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十二层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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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沈王爷，王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沈王爷不是只能呆在千妖城吗？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
他于是问道：“是他到了这边，还是我们到了千妖城？”
白衣男子道：“他没有来，我们也没有去。”
随后，他大袍一摆，刚刚喧闹的场景遽然不见。
王和再仰头时，十一层高楼层层叠叠，其间原本靓丽的绸缎都已褪色，布满灰尘。
沈王爷也已不见踪影。
他错愕四顾，刚刚歌舞升平的一楼，忽然之间满是枯骨，或拥或抱，或站或坐。
白衣男子抽身上前，随手拿起一个沾满了灰尘的白瓷酒壶，又捏起一个小酒杯，轻轻一吹，杯中灰尘翻转升腾起来，像是揭开锅盖时迫不及待涌出的水蒸气。
随后，他竟从酒壶中斟出了一杯碧绿的酒！
他将酒杯递给王和，问道：“饮乎？”
王和有些抗拒，把杯子接在手上，端详良久，还是没有下口。
这放了不知道多久的玩意，还有着诡异的绿色，他怎么敢随便喝？
“有缘无份，识不出琼浆玉液。”
白衣男子耸肩，提起酒壶，酒液在空中洒出一道弧线，落入他大张的嘴中。
“这一楼统共有八十一壶酒，这些年我自斟自饮了七十二壶，只剩下九壶了。”
王和讷讷道：“我是怕有毒。”
他心道，你喝得，我也喝得，随后仰头满饮此杯。
让王和惊讶的是，这酒入口醇厚苦涩，并不辛辣，最后在齿间还留下一丝回甘。
他喝不出个所以然，又看到白衣男子飘飘上了楼，赶忙跟上了去。
在楼梯上，王和朝楼外眺望，却见到在这子虚城外，一望无际的灰色大地上布满了尸骸，黄沙漫卷，飞尘满天。
阴沉沉的天上，陆上散乱的猪羊群在红柳丛间，三三两两的。它们互相撕咬，一边用牙扯出彼此的皮肉，一边疯狂地野合。
王和有些诧异。这城外绝对不是他时来的地方。
简直像是——摩罗国。
白衣男子在前面道：“我有些疑惑，正在苦苦思虑。但是仍是有些想不明白。”
王和道：“恐怕我现在的疑惑比你还多！我该去哪儿找我的朋友们？”
白衣男子道：“何必担忧？他们当然安然无恙。”
走上第二层楼，楼中人再次为之一变。
一群人围着大骰桌，一个输掉的人狼嚎一声，接着解开衣衫，比划着自己的胸口，一刀子扎了进去。
“输光了！老子赔不起！”
“穷鬼！没钱还上桌！”
一群赌徒冲上去，扒着这输家胸口的伤口把他整个扯开来。抠腰子的抠腰子，剐肠子的剐肠子，把这人给割地只剩下一幅血淋淋的皮囊。
王和嫌恶道：“这又是什么地方？”
听了这话，白衣男子悠悠转头道：
“博戏楼。”
“不过，他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有人是叫我光公子的，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光公子？”王和念了一遍。
这是姓光还是名光？
“客官，来下注吗？”
一旁有侍者迎上来。
王和转过脸，这侍者瞧到上楼的是个夜叉脸，惊惶大叫起来。
“鬼啊！”
光公子怡然一笑，径自到一个无人的桌前坐下，对着王和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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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局！”
王和也不管一旁人嫌恶的目光，糊里糊涂地坐下来。
这些人对光公子倒是熟视无睹。
他于是问道：“你是这界域的主人？”
“怎么可能！我当然也是客人。”光公子一边说着，一边把骰盅握在手上，在桌上摇得叮当作响。“大还是小？”
王和谨慎问道：“有赌注吗？”
此人行事风格诡异，提防一手，不是什么坏事。
“赌注？”光公子的一根眉毛乱颤。“你想赌什么？”
王和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
眼下肯定只能选个不痛不痒的东西。
他这边还没有想好，旁边突然有人喊道：
“我赌大！”
王和侧脸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这小桌边也围了一圈垂涎欲滴的赌徒。
这群长相粗犷的人也不管王和的鬼脸，都盯着光公子手里的赌盅，像是发情了一般不肯移开一瞬。
光公子道：“这边只要开盘，总有人愿意来赌一赌，不管赌注是什么！”
王和犯难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他可不想整出什么开膛剖腹的赌注出来。
“那你想赌什么？”
“赌一个选择。”
“什么意思？”
“我输了，我带你下去找你的朋友。你输了，你跟着我继续上楼。”
“行。那我赌大。”
光公子把赌盅揭开，露出里面两个稀奇古怪的玩意。
竟然是一对木头雕成的小公鸡，一大一小，此时正展翅互博！
王和错愕道：“怎么是赌这个大小？”
光公子笑道：“怎么，不能吗？”
这对公鸡，大的有大拇指大，小的有小拇指大，虽然纤小，但是雕刻得栩栩如生，连眼睛都细细地点了出来，跟着脑袋的频率，骨碌碌地转。
它们的鸡头一缩一伸，爪子一进一退，翅膀一张一合，狠狠地对啄，啄得满桌都是木屑子。
小鸡虽然个子不大，但是喙比大鸡有力的多，不一会就占了上风。
眼见大鸡节节落败，半边身子被啄得千疮百孔，王和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旁边的赌徒已经在起哄，震得他鼓膜都痛起来：
“小！”
“小！”
“小！”
随着小鸡又一啄，大鸡的鸡头整个地歪下去。
旁边的赌徒爆发出一阵欢喜的叫声，王和略有沮丧的摸摸鼻子。
但是紧随其后，光公子一指把那只小一点的木鸡碾作了碎块。
刚刚胜利的人不满地吼叫起来，都发出沮丧的嘘声。
“道友还是俗心重。博戏，博戏，入戏就是输啊。”
光公子看着王和轻轻一笑。
斗鸡时，别人在看鸡，他却在看王和。
他本是个英俊的人，笑起来时却变得很丧，像是在不情愿地笑。
王和更愿意他不这么笑。
他摇头道：“确实是我入戏了。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小的已经有了胜势，算我输了！”
光公子讶异地抚掌道：“好！”
他站起身，伸出一只手，示意王和离去。
两人刚走，刚刚的桌子便再次坐满了疯狂的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