔼的形象是面具,而此时在实验室里他做回了自己。

白于鹄低头,一如往日般乖顺:“我知道了。”

曾老满意点头:“跟我进去吧。”

他们走到密闭的实验室面前,曾老的手放在门把上,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