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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卧龙凤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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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业的客户就好比是钓场鱼塘里的鱼,在一定时间内是恒定的,一群人钓鱼,这个人钓了一条,那么下一个可能就要少钓一条,而假如鱼塘里原本硕果仅存,他钓走了,那其他人就没得玩了,所以“同行是冤家”在销房圈里错不了,冤家还好,就怕是受苦受累无所得的冤种。

“那个老女人是什么情况,跟义哥哥黏得这么近。”杨馨说。

酒楼的包厢里坐着如家置业周义所在门店的所有人,干完一场私活,就要改善一下伙食。

“别误会,她是我在这个圈子为数不多的一个好朋友。”周义说。

“哟,还怕误会,这关系进展得可以啊。”莫家蕾起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离上菜还有一些时间,门店里的女人挨个坐着,双手架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已然准备好了听传说,吃大瓜。

“咳,人家原来也跟你们一样,一线的销售,再成长为销冠。后来,人家去案场当经理了,”周义说到这里,特意点了徐春凤和叶李玉,“你们不是坑了人家一把么?有这件事吧,小叶,还有咱们春姐。”

“这……我们哪里知道开发商的营销总心机那么重,当我们的面说给我们买社保,由经理审核提交名录,好了,等张经理把名单送到了营销总那里,哎,人家不认,给张经理骂得狗血淋头。”徐春凤说着,也是不好意思。

周义笑笑道:“人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听说过完这一part,你们下面又还有大动作,别人介绍客户来买房,什么泛营销老带新,就是介绍费的事情,跟拿回扣一个意思,这回你们又把人家搞得灰头土脸,这个张盈啊,在你们所在的项目,彻底成了笑话。”

叶李玉很不以为然,说:“什么叫我们搞得她,那我们也不知道上面这么阴啊。”

“哈哈哈,那个项目我听说一年下来没有哪一位销售经理能干上两个月的,有这么回事吧?”周义笑着说。

“这你都能知道?”徐春凤说,又怕周义变着话嘲讽自己,赶紧又转移风向道,“那张经理跟你有没有故事?”

周义拿起面前的一杯茶,喝了一口,说:“哎职场这种东西,只要有职位的存在,便会一直存在着的。”

“我要听你和那个老女人的事。”杨馨道。

“想听么?”周义说着挑动一下眉毛。

“想。”杨馨回答。

“要不,拿你的工钱换。”周义开着玩笑说。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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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销冠。”

“我要做销冠。”

两个人一前一后喊着,说是“喊”,其实声音比“说”还小声。

一男一女,并排站着,相距约5六米,他们 站在桥上的人行道,不看路人,只看江面,准备接受来自销售制度的惩罚——即业绩垫底者往闹市区呐喊,且时长要在40分钟以上。

府江大桥,中间车道,两旁行人,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江上两人并没有什么特别。

那时候还是夏天,夏天很长,所以故事也多。

“会不会太小声了。”男说。

“没吃饭声音都比这大,哈哈。”女说。

“那再来一次,我,要,当销冠。”男人说完,问了一下女人,“哎,你看这一遍怎么样。”

“嗯,挺好,我也来,我也来,我要当销冠!”女人也来了劲,大声喊着,喊完问男人,“我这一遍怎么样?”

“嗯,很清楚了。 ”男人说。

一男一女,新进入房地产销售行业,两个月不开张,如果是成熟体系下,也就是队伍稳定,收入稳定的队伍,二人也不用经历“丢脸奖励”,直接就“末位淘汰”了,但适逢“用人之际”,鉴于“卧龙凤雏”在两个月内突出且稳定的表现,特此奖励,以资鼓励。

当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驻足的人也越来越多,当然车流依旧来回,不停半分,有人上前劝阻过,说这样光喊没有用的,二人不理,也有人上前问是否心理出现了疾病,二人也不答,不答自有不答的道理。

“我要当销冠,我要当销冠,我周义就是销冠!”男人喊道。

好吧,已经没有什么生分怯场之说了,这里就是他们的舞台,宛若《喜剧之王》的片头,尹天仇对着大海呐喊“努力,奋斗”那样。

“我张盈也是销冠。”女人朝着江面大喊。

“销冠不是只有一个么?”周义说。

“你当数量冠军,我当金额冠军呀。”张盈说,道理倒是蛮清晰。

“那我要当——双料销冠!”周义又朝着江面喊,跟许愿差不多,而他还提升了愿望的难度。

张盈先是笑出声,后道:“你能不能给别人一点机会呀,都是你销冠,那别人还有信心干下去么?”

周义解释说:“就喊而已,跟许愿一样,喊什么其实并不要紧,我还要当经理呢,我周义要当经理!”

众人自知二人若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想尬死路人了,只要他们不尴尬,那尴尬的就只有众人了。

脸皮够厚,别人什么看法说法全白费!

一个夏天,他们也不知道上了桥多少次,最初只是行为艺术,渐渐地,都要跟桥融为一体了,他们不在,桥都不自然了。

“我要……”

一盆水倒在了周义的头上,他们的许愿场所不局限于府江大桥,有时候在人多的步行街,有时候就近原则,出了公司大门,站在楼下就可以喊。

“一回两回我忍了,你这三天两头往我这喊,什么意思?有病么?”

有个别人还是不认可他们的虔诚许愿的,好在泼的是冷水。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当上销冠,所有的质疑都等同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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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漂亮啊,张盈同学,这销冠终于让你给喊来了,加油!”

一次销售的年夜饭,包厢内,销售队伍带上老板们约二十个。

“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说话的是老板,徐总。

“什么游戏?”张盈问。

“猜码,会吧?”徐总说。

张盈果断回答,“当然会。”

“好,那就三局两胜,输的人接受奖励,这个奖励当然也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当然如果你觉等完不成,可以先欠着,下次再换一个奖励。”徐总说,其实这个游戏暗藏危机。

销售团队的其他成员或闲聊或吃菜饮酒,张盈与老板则开始了“兄弟好”“二妹靓”,周义也在看着,他自己也当过销冠。

徐总所说的“奖励”,其实就是大冒险那般的惩罚,什么样的“奖励”他都想得出来。

三局下来,张盈输了。

徐总想了没多久,说“这一次的奖励很简单,你找一个异性把咱们今晚的单给买了,做不做得到?”

“哈?”大家都差异了,这老板每次发现金都要组牌局,或多或少都能捞回一点,这一次就离谱了吧,舍不得请吃饭,就不要请;喊员工买单也行,哪有老板吃亏的道理,但偏偏,让员工找别人代付,不能说离谱,完全就是过分。

“我这个奖励,是有前置条件的,就是不能告诉你要喊来的人,啊,我游戏输了,愿赌服输接受惩罚之类,那样我们的游戏就失去意义了,你就在咱们的眼睛下操作,打电话,好,我们听着,发信息,好我们看着,如果是找陌生人,那周义可以帮忙监督,陪着去完成,当然了,我们坐在这里面,肯定要看现场直播。”

“哇!”包厢内一片哗然,这不仅是考验一个人的能力,连人品都考验出来了,就这种情况,多数人会选择——还是欠着吧。

“是微信买单,还是得人过来付账。”

“这就不设门槛了,怎么都行!”

周义是紧张又好奇,又担心又期待,张盈也看了看众人,周义的嘴巴动着,嘴型是在说——“放弃吧”。

“oK!多大点事,不就是找人买单么?”张盈说着,拿起桌上的手机,翻开通讯录,寻找目标。

“喂,是我,我现在要你过来帮我买单!”张盈打着电话说。

第一个通讯好友石沉大海,第二个也跟着扑街,同样的一句话,又对第三个人说。

所有人继续吃喝,但注意力一直在张盈这边,这二十人的大包厢,饭菜,再算上酒水,没个小两千是搞不定的。

当张盈放下电话时,从头两次失落的神情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竹在胸。

“徐总,你输了!”

15分钟,一个男子来到了包厢内,而张盈又当着众人之面,把服务员喊来,让男子跟着服务员去买单,就这么简单,所有的操作都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众人都惊呆了,趁着男子去买单,所有人都想刨根问底。

“快说,这位是你什么人?”一名女同事问。

“能以这种速度的前来参与我们这种无聊游戏的,而且还是自己吃亏,想必关系不简单哟。”徐总说。

“一定是男朋友。”另外一个同事脱口而出。

“不是啦,一个比较好的朋友,人家也有女朋友,家里也不是那种很有钱,但我们维持着这样好的一种关系而已。”

“炮……”有一个同事差点把“友”字吐了出来。

“不是你们想得那种啦,就,大家都相互接过钱,有肯定给,有肯定还,明白吧,不信我给你们看聊天记录,连一句暧昧的都没有,好么。”张盈说着,已经把手机举了起来。

真没想到,张盈还有这份魅力与魄力,那一刻周义对她刮目相看,一种思绪忽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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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凤雏”,也就是张盈周义,他们是团队当中年纪最小的,平时的团建开会,或者其他事项里,他二人没少被点过鸳鸯谱。

周义呢?校园里被拒绝了多次,进入到社会参加工作,也被拒绝过,此时在一个团队里,也曾拿过一次销冠,但自己的成绩也并无突出,纵然是有贼心,也无贼胆。

巧就巧了,二人上班是在同一条路上,早晨上班很容易就碰到,晚上下班,若没有被其他事情拖住,二人基本上也是一起下班,二人一样的年纪,很多话题都聊得上,他们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伙伴,许多事情都相互倾诉,无论是工作上的疑难或牢骚,还是生活上琐碎或趣事。

“张盈,我喜欢你。”周义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

这是情人节的那天,二人跟往常一样骑着电瓶车下班,一路上张盈表现正常,周义异常不自然,聊着天都会走神,有一搭没一搭。

周义跟了张盈一路,一路上都酝酿自己的情人节礼物要何时出手,心里想着到下一个路口动手,一紧张又换到了下一处地方。

“你不应该改道么?”张盈下电瓶车问,她似乎也看出来了周义的不正常。

周义也停下了车,表情很呆,这个事情他从前干都没有成功过。

“嗯……”周义脑子里根本没有词,能吐一个字都是奇迹了。

“你都要跟到我家了。”张盈说,有一些哭笑不得?

“哦。”周义回答道,还是没想好词。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有的话,你说出来,需要帮忙的话我也尽量。”张盈说。

“我有东西送给你。”

2月14日的傍晚,下班时间,朋友圈都在过情人节,而路上还有一个卖花的小姑娘,买了花算过真的情人节。

“鲜艳的玫瑰,送给心爱的人!一朵玫瑰留余香,一束玫瑰做梦都香!”气氛被卖玫瑰的小女孩烘托到这里了,靠近她不买都对不起这么好听的话。

周义停好车,从座位上下来,谁能他的人才办法——把这么重要的情人节物品,当普通物品一样放,他走下车,翻开屁股下座位箱,那是一束包好的花,专门让鲜花店的包装适配他的电瓶车座位箱。

周义双手举着玫瑰向张盈,没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以前的表白,都是嘴说,没花过钱,此时的他不知道是应该双手握住底部,还是两只手托着玫瑰的两端。

“周义,你这是干什么?”张盈说,明白这物品的意义,但她接受不了。

“我喜欢你,张盈,这是情人节,特地送给你的。”

年轻的小伙子,只知道情人节是给有伴侣的人过的,哪里知道表白的成功,跟什么节日,送什么东西无关。

别人的表白是两个人稳定相处之后了,对双方今后关系的一种宣布,即相处过程中,二人其实都明白了这么一层关系是什么,双方都已经相互认可,无名的陪伴,有实的情侣,没干着那些只有情侣才干的事而已,比如拥吻。

而周义此刻,踩着“节点”,以为情人节送花表白不会错,跟国庆节肯定诸事皆宜一样,他举着礼物,卑微地“征求对方意见”,他没想过他们这种只是处同事,而非处对象。

“这我不能收。”张盈拒绝了。

“为什么不能收?”来自直男的疑问,他还不知道当自己这么问时,他两的戏,已经结束了。

张盈再次婉拒,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要成为男女朋友,你知道么?周义,你很好,但我不想你这样。”

“那你要我怎样?”

突然就理直气壮了,社会上称这种表现为“直男”。

结果自然是前篇一律,直男十万个为什么,女子哪里编得出十万个答案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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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凤雏”飞走了,“卧龙”还在。

销售公司三年发展,公司业务人事各种变动,人也不可能只停在一处。

张盈去了案场,从风吹日晒的中介,变成了售楼部的售楼顾问,职位上是销售主管。

周义呢,一个ppt,让他成为三里桃源的操盘手,两位老板只是在边上把关,卧龙升起,凤雏消逝。

过后多年,当周义晋升,伴随着收入的增加,遇到了更多人,经历更多事,才明白自己的幼稚,但那是他的必经之路,不然他不会看明白那之后的许多事。

职场恋爱,说起来简单,大家一起工作,一起处理事务,相互之间不说了解,但一定存在默契,二人成了,还能收同事的份子钱。而处理起来,没有那么简单了,两个人在一个地方,必有想见的时候,那得多尴尬。

那些年,也有同事接近他,然而自己状态越来越不好,工作上常常走神,有时候回着信息,摸完了鱼又下班了,发现自己没干多少事,而对方在许多方面就想靠着这层关系偷懒,他来自乙方,乙方的任务就是服务好甲方,要被抓辫子怎么办?

那些丈夫是公司老板,妻子为公司财务的企业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误导着他,对老板而言,财务这个位置不是非妻子不可,而是财务这个职位,必须安排自己人,不然老板放不下心,与此同时,夫妻关系并非因为公司而存在,但职场恋爱,是先有的公司,后来才有的彼此两个人。

想明白了许多,以至于周义,不愿意在所在的身边做决定,不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