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灌园晚逢谜重重（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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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总嫌时日短，两人在夏雨过后，对着一院盛花互酌，时间流逝，很快夕阳就西下，两人身边七倒八歪的酒瓶子铺了一地。醉意醺然的郁玄妙看着天边云霞，估计着回去时间也该晚了，便摇晃着起身告辞。同样对酌得醺醉的缗渊，抬头看着她，清眸水光潋滟，看得郁玄妙心跳加速。
她微微别过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缗渊眼神有些迷离，喃喃道，“这样啊……郁玄妙忍住想要开口留下来的冲动，勉强地点了点头。
缗渊怔怔地看着她发呆，彷如一纯真痴儿。
郁玄妙感觉到他热切的目光，有些不自然，便准备转身就走。正当她刚想迈出第一步之时，她忽然感觉脚下一重，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裙琚。
低头一看，竟然发现缗渊像个小儿一般用手拉住自己的裙琚，脸色近乎撒娇般喃呢，“那你何时来？”
郁玄妙从未见过除粉黛以外之人撒娇，心一下子被击中，心脏的血液猛然冲上了脑袋，满脸通红，她忽然蹲下，快速地在他轻闭的双目下印下了一吻，便拽开裙琚落荒而逃。
偷偷轻薄了良家男子的郁玄妙心虚得连头都不敢抬，走出屋子以后，只任绿芜安排坐上了来时马车，然后匆匆离开。
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走出来的那座房子赫然就是当初端午节后自己登门拜访，却寻隐不遇的那户人家。
郁玄妙回到郁府以后，郁府已经开始点起烛火灯笼了。
当她刚回到云香苑，便看到青栀正在月亮门外面容焦急地在等待自己。
见到自己回来，青栀连忙跑到跟前，小声抱怨道，“姑娘，你又说去去就回，结果呢？到了晚膳时分都还不见人，夫人遣人来问，奴婢便说你去应白公子约去了。咦？姑娘，你怎么又喝了那么多酒？”还没说完，等待多时的青栀便闻到了她身上浓浓的酒味，“姑娘，你……”青栀还想说别的，就被醉意还没完全散去的郁玄妙挥手制止，“好了，别说了，你家姑娘累了，想休息一会。”
“不行啊，姑娘，大郎君还在里面等着你呢！”青栀连忙拉住她，不让她进去。
“先前晚膳过后，大郎君便来询问你的行踪。本来奴婢已经跟他说了，说你是去赴白公子的约去了，要稍晚点才回来。没想到，大郎君却就在苑里坐下了，说是要等你回来。奴婢有些担心，便出来等着。”
“长兄？他来寻我作甚？”郁玄妙有些不解。青栀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
郁玄妙沉吟了一下，便迈着有些轻浮的脚步走进了内院。一进屋，郁玄妙便见到郁若谷正闲适地坐在书案后面翻阅自己平日常读的书籍，
“长兄，你怎么来了？”郁若谷早就从她的足跫音便已知道她已经进屋了，放下手中的书，他慢慢抬头。
没想到一抬头便看见她醉意醺然的脸，眉头立刻蹙成了川字，“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喝得如此之醉？”
郁玄妙笑了，“没多少，就喝一点。”
郁若谷完全不相信，他喊来青栀，“去，给你姑娘打些凉水来洗洗脸，清醒清醒！”
青栀不敢违抗，只能出去打水。
“长兄，这个时候，你不在书房，跑来妹妹我的云香苑作甚？”还有几分清醒的郁玄妙见他神色有些阴郁，便笑着坐下倒了两盏茶。
一盏递了过去，另一盏自己喝下。
郁若谷接过茶盏，不喝也不语，只是一脸责备。
“好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醉了，好不好？”见他还是板着俊脸，郁玄妙有些讨好道，“就此一次，好不好？”
见她一脸讨好谄媚，郁若谷心软了，他喝了一口茶，然后还是责备道，“一个女子，独自一人喝得如此之醉回来，出了事怎么办？你也已经年纪不小了，怎么做事还是如此没有分寸？”
“好好好，妹妹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郁玄妙轻拽他的衣袖如同小女孩一般撒娇。“大郎君，水打好了。”
此时，青栀推门而进。“去，帮她洗把脸，记得干净点。”
郁若谷挥手让人把她带走。
许是临夜井水冰凉，洗过脸之后的郁玄妙脑袋清晰了不少，醉意也消散得差不多。放下手中的拭帕，郁玄妙走出了屏风，来到郁若谷跟前，又喝了一盏茶，才道，“长兄，你来找我何事？”
见她终于清醒，郁若谷心头的火也消了下去。他没有说话，反而对青栀说，“你出去吩咐厨房做点清粥送过来。”
“是，郎君！”青栀点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吩咐完以后，郁若谷才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郁玄妙见他眼神有些复杂，面露难色，似有欲说不说之感，便笑了，“长兄，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事是难以启齿的吗？”
听她这样一说，郁若谷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妙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
闻言，郁玄妙手中动作一顿，道，“瞒着？长兄，你是什么意思？”
“从你被巧云郡主绑架的那件事开始，你就似乎有很多事情都瞒着我们大家。”郁若谷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长兄，你多想了，哪有什么事？”郁玄妙故意搪塞了一下。
“妙儿，到底是长兄多想了，还是你有太多事不为我们所知？”郁若谷怎肯相信？
“你休养的那三天到底和谁在一起？长兄和上官华言在城外找了三天都不见你的踪影。还有，你这些日子频繁独自外出又是为何？前天你们去青原山，是真的只是去游玩上香吗？要知道，你对这些从来是不感兴趣的。”郁若谷一句一句逼问。
郁玄妙被他问得躲无退路。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沉默了。
“妙儿，长兄不是非得知道你全部事情不可，但是，起码你要让我们心中有个数，知道你不会有危险才行啊！”说到最后，郁若谷声音轻得简直如叹息。
“你可知，你失踪的三天，父亲和母亲有多担心吗？他们担心得几乎三天没有合眼，你，总归得为他们着想一下啊！”
郁玄妙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说出她遇到的所有事情。
告诉他们公孙止是血影？
又或者告诉他们玢王爷派人追杀李峥？
还是说告诉他们缗渊的存在？
不，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想让他们知道。她不想让他们陷入任何危险之中。
最后，她才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郁若谷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多，得到的只是对不起三个字的回答，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怒气，直接拍桌而起失望厉声道，“难道我们大家在你的心中就这样不重要吗？长兄知道，你从小在外祖母身边长大，并没有像旁人那样享受过父母之爱，但是，你该知道父亲和母亲在心里到底有多疼你。如今，你时时让他们担忧，却又不愿告诉大家缘由，这到底是何理？”
郁若谷的话彷如尖针一寸一寸地刺入她的心，让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良久之后，她才静静开口，“长兄，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都爱我，疼我，所以我才不愿说。如果告诉你们的结果是让你们陷入危险之中，那么，你该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郁玄妙的话像一支利剑轻易刺穿了郁若谷胸中膨胀的怒气，让他颓然坐下。他一直都知道她倔强固执，但是却第一次感觉如此的无能为力。他的愤慨，不安，欣慰与担忧，此时如同倒得错乱的调料，五味陈杂。
“既然如此，那么你自己就好自为之吧！”说完以后，郁若谷第一次甩袖离开了云香苑。
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郁玄妙仰头望屋顶，试图把不受控制的泪水倒逼回去。
可是，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眼神却十分决断。
她答应过的事情，无论如何，她都要做到。
无关其他，唯情义两字绝不可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