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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心悦君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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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样,令歌早早地起身同辰玉和甯霞来到书局,无忧也强打起精神跟上他们。

今日天气转凉,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到了书局后,令歌看了看今日的名单,发现只有令楷一个人的名字。

令歌收下名单,说道:“我去去就回。”

“令歌等我!我同你一起去!”无忧从椅子上蹦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医书。

梦珏从后面把他按在椅子上坐好,说道:“你别去添堵,好生待在这看你的书。”

其他人见到此景不免一笑,侍辰说道:“也就几本书,令歌一个人去便好。”

令歌颔首,向他们辞去。

时间尚早,令歌决定走着路去玉竹阁,前往玉竹阁的路上行人并不多,倒也清净。

这是令歌第一次如此安静地走在洛阳的石板大道上,心境顿时明了开阔,再加上没有背负明秋,身子更轻盈,脚步也更放得开。

偶尔,街上的行人见到令歌,他们不免多看几眼,内心感叹着,这是哪家的公子?竟生得如此俊俏。

这般惬意地走了一会之后,令歌突然感到有一滴水滴在了自己的鼻尖,不等他反应过来,眨眼间又是不计其数的水滴从天而降。

“怎么就下雨了?”令歌急忙用衣袖挡在自己的头顶,往前看了看,大雨磅礴,视线变得模糊,玉竹阁的楼顶在漫天大雨中忽隐忽现。

令歌咬咬牙,决定冒着雨跑去玉竹阁。一旁躲雨的路人看着这位身穿月白色衣裳的漂亮公子跑在雨中,飘然若仙,只觉赏心悦目。

很快,令歌来到玉竹阁前,他发现大门正紧闭着。原本还在担心令楷不在楼内时,他却听到里面传来悠扬的箫声。

想来此刻令楷的心情还不错,再看看自己浑身湿透的衣裳,令歌一时间颇为恼怒,脸色愈发冰冷下来。

若非令楷不按时还书,自己何须走这一趟?

正当令歌打算敲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那日令楷笑他力气太大之事,所以他尽量控制住敲门的力道。

敲了许久,令歌发现依旧没人来开门,耳边依旧是雨声和箫声悠扬相伴,无可奈何,他只好加重了力道,重新敲了敲门。

伴着“咚咚”的敲门声,里边的箫声戛然而止,不一会,门内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同时箫声又起。

“来了来了!”

门从里面打开,令歌一愣,只见开门的是一位壮汉,想来他就是令楷口中的那位飞贼朋友。

“是白少侠吧!”壮汉见到令歌,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只是发现令歌浑身淋湿,他又急忙地撑着伞领着令歌走进大门。

“快些进来,怎么会淋成这样?楷兄在楼上的。”

一边走着,壮汉一边笑着对令歌介绍着自己:“我姓李,名言信,现在也算是认识了,我今年二十又一,白少侠你呢?”

“十八岁。”

“那你可得叫我一声李兄!”

言信的声音粗犷豪迈,他拍了拍令歌的脊背,令歌颔首笑了笑,心想自己幸好有功力在身,若是换成无忧,恐怕已经被言信拍倒在地了。

令歌颔首微笑道:“李兄。”

言信挑眉一笑,甚是得意。

“李兄比令楷年长,又为何叫令楷‘楷兄’呢?”

言信神色一滞,他讪笑道:“这个真是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慢慢和你说。”

令歌有些疑惑,只是此时两人已经走进了阁楼,耳边的箫声愈发清晰明了,他的思绪被箫声牵走,遂未追问。

言信亲自引着令歌上楼,来到令歌那日喝酒的那一层。

令歌发现,楼阁里平日使用的灯具多了不少,转头一看,只见身穿白衣的令楷正坐在露台的门边,吹奏着手里的鸣春。

令楷见令歌前来,便放下鸣春,起身朝着令歌走来。

“抱歉,害你淋湿了。”令楷率先歉然开口道。

令歌原本心生幽怨,冷着一张脸,却因令楷温柔的话语败下阵来,一双眼睛又变回往日的清澈无害。

只听令楷继续乘胜追击地说道:“我并非故意不还书的,只是想在玉竹阁见你,好好招待你一番,还望令歌你不要怪罪。”

见令楷如此真挚,令歌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说道:“阿楷你以后记得按时还书便好。”

阿楷?言信十分错愕,令楷居然允许像他们这样的同龄人唤他阿楷?令歌不愧是令楷的救命恩人,当真是与众不同。

见令歌从头到脚都是湿淋淋的,像从水里刚捞起来一般,令楷又对僵在原地的言信说道:“言信,麻烦你备上热水让令歌洗个热水澡,可别染了风寒。”

令歌一听,连忙摇手说道:“不用不用,待会干了就好。”

令歌确实没有那么娇贵,从前在遇仙山时,他常常脱掉衣服,跳进水中捉鱼玩耍,即使头发尽湿,等出水以后风干就好。

言信闻言,这才从那一声“阿楷”中回过神,他点头应下,“我这就去。”

令歌本想唤住言信,却发现言信已经一溜烟地消失了,再回过头时,令歌正好与令楷四目相对。

只见令楷的双眸深邃而清晰,正倒映着令歌的面容,让令歌感到恍惚。

“我带你找一身干净衣裳。”说罢,令楷便往内室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令楷发现令歌没有跟上来,于是回过头去,又道:“令歌,随我来。”

令歌回过神,只觉令楷简短的几个字如同咒语一般,让他不假思索地便跟了上去。

而后,两人来到一间卧室,因为外面天色灰蒙,雨水不断,所以屋内也变得暗淡无光。

只见令楷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天青色衣裳,并往令歌的身上比对了一番,说道:“令歌你穿这件,应该很合身。”

令歌接过了衣服,问道:“这件衣裳是你的吗?”

“是我的。”

令歌微微颔首,他看了看令楷,见令楷眉目潺潺,温和翩然,目光一直留在他的身上,未有离开的意思。

半饷,令歌难为情地开口说道:“你出去一下。”

令楷突然一笑,摇了摇头,说道:“衣服得等待会洗完澡再换。”

令歌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时语塞。

“走,我们去楼下,看看言信备好水没有。”令楷一边说着,一边推着令歌的肩膀往外走去。

令歌则抱着衣服跟在令楷的身后,看着令楷的黑色长发正丝丝缕缕地披在肩上,垂至腰间,色泽光滑,背影俊雅,让人赞叹翩翩君子。

二人来到楼下,正好言信迎了上来,说道:“热水已经备好了。 ”

令楷神色颇为满意,说道:“令歌,去吧。”

令歌有些意外,问道:“这么快就好了吗?”

“你来之前便准备了,那会我也想洗个热水澡来着。”令楷解释道。

令歌点了点头,然后抱着衣裳走进浴室,并关上了房门。

绕过屏风,令歌发现后面正是一个装满热水,冒着热气的浴桶,他将手中的衣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脱下身上已湿的衣裳,进到了浴桶里。

适才被雨淋得有些僵冷,这会浸在热水之中,令歌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放松暖和起来。

像往常沐浴那般,令歌会习惯地低头抚摸着自己胸前的月牙状胎记,只是此时的他惆怅之感顿生,正是因为他已经亡故的父母——临清王和白清漪。

虽然他从未有过与有关父母的记忆,但是胸前的月牙状胎记俨然成了证明他与父母骨肉相连最为有力的证据。

如今,母亲一手创建的遇仙陷入皇权纠纷,父母之死真相尚不明了,一切都如此迷茫,让令歌不知所措,思绪紊乱。

令歌整个人全部潜进水中,让长发漂浮在水面。希望可以逃避一切烦恼。气不够用的时候他又会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气又重新埋进水里,周而复始,从前在遇仙山时,他常常如此练习气息。

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令歌整个人还埋在水里的时候,突然听见水面上传来了令楷的声音。

“令歌?”

令歌闻声,当即从水中抬起了头,只见令楷正站在不远处的屏风旁边,手提一桶热水,目光疑惑而含笑。

此时,从令楷的角度看过去,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正在令歌俊秀的脸庞上滑落,如瀑布一般的黑发也留黏在洁白的肌肤上,黑白相间恰到好处,同时,透过水面,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令歌白皙的身子,引人遐想。

令楷知晓非礼勿视,于是他垂下眼眸,不再看令歌,只是一想到令歌手足无措的神情,他就忍不住地笑出了声,问道:“令歌在水里做什么?”

令歌不知如何回应,只觉得自己尴尬无措到无地自容,他顿时抱着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只留一个头露在水面,皱着眉头反问着令楷:“你……你怎么进来了?”

令楷神色镇定自若,一边提着热水走上前,一边说道:“见你许久不出来,怕水冷了,特意进来给你添热水。”

令歌见他上前便连忙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退,于是语气颇为慌张地说道:“放在那里,我自己来就好。”

“无妨,我亲自给令歌你添热水,”令楷继续往前走到桶边,一边添置热水,一边说道:“放心,我只是添热水,又不会加害于你。”

令歌闻言,脸颊一红,这倒是显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是他将头更低了下去,只在水面浮出半个脑袋。

见令歌如此,令楷不免一笑,添上热水离去时,他又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我们两个大男人不必如此害羞,而且令歌胸前的月牙胎记甚是好看。”

令歌听他这么一说,脸更是通红,瞬间整个人全埋进了水里,水面直冒泡泡。

令楷见状无奈摇头一笑,嗓音颇为得意,只听他解释道:“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叫我就好,我会一直在门外。”

令楷离开后,令歌重新浮出水面,在热水里他实在无法冷静下来,只觉自己的脸颊已经完全变成火炉,可以将整桶热水尽数烧开。

等水快冷的时候,他听见了外面的令楷问道:“令歌你还需要添热水吗?”

“不用!”令歌赶忙大声回应道。

语毕,耳力过人的令歌便听见屋外的令楷扑哧一笑。

令歌眉头一拧,立马从水里跳出来换上了那件天青色衣裳,穿上衣裳之后,令歌发现这身衣裳在光线之中熠熠生辉,上面绣着些许银色竹叶图案,绣法极其精致漂亮,布料也是上好的,想来是令楷这位飞贼从哪位达官贵人家顺来的。

他往周围看了看,发现令楷已经给他在桌上备上了干毛巾,于是他便用毛巾将长发拭干。

一走出房间,令歌就看见了令楷温柔的背影,如玉树一般立在前门,正独自一人望着门外的秋雨如烟。

令楷闻声,转过身来,他上下打量着令歌,只见令歌一身青衣,披着长发,尽显身姿颀长,脱俗绝尘。

“怎么了?”令歌见令楷打量着自己,也将自己打量了一遍。

令楷浅然一笑,缓缓地朝着令歌走了过来,说道:“没怎么,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令歌身穿青色,如今一见,果真是铅华洗尽,珠玑不御。”

面对令楷毫不吝啬的夸赞,令歌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说道:“快些把书还我。”

令楷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不急,外面还下着雨,我们先回楼上。”

跟在令楷身后,令歌发现不见言信的身影,便问道:“李兄人呢?怎么不见他?”

令楷闻言,回过头反问道:“你说言信?”

令歌点了点头,要不然是谁?

“你以后叫他言信就好,”令楷讥笑一声,“问起来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叫的,他现在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了。”

“为何他要叫你‘楷兄’?明明他比你大。”令歌好奇地问道。

令楷笑着回应道:“因为他是我的手下败将。”

令歌挑眉,想象着言信是如何在令楷面前败下阵来的。

而后,令楷带着令歌来到了方才的房间,指了指铜镜前的座椅,道:“坐下来,我替你梳发。”

令歌一听立马拒绝道:“不用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令楷推着过去,并按坐在椅子上。

“乖,坐好。”令楷弯下身在令歌的耳边说道,嗓音像山泉流淌一般清朗,让人沉浸其中。

令歌看着铜镜中的两人,有些出神,怎么自己有些像被人哄骗的小孩子一样?

正想着,令楷已经从桌上拿起了一把木梳,指尖在令歌的长发上滑过,一遍一遍地梳着令歌的长发。

“令歌的头发生得真好,如墨倾泻一般。”

令歌默然不语,他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师姐们常为他梳头发,后来有一次,他没有让师姐们帮忙梳头发,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在山上跳来跳去,回来的时候被师姐们笑话成野猴子,从那以后,他就开始自己学着梳头发,手上的功夫倒还不错。

“先前回洛阳的路上我便发现令歌梳头发的功夫不错,今天也让你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令歌微微颔首,他看着铜镜中令楷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拿着木梳为他梳着头发,直到最后替他系上发带,插上发簪。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令歌神色一愣,似乎的确如他们所说,自己生得仙姿玉容,玉树临风。

“令歌,觉得如何?”令楷问道。

令歌偏过头,左右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说道:“阿楷梳得极好,只是……”

“只是什么?”令楷有些疑惑地问道。

“只是梳得太好,总觉得都不像我自己了。”令歌底气不足地嘟囔着。

令楷闻言乐个不停,他抚了抚令歌的发丝,然后双手搭在令歌的肩膀上,望着铜镜中的两位翩翩公子,笑道:“若是令歌不嫌弃,我可以天天为你梳发。”

令歌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婉拒道:“那还是不麻烦阿楷了,我自己来就好。”

说罢,他便有些不自然地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来到露台前,他发现外面还是秋雨霏霏,似乎整座洛阳城都迷离在这烟雨蒙蒙之中。

他回头望去,只见令楷已经坐在了一个蒲团上,同时手里已经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令歌走了过去,并坐在令楷身旁的蒲团上,他正想看令楷在看什么书的时候,令楷便放下书看向他,问道:“令歌可有读过《越人歌》?”

令歌对这首诗歌有印象,便回答道:“读过。”为了让令楷相信自己读过,他又说道:“里面有一句正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的确,令歌你可知道它的背景故事?”

令歌摇头,道:“那是怎么样的?”

只听令楷说道:“主人公心仪倾慕一个人,只是在世俗眼中,那个人与他不管从任何方面来说都相差悬殊,他们之间可以说是阻碍重重。”

令楷将自己所理解的故事娓娓道来,令歌则入神地听着。

“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他心仪之人知晓了他的心意,两人也算是有了一个美好的结局。”

看着令歌听得出神的模样,令楷笑道:“不过这个故事对于令歌来说应该很难共情。”

令歌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令楷。只见令楷微微歪了一下头,含笑看向令歌,继续说道:“令歌俊逸非凡,侠义心肠,你倾慕之人又怎会不倾慕于你呢?”

令歌十分懵懂,他从未想过倾慕于谁这件事,如今令楷这么一提,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似乎又生起了一阵涟漪,有了改变。

“令歌,你有心仪之人吗?有好感的也算。”令楷突然问道,一双眼睛柔静如水,却折射着好奇的光芒。

令歌看着令楷,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也是,”令楷轻轻一笑,“令歌你从小在山上长大,所见所遇之人还是太少,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定会结交更多的人。”

说罢,令楷重新看向手中的书本,只是他的心思却已经不在书本之上。

真想和令歌好好地去见识探索这偌大的世间,令楷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