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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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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一片,往日里人来人往的国公府正厅,此刻却全都静默下来。

府中挂满白幡,厅中设着灵堂,中间挂着“奠”字,两则摆着对联花圈,厅中众人皆头戴白巾,腰间系着白带。

戚灼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在何时,怎会到人家的灵堂上来。

像是要让她看的清楚,视线越来越清晰,戚灼突然瞥见苏氏坐在一边高声痛哭,赵纤云与宋瑾安一左一右围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跪在堂前哭丧,那男孩嘴中不断哭喊着:“伯父——”

伯父?

堂中祭奠的到底是谁?

苏氏似是要撑不住,大声喊着:“我的儿——我的儿——”可戚灼却像是听见一尖声细嗓嬉笑道:“得偿所愿——得偿所愿!”

戚灼似是不敢相信,却见那黑黢黢的牌位显出三个字来:

宋瑾辰

“宋瑾辰!宋瑾辰!”

“公主!公主!夭夭——夭夭快醒过来!”

戚灼突然睁开眼,熟悉的帐幔,熟悉的气息,外间点着烛火,宋瑾辰环抱着她,脸色焦急。

“可是做了噩梦?梦醒就好,一切都是假的,公主莫怕、莫怕。”

戚灼死死盯着宋瑾辰,摸着他温热的身体,却是久久不能镇定下来。

眼前如走马灯一样一遍一遍展示着刚刚的梦境,戚灼狠狠掐着掌心让自己清醒。

可事实与她所愿相反,那一幕幕越来越清晰:阴笑的赵纤云,丧服下是一身红衣的宋瑾安,得偿所愿的苏氏……这怪异的场景已经超脱她过往十六年的遭遇,戚灼想要开口告诉宋瑾辰,却发现自己始终发不出声来。

宋瑾安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害怕?”

戚灼挣扎许久,却只能说出一句:“不怕、我无事……”

她直挺挺地躺下来,闭上眼睛却是徒劳无果,灵堂、牌位、心思各异的人,戚灼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十分平静的样子,像是已经悄然入睡。

这梦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之前的红衣人,那场大火,处处透露着诡异。

接二连三的怪异,让戚灼不得不对梦上心,难道真是神灵庇佑,让她自保吗?

良久,宋瑾辰突然躺在戚灼身边,打破二人往日里留着的距离。

戚灼被人环抱住,二人交颈相卧,这是戚灼从未有过的体验,宋瑾辰没有言语,只是贴近她,陪着她,温暖的怀抱却好似有着千言万语。

……

戚灼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一觉醒来身侧已经没了身影。

她正要起身,就瞧见青荀睡在她旁边的小榻上,惊道:“你怎么睡在此处?”

那小塌仅容一个身量窄小的女子躺在上面,一翻身就会掉下来,十分不适,因此戚灼从不让她们在床前守夜。

青荀一个轱辘翻身坐起来,傻笑道:“公主莫急,是驸马临走时说公主昨夜做了噩梦,他走后怕公主害怕,就让奴婢在这守一会儿。”

戚灼想起昨夜有些呆愣,听见青荀的话突然又笑出声来。

青荀掀起帐幔问道:“公主怎得突然笑了?”

戚灼只身穿着白色里衣,神色清明,意有所指道:“我笑……”

笑有人命不该绝……

戚灼相信因果,那梦境绝不是凭空出现,必然是在引导着她什么。

昨日苏氏看着宋瑾辰的眼神,分明是想要他死。

大火,灵堂,她与宋瑾辰还真是天生一对,有人想让她俩死,戚灼偏要肆意的活着。

戚灼坐到起梳妆台前,看向镜中的身影,突然道:“你说,当年世子落入水中,会不会是有意所为?”

青荀拿着梳子的动作一顿,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世子年岁尚小,又有谁会害他,当年……公主是说国公夫人?”

“可老太君在府中纵横多年,总不会连这点事情都查不清楚;况且苏氏当年还流了孩子,她若是想图世子的恩,总不会害了自己和国公的亲生孩子。”

戚灼由青荀梳着头,纹丝不动,疑惑道:“我也是想不明白这一点,时下重子嗣,苏氏总不至于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未来失了孩子;可你观苏氏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不像是一个为救他人不顾自己的性子,不过二十年而已,怎会相差如此之大。”

一个被选入府中做继室的毫无根基的女人,当真不会为自己的亲子打算吗?

“我记得库房里有几支母后送来的人参,收拾出来送给祖母吧。”

当年的事,大概也只有老太君能给她解惑。

戚灼行至仁寿堂,却见往日里总是满面笑容出来迎接她的嬷嬷神色淡然,待进了正堂看见老太君更是有了几分违和。

冯氏依旧笑着,可戚灼却觉得那笑意不达眼底,与往日里对她的态度不同。

戚灼敛下心绪,示意青荀将人参递上来,笑着望向老太君:“母后前几日送来了几支野山参,孙媳用不到,便想着送给祖母,还请祖母笑纳。”

冯氏当即笑道:“辰哥儿媳妇有心了,难为你平日里还想着我这把老骨头,快、好生收着。”

戚灼笑笑,又道:“早就听闻世子幼时落过水,再过段时间就是冬天里,孙媳想着最好是弄些养生的膳食,现想问问当年是个什么光景,也好细细斟酌,免得坏了事。”

岂料冯氏听着这话却是有些不忿,只是勉强撑住面子,淡淡道:“世子当年不过是刚落在水里便被安哥儿他娘救了上来,身子好得很,哪里用得着进补!这养生的膳食……还是让该吃的人去吃吧——”

戚灼不知哪里惹得老太君不快,竟让她连语气都变了,可冯氏年长,她也不能说什么,只是道:“是,是孙媳想差了。”

昨天国公夫人因为安哥儿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训斥辰哥儿一事早就传到冯氏耳朵里,公主为了辰哥儿与苏氏争吵一事也传进了冯氏耳朵里。

她年纪大,见过数不清的男女,自然知道哪怕是再勇猛的男子都有脆弱的时候,若是此时有人不遗余力坚定相护,便是在硬的的心肠也会生出感情。

辰哥儿本就重情,平日里身边人又都因为救命之恩劝着他,头一次有人只考虑他,心中自然颇有感触。

冯氏现在不欲二人交心,更不想辰哥儿被戚灼撺掇着与苏氏安哥儿离了心,扰的家宅不宁,劝诫道:“昨日之事我已知悉,你母亲虽有些小计较,可真么多年我都看在眼里,她与辰哥儿是一家人,训斥一顿又如何?公主偏要上去插一脚,那毕竟是长辈!”

“往后此事你无需插手,都是一家人,安哥儿母亲私下里闹一闹又如何?家和万事兴,你要为国公府着想,该劝着世子和你母亲亲近,和安哥儿亲近,这才是最重要的!”

戚灼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言语,她早该想到,宋瑾辰这幅重恩到极致的样子,定是身边人不断嘱咐的。

家宅宁万事兴,所有人都顾忌着大局,所有人都知道宋瑾安扶不起来,可有着这恩情在,宋瑾辰就要帮宋瑾安一辈子。

戚灼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整个国公府,包括宋瑾辰,都对当年苏氏救人一事深信不疑,可戚灼不会放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些人被当年的事蒙住了双眼,看不清如今苏氏的所作所为,只当做是亲母偏心幼子想捞些好处。

戚灼不能与冯氏争辩,只是沉声告退。

待走出仁寿堂,青荀一肚子怒气再也忍受不住,连连道:“这老太君,往日不是这样对待公主的!公主不过提了一句世子的身体,她却意有所指的阴阳公主;”

“还有昨天那事,明明公主是为了世子好,她却一副不让公主插手的样子,难道公主嫁进来,她就要露出真面目了吗!”

哪里都不对,戚灼细细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

昨天的事于情于理她都没做错,老太君本就偏向宋瑾辰,见她二人情义深重应当高兴才是,怎会让她不要插手。

世子的身体……身体!

戚灼突然想起那天的请安脉,朝青兰吩咐道:“去盯着前几日那个为我把脉的府医,尤其他与苏氏的往来。”

“该吃的人……”

老太君所说的该吃的人……难不成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