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遇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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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的沙漠之中，一片浓雾笼罩着沙丘，伴随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虚幻身影自浓雾中走出。
每一道身影都如之前的士兵，无声无息，茫然向前飘行。
这是一支军队，他们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每个人身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战损。
叮铃叮铃，一匹匹身披重甲的战马走出浓雾。
这些战马的躯体已经腐烂，森森白骨上粘连着些许皮肉，双眼处空留两处空洞。
那断断续续的叮铃响声，就是源自战马胸前布满铜锈的铃铛。
随着这支队伍临近湖泊，陆离感觉周遭的气温再次降低，干燥的沙子上都起了一层冰霜。
“啊！鬼啊！”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一声惨叫，本就紧绷着心弦的陆离都被吓了一个激灵。
原本前行的军队停下脚步，而这一声惨叫，也叫醒了不少人。
“快跑啊！有鬼啊！”
“我不要死在这里啊！”
连锁反应让人群成雪崩之势，大约有千余人四散奔逃，慌乱之中，陆离都被人踩了几脚。
但是他没有动，因为他看见黄护法和那些护卫，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到四散奔逃的人群，原本神色麻木的士兵纷纷行动起来，或挥动长刀扫出一道刀芒，或枪矛前突刺出一道光柱，或张弓搭箭射出一支支光芒箭矢。
千余人不过在眨眼间就被屠戮殆尽，但令陆离惊奇的是，死去人的身上没有出现任何伤口。
下一刻，一道道绿色的虚幻人影自沙地中站起，模样分明就是那些刚刚死去的人。
他们表情麻木，仿佛行尸走肉，缓缓地向士兵所在的地方集中过去。
叮铃铃……叮铃铃……
这支队伍开始继续前进，走向湖泊深处。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队伍的后方多了千余道虚幻且麻木的身影。
当最后一个身影沉入湖中，陆离感觉四周的温度开始缓缓回升，而远处山丘上的浓雾，也在不知不觉间散去。
死寂，湖泊周围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陆离知道，剩下的人都已经醒了，但这个夜晚，注定又彻夜难眠。
“这是什么东西？”
“他们是鬼？还是幽魂？”
“为什么躺在地上假装没看见就什么事都没有？”
“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
“那些死去的灵魂最终都去了哪？所谓的阴曹地府？”
无数个问题充斥着脑海，可自己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
为何从双溪村出来后，这个世界就与自己认知的完全不同！
常人一辈子见不到的神明自己接连见了好几个，还看到神明争斗。
常人只听说过的人口买卖，自己成了亲历者，还跟着万余人一块成了奴隶。
常人只听过鬼故事，而自己亲眼见到了鬼！
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啊！
陆离在心中大声咆哮。
当天色渐亮，东方开始泛起鱼肚白，黄护法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好了，都别装死了，快给我起来！”
陆离站起身，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眼睛布满血丝，想必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你们的运气真不错，刚来就碰到了阴兵借道，这次活下来，下次再碰到就不会惊慌了。”
“狗屁的运气。”陆离腹诽，“不对，什么叫下次再碰到？”
陆离感觉自己进的不是龙潭虎穴，而是天坑！
黄护法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狂风吹起，这一走又是半日的路程。
期间，陆离看到了好几个湖泊，规模大小和之前的一般无二，这让他心生疑惑，这些湖泊莫不是有什么关联？
直到当午，一片绿洲出现在众人眼中，绿洲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湖泊，一片片两三层的木制吊脚楼围湖而建。
而在木制吊楼的外围，则是一座座石堡，虽然没有封闭围合，但却如一圈城墙将湖泊和吊脚楼包裹。
石堡之外，则是成片的树林和绿地，陆离看到有农田掺杂其中，有牛羊在绿地上啃食。
这片绿洲宛如一座世外桃源。
“现在，男人和女人分开，男人里十二岁以下的和六十岁往上的，再站一队。”
“违令者，斩！”
绿洲边缘，黄护法一脸煞气，神明的威严，无人敢冒犯。
尽管人群中有诸多人不舍自己的儿女，但还是按照命令，站到各自的队伍里。
陆离不知道黄护法搞什么鬼，想了想，还是站到了成年人的队伍里。
黄护法看着三队人，对护卫吩咐道：“把他们带到各自该去的地方，哪个不听话，就地格杀！”
听着黄护法的话，陆离感觉他们这些人在黄护法的眼里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头头牛羊，现在要赶往不同的圈舍，哪个敢尥蹶子，就会被当做今天的晚餐。
陆离被带到了一处石堡，石堡内部呈回字形，共有八层，每一层都有四五十间房，陆离被安排到了六层的一个房间。
推开房间的铁门，正对门的石壁上挖有一个神龛，供奉着什么东西，屋里有四个上下铺的床位，床上只铺着草席。
在神龛上方，离地将近一丈处，还有一个三尺见方的窗户，被五根拇指粗细的铁棍隔开。
陆离默默估计了下，如果一心想出去，那这铁棍自己完全能够掰断。
陆离和其他七人就被安排在这个房间，而后铁门被关闭，不用说，他们又被监禁了起来。
陆离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直接就奔靠窗的一个上铺，然后躺了下去。
他刚刚打量过其他七人，除了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外，其他都已超过三十岁，看样子都是些普通的农家汉子。
“唉！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呦！”
“是啊，看不着边的沙漠，晚上还有脏东西，逃出去也是死啊。”
“我听护卫们交谈，这里好像是个矿区，咱们被抓过来应该是要挖矿的！”
陆离在床铺上听着下边的人在瞎扯，都是些抱怨的话，有这些时间，还不如保存好精力，以应对未知的变化。
“喂！你们快看，这供奉的怎么是个棺材！”
听到这话，陆离赶忙坐起向神龛看去，不大的神龛里连香炉都没有，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棺材被放在一个木头做成的台座上。
青铜棺材简约古朴，头高尾低，盖板和两侧均为弧形。
陆离眼角莫名跳动，他从这个棺材中感受到了一种异样但又熟悉的气息。
他忽然想起了阴兵手中的青铜断刀、青铜枪矛，想起了战马胸前的青铜铃铛。
一滴冷汗自鬓角缓缓滑落……
“所有人，在房间之内向神龛祭拜！”
“心中默念武皇万岁！”
“懈怠者，杀！”
石堡内有人大喊，房间里的人谁也不敢怠慢，陆离翻身下床，跟着众人跪趴在地上，开始祭拜。
冰冷坚硬的石板与膝盖接触，所有人的脸色都有点难看，他们日日祭拜神明，自然知道这样跪拜几个时辰，可比去农田里劳作一天还累。
陆离倒是不以为然，他看着巴掌大的青铜棺，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武皇……皇……皇帝？这武皇莫非和那些阴兵有什么联系？”
“可是为什么让我们祭拜武皇？如果这武皇是那些阴兵的皇帝，怕是距今不知多少岁月了！”
陆离摸不着头脑，他俯身在地上，心中默念武皇万岁，下一刻，一粒粒金色光点从他的眉心处溢出，缓缓飘向青铜棺材，在接触到青铜棺材时，就消失不见，如同被吸收吞噬了一般。
陆离大吃一惊，随后他看见其他七人的眉心上，时不时也有一粒金色光点出现，然后飘向青铜棺材。
“这应该就是信仰之力。”陆离心中猜测，“看来只有修炼者才能够看到。”
“但为什么我的信仰之力这么多呢？是因为我已经踏上神道的缘故吗？”
陆离感觉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而这一跪拜就是两个多时辰，直到太阳都快下山。
祭拜完后其他七人都站不起来，只能瘫坐在地上，陆离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特殊，学着其他人瘫坐在地上，揉着膝盖。
不一会，房门打开，一个杂役拎着两只木桶进来，一个桶里是好几种蔬菜熬成的菜，一个桶里是蒸好的米饭，在米饭上还放着一把筷子。
杂役放下木桶就关门离去，房内的八人两眼放光，半个多月，终于能吃上了一口热乎饭，即便不是什么珍馐美食，但对众人来说，能够饱食一顿更为重要。
入夜，凉风穿过铁窗，昨晚本就没有休息好的众人早早入睡，此时屋内鼾声此起彼伏。
陆离也很疲惫，但他满脑子都是阴兵、青铜棺材、武皇，这荒芜的沙漠下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知不觉间，陆离困意上涌，在半睡半醒间，杂乱的脚步声、沉重的呼吸声从窗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