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劫(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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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公不愧是武林高手,走了没多久便感到了杀气,立马警觉起来,但四周却没什么异样,在林白再三催促下,他只能加快脚步跑路。
出了大路没多久,一队人马便跳出来,声称要活抓林白。
林白在心里暗暗骂了句林现,便和二公公对视一眼,二公公立马挡在前面,让林白快走。
林白前脚刚跑,他们后脚便打了起来。
二公公武艺高超,对付他们不成问题,情况好的话能打成平手,不好的话就直接当场去世。
林白求生欲望很强,跑步速度非常快。
可他跑得再快也没有林现的马跑得快。
“哥哥,又见面了。”林现骑着马,挡在他前面,漫不经心地说,就好像他们真的是偶遇的。说完,她拿出箭,对准他的头,说:“哥,我说过的,我们再见,我一定会杀了你。”
“今天我非死不可了对吗?”
“对。”
他叹了一口气,手上没有兵器,脸上被刀划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脸上表情一大就出血。他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就算了,穿得还是囚衣。本想回去东山再起,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被乱箭射死的准备了,可她又收起了箭,只是让侍卫把他带下去。
过了两天才到北国,林现让人把林白关起来,等她处理好北国皇后的事后,再来审林白。
林白虽然被关着,也没人为难他,反而过得舒坦。他有那么一瞬间还是觉得林现有点良心,或者是太仁善了。他并不是不懂,换位思考下,他要是身处林现的地位,抓到了自己,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吃好喝供着,而是直接处死。
等她忙完皇后和奶妈的丧事后,躺在床上,把玩着手里奶妈给未出生的孩子绣的布娃娃。
辛观之给她端来药,“喝药了,安平。”
“军营里都还好吗?”
“一切都好。”
“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嗯……”
“让他明天来见我。”
“好。”
“药放着吧,我等会喝。”
“孩子们都很想你,记得来看看。”
“你多多注意下孩子们,我想休息了。”
“好。”
辛观之走后,她抱着娃娃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了。
隔天,一个名叫刽子的瘦小男人前来拜见林现,她让人把他带进来。
“草民刽子参见太子妃。”
她亲自下来扶他起来,他虽然此前也被很多官家召见过,大多都嫌弃他杀人无数,手里都是血,因为不吉利所以从来不会与自己亲近。但她不一样,不仅安排他上好的住宿条件,更是亲自扶他起来!
“整个北国,你凌迟的手法无人能及。本宫想请你处死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你愿意吗?”
他处死的人还算少?!!靠这门手艺活着的,且行刑之人都是戴罪的,死不足惜,他更不会害怕了,“草民的职责所在。”
“两千刀,一刀不能少!”
“没问题。”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午时在闹市里行刑。”
“好的,那……谢太子妃,草民先退下了。”
“去吧。”
刽子开开心心地退下来,他第一次感到被人尊重,回到房间后,又开始钻研凌迟的手法,争取让林现满意。
林白被押到刑场时,眼里都不曾有半点害怕,甚至还有点小期待。
午时已到,刽子上前脱他衣服,用刀开始剐他的肉。
她就这么看着,毫无波澜,因为林白本该千刀万剐!他既然这么无所谓的话,她可要请出他的最爱了。
“你来了。”林现对林白身后出现的人说道。
“你特意邀请我,我是一定会来的。”他的声音让林白心一动,却无法转头确认是不是汪徵。
汪徵走到林白跟前,背对着他,和林现打招呼,“我给你带了点特产,希望你喜欢。”
“劳烦你了。”
汪徵和林白经历过三年刻骨铭心的爱恋,在汪徵被囚禁的三年里,林白一开始因为仇恨而报复他。第二年,他发现汪徵有才气,开始欣赏他,却不知道这是自己动心的开始。这一年里,林白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龙阳之好,也不敢相信自己会爱上仇人。也许是这种癫狂的状态下,加上人前他要维持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人设,只能在面对汪徵时才能有所发泄。期间,他也纳了不少妃子,每次侍寝都有点力不从心。直到某天,他喝得酩酊大醉,在现实与梦境之间,他决定大胆一回——和汪徵大干一场,好好睡一觉。
汪徵本以为林白只是暴戾,没想到他这么禽兽。被折腾完的汪徵,只能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虽然他也喜欢男人,但不代表他愿意和林白发生关系。
发觉自己的心意后,林白在第三年开始对汪徵示好,把他从监狱里放了出来,锁在了宫里,下人对他表面上恭恭敬敬的,私底下却也嚼舌根。他好歹也是太子,竟然被一个男人圈在一个小地方,他自认丢南国人的脸,几度想撞死,可每次都被救下来。
林白每次来找他都是为了发泄欲望,他开始会反抗,被打了几次就再也不反抗了。林白高兴还会给他买点好吃的,还会亲昵地喊他,还会给他擦拭身体……但这些都改不了林白在台前不如意、台后殴打他的事实。
第四年春,南国终于派人来接他了,他迫不及待地离开林白,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不过在这之后,他经常发呆、做噩梦,一整天都神经兮兮的,总觉得下人在说他坏话。有时候,他把自己锁在房里几天几夜,晚上他总要点蜡烛才睡得着,不然他害怕有人冲进来欺负他。
皇家人定是无法理解他的性取向,直到三年前,林现访问南国,他出于礼貌来接见她。
“太子,你好像气色很不好,我会点调理,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她看他很像神经衰弱的人,毕竟是友国的太子,帮下也是应该的。
他一开始婉拒了,也不相信她能理解他。
直到晚上,她出来望月,偶然听到下人在嘀咕汪徵被林白当玩物的消息,她不信林白会做这种事,但还是去找汪徵了。
“大晚上的,太子妃来找我不合适。”汪徵又一次拒绝了她。
“汪徵。”她叫住还没关上门的他,眼神充满歉意,“如果我哥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真诚地道歉。我也希望我能替他赎罪,至少你不用再这样……这样郁郁寡欢下去。”
他看她这样,想吓吓她,“我有龙阳之癖,我喜欢男人。”
她没有大吃一惊,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会患上了斯德哥尔摩吧?意思是受害者爱上霸凌自己的人。”
“算是吧。”他转身进屋,并没有关门,她也就顺其自然地进来了。
“所以你痛苦的是你爱上了我哥?”
他摇摇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在怨天尤人什么,但这三年里的黑暗经历给他带来抹不去的阴影,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乌云密布。底下还有三个弟弟,他都写好奏章,自己弹劾自己。可父母到底偏爱他,一直给他时间治愈自己,奈何怎么都无法让他走出阴霾。
“说实话,喜欢男人并不是什么丢人的。如果爱情只被性别定义,那爱情也不是伟大的。爱情既然能包罗万象,也能接受男生和男生之间的。”她拿起一个杯子,摔在地上,捡起一块较大的碎片,倒了一点水,喝了下去,说:“如果你无法走出困境,那就破罐子破摔好了。但一定要保留最完好的那部分,那是你活下去的使命和责任,你看这碎片,虽然不完整的,但也能喝口水。你也一样,不要放弃自己啊。”
他没说话,她识趣地起身告辞。
在她开门的一刹那,他突然问道:“你真的……这么想?”
“嗯!太子,你要振作起来,就算为了给过去的你报仇,你也要振作起来呀!”
“那是你哥哥。”
“他做错事了就要承担后果,我没那么无脑。”
“谢谢你……”
“我明日就启程了,如果你无人可以倾诉,可以写信给我。”
“好。”
第二天她要走时,他专门骑马跑出来给她送特产,还给她行大礼,她有点受宠若惊,赶忙扶他起来,“太子,你这样我受不起。”
“你值得我这份礼。”
她打量了他两秒,微微一笑,说:“今日的你气色好多了。”
“我不会再自弃了。”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写信告诉我。”
“嗯,一路顺风。”
“好的,再会。”
他目送她消失在视线里。
自那之后,他慢慢地接受了自己,开始发奋图强,大家都为他感到高兴。而那些还在嚼舌根的下人,他有咨询过林现该怎么办,她只回了他两个字:拔舌。
虽然有些残忍,但他们屡教不改,自己身为未来的储君要是这点威信都没有,还怎么服众?!!于是那些还在嚼舌根、还在拿他龙阳之好大做文章的下人、民间说书的,要么拔舌、要么砍手。
当林现收到他的消息,心里很是为他高兴。
现在再次见到汪徵,他脸上的阴霾褪去了,脸上更多的是喜悦。
她很高兴地看到他,也很庆幸他能来,“现在该叫你皇帝陛下了吧?”
他别过头一笑,轻松地说:“叫我汪徵就好,咱们之间不必那么生疏。”
“行的,那……请上座吧。”
“嗯呢。”
汪徵坐下,这是七年来,他第一次见林白,可他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瑟瑟发抖,他真的走出来了。反之,现在的林白奄奄一息,很像那时候被欺负的汪徵,果然因果报应。
不得不说刽子的手法好,剐了林白十几刀,林白都没有要死的感觉。
接近黄昏时,行刑也要结束了,林白也要上西天了。就当他们要给林白一个痛快时,林白的贵妃抱着刚出生的儿子急匆匆赶来,她裙子上的血还没干,头发已经碎掉一半,发簪半挂着,可见她为了赶着最后见他一面多么辛苦!
林白眼睛半闭着,他微微抬起眼皮,试图看清楚眼前的孩子长什么样,可他怎么也看不清。
贵妃抱着孩子,眼睛突然泛起了泪光,和林白在一起五年了,为他诞下了一儿一女,现在却要亲自送他走。
她转过头来,对林现说:“安平公主,可否……借匕首一用?”
林现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把匕首给了她。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着匕首,“夫妻一场,我只能做到这了。”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林白微微张开的眼皮渐渐闭下了,她回过头来,对林现说:“我可以带走他的尸体吗?”
“可以。”
“谢谢你。”
“你……要不先去我房里换身衣服?”
她低头看看自己,还是同意了林现的提议。
房里,林现给她精挑细选了一件衣服,说:“这件好看,适合你这种温婉的气质。”
她换衣服间隙,忍不住问林现,“咱俩不是仇人吗?”
林现倒不在意,说:“他干的事又不是你指使的,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嫂子,我处理了我哥,再处理你,我也太坏了。”
“我知道你好……谢谢你。”她谢的是林现对她所有的帮助,包括之前给她喂安胎药的事。
林现看她换好衣服,端来一碗乌鸡汤,说:“我让人拿了毯子和披肩,你回去路上记得保暖,刚生完孩子别那么折腾自己。”
她一天没吃东西了,一碗汤三下五除二就喝干净了,“那……我的随从……”
“你放心,给他们安排休息点和饭食,你再多吃点就走吧。”林现不敢留这么多人马在城里,万一半夜他们屠杀城里的居民,这罪过是她承担不起的。
她自然懂得林现的考虑,吃饱喝足后,便让人裹好林白的尸体,一整队人马举着火把便出城了。临走前,她不舍地看了一眼林现,虽然她们只见过两面,但却有着相识了多年的老朋友的默契,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动。如果没有战争,自己也不是皇亲国戚,她一定会把自己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告诉林现。
林现看出了她的不舍,在她出城前,温柔地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说:“林白挑不起的江山,你要努力挑起来!我期待下次见你是在我们合作的时候。”
她用力地回抱林现,然后取下手上的镯子,说:“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赠与你。”
林现收下了她的镯子,让人拿上来一个大箱子,“里面都是补药,让十九根据你的身体情况好好调养。这里还有一些吃食,都是纯手工制作的,希望你喜欢。”
“好。”
林现低头看了一眼镯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她,她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看着林现,嘴里对手下说:“出发吧。”
二人对视了三秒,她便缓缓离开了。
古代没有手机,一个月靠写信也就能来个三四回,此去一别,她们都知道再见也许是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有可能。
夜晚的风很大,吹得林现眼睛有点疼,她擦去被疼出来的眼泪,望着大部队的离去。
辛观之知道她亲手了结自己的哥哥很痛快,但此仇必报,如果她不愿意动手,他也一定会杀了林白。这注定是死局,对任何人都这样。
他给她披上披风,轻声说道:“光顾着别人了吧,肚子里的宝宝可说‘父王,孩儿好饿’,去吃点吧。”
她披荆斩棘一路,还好他一直都在,她委屈又感动地抱住他,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现在辛观之已经成为皇帝了,而她也是皇后了。
本以为会一直幸福下去,幸福得让她以为自己也是这个时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