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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执妾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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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府内宅,花厅。

杜诗兰生母林婉莹坐在主位上。

她身着暗红圆领吉服,头戴翟冠,通身皆是杜家主母派头。

杜诗音生母杜夫人在世时,一直当林氏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那时,杜夫人病重,府中别的女人都趁机争宠,只有林氏守在杜夫人榻前衣不解带地伺候,从不往杜启振跟前凑。

杜夫人很是感动,就连杜启振也忍不住高看她一眼,觉得她是个善良不争的好女人。

前世,杜诗音也深以为然,并真敬她如敬亲母。

可重来一回,杜诗音发现,林婉莹才是真正能忍能藏会算计的狠人!

父亲与母亲本就感情好,林婉莹留在母亲身边,被父亲看到的机会远多过旁人。

杜诗音眼底冷意一闪而逝,就是不知母亲的死,是否也与她有干系。

“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可想煞娘了!”

林婉莹浮夸地起身相迎,还故意拿帕子擦不存在的眼泪。

可杜诗音竟与她擦身而过,直接坐到了主位上。

“姨娘何时被抬正的?我怎不知?”她慢条斯理道,“若没抬正,怎配称是我母亲?”

林婉莹脸色骤变,她不是一直把她当亲娘看待吗?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竟教她性情大变!

可即便怄得要死,林婉莹也不敢翻脸。

在杜家,路过的蚂蚁也知道,杜诗音是杜启振的心尖肉,现如今又成了端王妃,根本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是,是我僭越了。”林婉莹讪讪的,她安慰自己:反正人都出嫁了,以后眼不见为净,且忍这一时吧!

这时就听杜诗音又道:“我既回门,自要告知母亲。珊瑚——”

珊瑚早就得了吩咐,早早将杜夫人的牌位请了过来,又让人送上了一应祭拜用的香烛纸火。

杜诗音连一口茶都没喝,直接给杜夫人上香磕头。

一通祭祀行云流水般做罢,她就转头看向林婉莹:“姨娘愣着作甚?该不会忘了自己身份吧?在我娘面前,你不应该执妾礼吗?”

“什、什么?”饶是林婉莹再能忍,这会儿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她虽然没杜家主母的名分,可自杜夫人去世后,杜启振再未娶正妻,还让她掌了部分中馈,这些年来,她在府中过得和当家主母是差不多的。

上来容易下去难,林婉莹当然也不愿意。

可杜诗音却神色越发冷凝坚定,她加重了语气,再次强调——

“我说,执妾礼!”

这下,就连伺候在花厅外的仆人都听到了这里的动静,纷纷伸长了脖子看。

林婉莹面黑如锅底。

她虽没杜家主母的名分,可自杜夫人去世后,杜启振再未娶正妻,这些年来,她在府中过得和当家主母无异。

执妾礼,就是承认自己是个可通买卖的贱妾,那日后她如何在府中立足?

“夫人在时,最不喜的便是这些繁文缛节,音音,我看还是算了吧。”林婉莹讪讪道。

“姨娘的意思是,人死如灯灭,人情便也随风散了是吗?”杜诗音唇角一勾,“父亲知道您这么随意吗?”

林婉莹神色闪了闪。

杜启振是决不允许有人对他亡妻不敬的。

而且,眼下这个时辰,杜启振也快回来了。要是被他撞见,她竟然因为杜夫人和杜诗音对上,绝对讨不了好!

“我心中最敬重夫人了,什么礼节都是对她的思念和缅怀,确实该执!”

她变脸极快,膝盖一软就跪倒在牌位前。

杜诗音的视线扫过她脸颊,发现她虽然面上柔顺,后槽牙却咬得紧绷。

呵呵,这牙可得省着点磨,往后还有的是要磨的时候呢。

杜诗兰则小心翼翼地偷看神情犀利的杜诗音,这样的长姐,实在让她感到陌生又心惊。

可就在她偷看的时候,杜诗音却忽然抬眸,正好将她的视线抓个正着。

杜诗兰吓了一跳,立刻将眼神瞟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

杜诗音朝她莞尔一笑,温柔地招招手:“好妹妹,你别怕。无论你出身如何,你我都是血脉相连的好姐妹,明白吗?”

杜诗兰心里有点慌,但还是乖巧道:“明白。”

“真乖!”杜诗音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头上摘下一枚通体血红的玉簪,直接插到杜诗兰的发髻上,“这个赏你了。”

杜诗兰还不知道杜诗音送了她什么簪子,笑着在那道谢。

可林婉莹一看,脸都白了。

“不行!大小姐,诗兰不过一介庶女,怎配用血玉簪呢?您还是收回去吧!”

杜诗兰一听血玉簪,也是脸色微变:“这确实太贵重了。”说着就要去摘。

杜诗音立刻摁住她的手,沉声道:“我说妹妹的礼仪怎么学得那么糟糕,原来根在姨娘身上!既是我赠妹妹的东西,她自有资格戴。用得着你一介婢妾咋呼聒噪?”

她语调还是温柔的,但姿态强硬,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

林婉莹母女俩脸都白了。

这簪……可是有毒的啊!

当初杜启振亲自寻了一块好料,让人做成了这根血玉簪。林婉莹费尽心机,将打磨的差事揽下,昧下不少玉料不说,还用奇毒将成簪浸染了七七四十九日。

这簪子若长期佩戴,就会让女子气血两亏,时间一长便很难受孕。

杜诗音冷眼看了会,眼底一片阴鸷。

前世,她也是偶然得知此簪险恶,只是后来她有了星灿,便没再深究元凶,只道是爹爹被人骗了。

现在看来,元凶首恶,定就是这对母女了!

“两位推三阻四,神色不愉,是看不上我的赏赐吗?”杜诗音沉下脸来。

杜诗兰心里恨死了。

可现在杜诗音对她对李旻来说都还有很重要的用场,断不能就此撕破脸。

她只好捏着鼻子道:“此乃姐姐心爱之物,君子不夺人所好,妹妹不敢收。”

“收着吧。最好日日戴着,否则,姐姐可是要生气的。”杜诗音替她扶了扶簪头,眼神瞬也不瞬地落在杜诗兰脸上,将她惊恐挣扎却又不得不装得镇定的样子尽收眼底。

杜诗音深吸了一口气,她心里仿佛有一只野兽,只有杜诗兰身上这种纠结恐惧的情绪,才勉强能喂它几分饱。

“姐、姐姐……”

杜诗兰快被她的神色吓哭了。

“你怎么回事?收我一根簪子,就跟要死了似的?难道这簪子有毒吗?”

话音刚落,橼廊尽头就转进来一个人,人未至,声先近——

“什么东西有毒?哪个不长眼的敢害我家诗音,我立马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