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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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动帷帘，茶烟微散。
沈持额冒虚汗，声音颤抖：“太师大人……贵府……贵府郎君如今在弘文馆读书，若……”
萧澜勾了勾唇角，沈持也算是聪明人，一点便透。
他抬手止住沈持的话，悠然开口：“沈大人忧虑之事萧某自然也是懂的，弘文馆是天子宫学，若贸然退学反求他人为师，是轻视尊上，藐视皇权，萧某人怎敢？”
沈持闻言更加不懂，搓着手心，试探地问道：“那……”
萧澜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垂眸将竹筴放到一旁的巾帕上，将茶盛到紫砂壶中，缓缓为沈持倒满茶。
沈持哪敢心安理得的让萧澜为他倒茶，心下惶恐，忙两手捧杯，口中称谢。
萧澜放下茶壶，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家中有一小女，略通诗书。”
沈持闻言惊愕地抬起头。
扶着花神杯的手也微微一抖：“这，大昭自来没有女子入私塾的道理，而且……而且傅老先生也未曾说过收女学生。”
萧澜品着茶，慢悠悠地抬眼看他：“可傅老先生也没有明确说过不收女学生呀。”
沈持头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地冷汗。
他既不敢得罪萧太师，也不能惹得傅老先生不快。
“这这，傅老先生招收学生下官实在无法干预，而且傅老先生说了，年后考核收徒，考试内容我自然也不知……”
萧太师轻轻摇头：“沈大人啊，你多想了，萧某并非此意。”
“小女自是要正经考试进去，进不进去都随天命，在下这倒不强求。”
沈持斟酌着措辞：“那萧太师之意是？”
“听说沈大人有一小女如今也在京中？”
沈持心里一咯噔：“是……”
“沈大人既有学士那般神童，那么一母同胞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何不让小女同自家郎君一同受学傅老先生？”
原来是这样。
怕自己女儿入学被人指摘，就想着拉别人的女儿下水。
沈持心里暗骂萧太师奸猾。
“沈大人，莫怕。”
萧太师冲他粲然一笑。
“我保你家女娘绝非孤身一人，你只需将你女儿推荐给傅老先生，再将傅老先生的态度告诉我即可，入学当日，我萧家各系女子皆会应考，绝不让你沈家女独受指摘。”
说罢，萧澜意有所指：“之后家中郎君入学入官，萧某人也尚可尽些微薄之力。”
这般说来就是有提携的意思了。
沈持知道今日这事自己想不想答应都得答应。
他看看画，又看看萧太师，起身行礼：“太师大人之慈，沈某弗如，今日沈某回去，便向傅老先生请问此事。”
萧澜扬唇起身：“多谢沈大人。”
*
三天后。
沈持亲自上门拜见萧澜，告知沈家嫡女已入家塾读书，傅老先生对此不曾反对。
萧澜闻言心里也算有了底。
好生送走沈持后，萧澜当即决定让萧棠到前院书房同萧蔺萧荷一起学习，一同接受考较。
萧澜心想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一挥衣袖，便把无辜的萧茉也捉到了书房一起受学。
萧茉和萧棠不同，萧棠不过是占了个穿书的便宜，再加上穿书前受过现代教育的磋磨，也积累了一些专业课基础，学起古文经典容易上手。
而萧茉实际年龄也才不过八岁，原本就是个守规矩不逾矩的好孩子，向来听从身边嬷嬷的教导，至今不过是读了些《女史》《女戒》《女仪》之类的书。
乍一让她学起儒道经义，那无异于赶鸭子上架，难于上青天。
再加上萧澜将六科内容杂糅相考，每天下课还布置了额外的抄写读背，没有两天萧茉就跟不上了，渐渐与萧棠他们拉开了一大截。
而萧澜又向来严格，无故遭殃的萧茉好几次在问答文章的时候答不上来，瞧着萧澜瞪眼睛炸胡子的模样总是吓得浑身哆嗦，埋头垂泪。
萧茉原本看起来就娇弱瘦小，一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眼睛也红彤彤的，跟个兔子似的，整个小身板随着抽噎声打颤。
那可怜儿模样不止萧棠萧蔺萧荷三个人看得心疼，江氏进来送点心撞见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直到江氏又一次进来送点心，瞧见萧茉独自坐在垫子上垂头落泪，小脸上泪痕纵横交错，但也不吵不闹，就那么一个人捏着笔抱着书缩着身子默默落泪。
江氏实在是忍不了了，心中大骂萧澜强人所难，拉着萧茉就往门外走。
临走时还狠狠瞪了一眼萧澜，给萧太师瞪得有些无措。
他无辜地俯视着面前剩下的三个小萝卜头：“你们娘亲瞪我做什么？你们可作证，我没有动手打过四娘。”
三人齐齐点了点头。
但是想起萧澜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又有些迟疑。
萧澜有口难言，无语地叉着腰，心下也知道萧茉对这些东西无意，也便不好再强求阻拦。
萧棠这一学，竟一连在萧澜书房待到了年末。
刻苦认真的劲儿头甚至让作为大哥的萧蔺都自叹弗如。
窗外白雪纷飞，红梅覆盖着冰霜，懒懒地倚垂在窗边。
萧棠将今天的课业交上去，萧澜满意地点点头，赏了她一盒蜜饯，让她自由玩去。
屋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温暖如春。
萧棠趴在朱红色的花窗边沿，一边惬意地从小盘里捡着蜜饯吃，一边悠哉地晃动着脚丫。
正享受得美着呢，忽而背后伸来一只万恶的手。
萧棠还未来得及反应，盘里的蜜饯便在眨眼间不翼而飞了。
萧荷抱着他捡的那只狗崽子银风笑嘻嘻地站在她的身后。
他抓着窃取来的蜜饯一股脑塞进嘴巴里，还十分慷慨地分给了狗崽一颗，一人一狗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
萧棠气得小脸鼓鼓，她灵活地跳下小榻，一言不发地弯腰穿上鞋子，拔腿就往里屋跑。
眼见着她要去告状，萧荷眼疾手快地截了她的道，一把将人捞起来，另一只手松了银风，捂住萧棠的小嘴，防止她嚷出来。
萧棠眼睛瞪得溜圆，气呼呼地想要扒开他的手。
萧荷嘴里一边嚼着蜜饯，一边抄起墙上挂着的披风将她整个人包成了粽子，抬脚就往外走。
“五妹妹，想不想玩好玩的？”
萧棠哼了一声转过头，才不搭理他。
“五妹妹，你看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