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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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所天辰提出自己有新的证据，要提审城西大牢里的三名牢卫时，岁其的面前飘起了雪花。
初时洋洋洒洒，零星稀疏地飘落下来。慢慢的，雪花密集了。不多会，岁其面前有一小块地方，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就只有岁其面前一小块地方有雪，其它地方都没有。
是雪桠要出现了？岁其眼睛紧紧盯着那片雪，却始终不见雪桠的身影。
“岁其，岁其。”一旁的左德连着喊了两声。
听审位上，绍郢与岳哉，牧元都喊着岁其的名字。
岁其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城西大牢的三个牢卫已经站在自己身边。
“对于牢卫的指控，你曾用巫法导致一名牢卫短暂死亡，你如何解释？”可拉迩走到岁其面前，正好站在那块落雪的地方。只是雪花无论如何，都落不到他身上。
“城主大人，我承认，我曾让一名牢卫进入假死状态。但并非巫法，而是一种叫门罗丸的药。”岁其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用纸包着的黑色药丸，只有芝麻大小：“门罗丸能通过皮肤，快速进入人体内，短时间内造成假死状态。毛发越盛，越容易出汗的人，效果越好。所以，我才选择对他下手。”
岁其说着，看向络腮胡牢卫。
“门罗丸的药效只有五分钟。不用做任何施救，五分钟后自然苏醒。”岁其说着，把药递给一旁的左德：“任何人都可以使用此药，根本不用什么巫法。”
三个牢卫这才知道，自己被岁其的把戏骗了。
左德看向可拉迩，在得到可拉迩的允许后，将门罗丸放在一个体型较胖的护卫脖子上。三十多秒后，护卫果然倒地，一动不动。
左德还专门探了护卫的鼻息，果真如死了一样，没有一点呼吸
所有人都在等着。五分钟之后，那名倒地的护卫果然自己醒过来了。
岁其的说法被证实，所天辰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所门更是，气得眼睛瞪圆了。
“那你用巫法帮他破除诅咒呢？”所天辰指着络腮胡牢卫说道：“难道也能狡辩是药丸？”
岁其还没回答呢，络腮胡牢卫率先跪在地上。
“城主大人，小的一家世代受萨蛮诅咒之害，家族男性只要到三十岁，就会暴毙而亡。这么多年里，没有一人能逃脱。不管用的什么方法，是恩人岁其，让我一族子孙后代不再受诅咒之害。”络腮胡牢卫双膝跪地，不断磕头：“他没有要任何酬劳，主动帮我一族脱离苦海。城主大人，他不邪恶，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求您在判决时，多念着这一点。”
岁其看着这一幕，心里很受感动。
要知道，在圣门城，乃至整个塞兰国，行最大的礼也是屈膝半跪。络腮胡牢卫为了给岁其求情，竟然屈膝双跪。这让岁其很惊讶，也让在场的所有人大惊。
看守重刑犯的牢卫，竟屈膝双跪替犯人求情，这在圣门城，甚至整个塞兰国都是头一次。
“我会考虑这一点的。”可拉迩说着，摆手示意络腮胡牢卫起来。
“你小小年纪，连萨蛮的诅咒都能破解？”可拉迩惊讶地看着岁其：“我倒是很好奇，你是用什么破了萨蛮的诅咒。”
“是用医咒，城主大人。”岁其突发灵感，想出医咒这个词。
“医咒？”可拉迩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医咒这个名字。”
“城主大人，在《怪医牯珞珞》一书中，讲到很多用咒法为医的妙方。”岁其尽量不让面前飘的雪花，干扰自己的思维：“牯珞珞非常擅长用咒法来破解各种诅咒。”
“这方面，我们的记录员希达先生比较懂。”可拉迩说着，转头看向记录员希达。
希达缓缓地放下笔，抬起头。清了清嗓子，慢声慢语地说道：“的确有《怪医牯珞珞》这一书，而且书中也确实提到了破除萨蛮诅咒的方法。不过，即使有咒语，咒符，也很难成功。我曾照着书中的讲解，尝试过近千次，都没能成功。”
“你呢？”可拉迩看向岁其：“你尝试了多少次才成功的？”
“以前只看过，没试过。就一次，便成功了。”岁其在可拉迩与希达惊讶的眼神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我是有一点点幸运，加一点点天赋。”
这说法，让所门跟所天辰恨得牙痒痒。可拉迩却越来越欣赏岁其了，甚至有点惜才。
双方再无新的提证，也没有可供辩解的内容。终于，到了宣判的阶段。
在圣门城里，身为主审的城主拥有优先判决权。他可以直接判定有罪或者无罪。
如果在证据比较模糊，城主难以决断时，会将判决权转交给两个副审。两个副审若结果一致，则直接宣判。若结果相反，则将判决权转交给监审人跟听审人共同决定。副审不能弃选。
监审超一半人数与听审超一半人数，若所选择结果一致，则会作为最终判决结果。若所选结果相反或人数相等，则结果同样视为无效，最终进入三神会审阶段。
所谓三神会审，便是请命运神格里雷格，审判天神比尔索斯，以及正义神卡凯瓦，最终决定受审人是否有罪。
可拉迩看着岁其，陷入为难。按照以往惯例，他完全可以直接宣判岁其有罪。当场就可以拉去刑场，半个小时内完事。
更何况，巫法在整个塞兰国，被视为祸国殃民的邪恶法术。本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原则。但凡有一点点使用巫法的可能性，都直接按有罪处理。
岁其说得再圆，推脱得再干净，单凭所天辰的证词，就已经有使用巫法的重大嫌疑了。可拉迩完全可以不考虑之后的任何措辞，判岁其有罪，不会有人说他判决有误。
可是，可拉迩不想判岁其有罪，他从心底里欣赏着岁其。尽管他有超五成的怀疑，岁其可能使用了巫法，但可拉迩还是想把他留下来。
可拉迩考虑了很久，大家都在等着他的判决。
绍郢与牧元，岳哉交换眼神，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岳哉也已经将手中的小仓鼠放了出去。
要救岁其，只有在三神殿里动手，是最有把握的。一旦押往刑场，将有一百名骑卫，三百名兵卫保护，就更是不可能了。
虽然在三神殿里，救下岁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们还是会拼死一搏。
岁其屏住呼吸，等着城主可拉迩的宣判。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知道师父跟师兄师姐已经准备要动手了。
“我决定，将判决权交给副审的护城师跟主法司。”城主可拉迩的决定，引得在场一片惊然。
众人的目光，又投向了副审位的护城师所门以及典城司主法司。作为证人出场的所天辰，显得比岁其还紧张。
所门将目光投向主法司，他希望她能跟自己做出同样的决定。不料，主法司根本就不看他。
“我的决定是有罪。”所门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主法司。
“我的决定跟护城师相反，我主张无罪。”主法司全程不理会所门，很直接地宣告了自己的决定。这把所门气得怒火中烧，双拳紧握，恨不得一拳朝主法司砸过去。
岁其的心忽上忽下，忽起忽落的，节奏都快混乱了。
副审位的两个副审官意见相左，这就意味着判决权交给了六位监审以及二十位听审，由他们共同决定。
监审位上，刚才急得捶胸顿足的老头老太们，此刻开始神气起来了。他们很高兴，能将判决权握在自己手上。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多。绝大多数的审判，根本轮不到他们决定。
几乎不用做任何考虑，六位监审人一致表决岁其有罪。表决完后，一个个讨好地看向所门。
此刻，听审位上只要有不少于十个人表示岁其有罪，那岁其的罪名就落定了。
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听审位上二十个人，竟一致支持岁其无罪。
不止是岁其觉得不敢相信，连可拉迩都觉得稀奇。三神殿里众多审判中，监审人的决定一惯都是一致的，早已见怪不怪。可二十个听审人全票统一结果，这是从未遇到的。
绍郢看向左德，左德也默契地朝绍郢瞟了一眼。
只有绍郢知道，听审位上的所有听审人，都是左德特意安排的。
岁其是死是活，最终的决定权给了三位高高在上的天神。
岁其抬起头，仰望着三位天神高大的神像。他们俯视着整个殿堂，人类在他们眼中，应该是十分渺小的吧！
三神会审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请三神。
三神殿的司官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司，戴着花脸面具，穿着各色布条绑成的裙子，绕着整个三神殿边走边跳，边唱边喝。两个手不停地在空中比划着，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城主可拉迩亲自点燃三香，献上肉，水果，糕点，又称三祭。带领所有人三拜，磕过三头。司官跟小司倒走退场后，请三神的仪式才算完成。
第二个阶段：请审。
“洞悉一切的天神，我们是您最虔诚的信徒。我们的一切，得于天神所赐；我们的一切，同归天神所有。”城主可拉迩手举三香，对着三神神像，躬身请道：“借用您伟大的神力，给我们指出明路。”
第三阶段：神判。
审判天神比尔索斯手中握着的平衡天秤，若往左边倾斜，则神判为无罪；若天秤往右边倾斜，则神判为有罪。
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比尔索斯神像手中的天秤时，岁其的目光却始终注意着面前那一小块飘雪的地方。
雪花越飘越大，积雪越累越多，很快便有厚厚一层。
“雪桠，你在那吗？”岁其在心里呼唤着雪桠的名字。
“雪桠，雪桠。”岁其不停地呼唤着。
终于，雪桠出现在岁其面前。还是像上次一样，穿着厚厚的毡皮袄子，戴着毡皮棉帽，捂得严严实实的，只能看见一双干净水灵的眼睛。眉毛上，毡皮帽沿上结了厚厚的冰花。
雪桠的周围，依旧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
“我是不是要死了？”岁其在心里问雪桠。他记得雪桠说过，她只有在岁其快死时才会出现：“神判会定我有罪，对吗？”
雪桠没有回答岁其，只是看着他，不到三秒便消失了。连同地上的雪，一起消失了。
就在这时，岳哉兴奋地大声喊着，跑过来一把抱住岁其。
岁其抬头望向审判天神比尔索斯，他手中的天秤在往左边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