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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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茶园,前厅里茶香萦绕,披着大氅的林悟贤手持书卷。今日,是他主动叫张恭与松浦宗尚来的。
他视线没有离开书卷,只是淡淡道:“我那个族侄搞砸了,如今这小倭寇李旦被刘尧诲招安,保举做海澄知县,这是那姓刘的往漳州月港里埋钉子呢,摆明与我作对,诸位是我的股肱,需与我分忧才是。”
张恭在一旁盘算片刻,适时开口道:
“林大人放心,我已有办法。”
“噢?”
张恭见林悟贤放下了书卷,开始正眼看他,不经欣喜,忙上前道:
“小民是粮商,与海澄县下许多乡的乡老都颇有交情,县老爷嘛,不过是个虚名,这些乡老认他,他才是县老爷,乡老们不认,他就是个屁。林大人且放宽心,容我四下走动走动,定叫这李旦只能做个瞎子知县。”
林悟贤点头,心里也深以为意,他自己也是从知县做上来的,知道这底下的门道,于是便让张恭放手去干。
……
海澄县,靠近南溪入海口的河岸上,五艘沙船与四五十艘舢板陆续靠岸,男女老幼,将近六七百人,拉着各种货物于河岸边上开始搭建村落。
头上扎着两个揪揪的幺儿也拉着一辆板车,只不过河岸土地泥泞,板车又重,幺儿小脸都憋红了,板车还是纹丝不动。
李旦乘马在河岸巡视,这会儿赶紧下马帮忙,扯着嗓子让李二狗也过来。
“幺儿,这么重的车子你就别拉了。”
幺儿摇头,她不想让别人看轻她,如今她爹没了,整个家必须由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撑起来,她得养土宝长大。
李二狗看见李旦与幺儿艰难地拉车,急得赶紧过来,一把从二人手里夺过了车把,两三步便拉着车冲过了泥沼。
幺儿擦擦头上的汗,对着李二狗笑道:
“二狗哥真厉害,这么重的车,拉着还能健步如飞。”
李二狗搓了搓鼻子,笑道:“嘿嘿,俺就是有把子力气,动脑子的活儿,还得义父来干。”
“说起来,头人为什么要选这种到处是泥巴的地方来落脚呢?”
“别看这里现在是泥巴,等到把这片泥巴地平整好,便是好田,附近又是南溪,建水渠也方便,到时候咱们沿着南溪的这些支流建起工坊,肯定事半功倍。”
说老实话,站在农业角度上,这里水网纵横,治水成本高,在这里开田不如南面的南溪上游开垦来的效率高,可若是利用水力纺织则不然。
李旦看向不远处向从西面南溪延伸而来的众多小溪支流,其中最远的直通东面牛角山,如此天成的小溪,简直是太适合建水利工坊了。
此前李旦已经做出了珍妮机,经过改良,现在除了纺纱,还能织布、纺丝,这些纺织品都是好东西,而且此地向西是南溪,向北是圭海,加上自己手上有不少船,运输也便利,所以才被李旦选中。
此时,天空传来一声啸叫,蔡大鸡从远处奔跑而来,如今的蔡大鸡已经被李旦委任为斥候队长,作为训鹰人的他太适合这个职位了。
“老大,我已经侦察过了,附近最近的聚落是南边的浮宫乡与西面的兰溪乡,东面到牛角山都是树林与荒地,恐怕是原来有村落,不过现在荒废了。
兰溪乡与咱们隔着南溪,接触不会太多,倒是南面的浮宫乡离咱们这里就四五里地,该是与咱们往来最多的乡了。”
李旦随即上马,便道:
“那咱们先过去,与当地的乡老打声招呼。”
边说着,李旦一行三人,便策马向着浮宫乡而去。
向南行了四五里路,李旦已陆续看见沿河开垦的农田以及散落在山坡上的房屋,炊烟袅袅,再往村落里走,已能看见扛着锄头于田间忙碌的农夫,他们衣服裤子全都叠好放在田埂,自己则光着屁股在田地里挥汗如雨。
李旦放缓马速,沿着小路慢慢前行,此时,不远处的田埂上,忽然传来嘈杂声,作为未来这个地方的父母官,李旦于是策马上前。
田埂之上,两人争吵起来,一人皮肤黝黑扛着锄头,另一人则挺着圆肚皮,额头上贴着狗皮膏药。
“你这田舍郎别不知好歹!你家老头押了田地给本少,如今还不上钱,就该拿这田地抵债,自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咱爹拢共就借了二两银子,前前后后,都还你们四两银子了,现在到头来,还说咱家欠你们二两银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四两?那是利钱!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借契上写的月息五十分,一个月光利钱你们便要还一两,你们已经借了四个月,自己算算是不是四两银子都是利钱。”
年轻的农夫急眼了,跳脚道:
“明明之前与咱爹说的是五分利,欺负咱爹不识字,硬是在借契上写的五十分,周赖!你欺人太甚了!”
圆肚皮的周赖听眼前的男子居然骂他,横眉倒竖,提脚便踹,只不过那农夫身手不赖,躲了过去,周赖自己反倒一个趔趄摔了下去,自己吃了一嘴的土,随即大怒:
“你个田舍郎!狗东西!你爹犟,你比你爹还犟,好哇,本少能打断你爹的腿,就能打断你的腿!来人呐,给我把这狗玩意的腿给打折咯!”
于是周赖身后的五名痞子便冲了上去,那农夫以一敌五,硬是生生撂倒两人,最后寡不敌众,还是被摁在了地上。
周赖站起身,朝农夫肚子上狠狠踢了两脚,又啐了口口水,骂骂咧咧道:
“你这狗东西,碰上本少这么讲道理的债主,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之前打断你爹的腿,便给你们家宽限一天,今天打断你的腿,也再给你们家宽限一天,等到明日,我上你家去拿田契。”
此时周赖身旁一位痞子凑到耳边给他递话:
“周少,这牛呆子有个姐姐,长得可是水灵。”
周赖听着眉头一挑,色眯眯地咽了口口水:
“果真吗?”
“那还能有假?”
“那行,明日上门,本少就顺便把他姐姐收了,能得本少播的种,也是他们牛家修来得福分,哎,怎么有本少如此心善之人,真是羡慕这牛呆子一家。”
周赖搓着手,让手下人一会儿将那牛呆子的腿打断,自己则眉飞色舞地走下田埂,身前却突然挡着一人,于是不爽问道:
“看着面生,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