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控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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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死心中还在沉思这乞丐所言，转眼一看只见此人早已远去，望死虽有意追赶，但自然无法做到，只得看着乞丐远去身影，听闻那悠远飒然的声音渐渐轻微，心中包含着复杂的感情，这乞丐虽是打破了自己逐寻本源，还整整烦了自己三天三夜，但最后还是指点了自己一句，单这一句便以受益匪浅了。
心中对于此人终究还是有一份感激的，只是……望死心中默默低语一句：“既然给予恩惠，指点于我，为什么还要折磨我三天三夜呀（怒），好玩吗？”
事后望死仔细一想此人那仿佛能看穿自己心思的能力，与其说是能读心，倒不如说是看到了未来，只是这种事情真的有人能够做到吗？罢了，自己思索这些也毫无所谓，如今还是要专心地尝试凝灵。
得此人指点后，望死对于凝灵最后一步也有了些许方向，那乞丐所言十二字，凝灵终末自不必说，返生归死？此为何意？得道则凝灵倒还能理解。
得道么？灵存于世，自衍其道，可以说灵皆有自己的道，无论生灵也好，死灵也罢，只是各自对于道的理解和经历皆是不同，正如世间没有相同的灵，世间也没有相同的道。
这得道一说自然只是说给旁人听的，灵只要存在，其本身必然衍生了道，因此，也无所谓得道一说，这乞丐所言，多半并非得道，而是通晓大道，这一层却是罕有人能达到的，倒不如说是众灵之中连意识道的人都是罕见之极的。
生灵大多忙于琐事，为了存活而东奔西走，至于其中内涵，身为死灵的望死自然不会明白生灵为何对于死如此抗拒？而死灵大多浑浑噩噩，连自我都未尝自知，沉溺混沌，自然也鲜有人知，鲜有人求道了。
对道的理解，千人千面，这一点是旁人无法指点望死的，其中真意，也唯有望死才可明白了。
自觉醒意识以来如此悠久时光，望死还从未深思自己的道，道之一词虚无缥缈，却又绝非虚假，得道一念间，求道千万年，道便是如此触手可及又宛如水中月，镜中花的事物，通晓大道只需一念，但若是寻求道真，却是难上加难。
自己的道么？望死不禁沉思自己的一生……呵，死灵哪里来的一生呢？罢了，总之就是自自己存在以来的经历。
轮回创灵，众灵则生，其中或许也有望死自己吧，但自己自何时开始存在早已不知，不如说身处混沌之时的自己能不能说是存在也是两说。
而后自己沉溺混沌无数年岁，最终凭借一份执念选择了痛楚，抛弃了无尽的孤寂，诞生了灵念，拥有了感触，脱离了混沌虚无的苦海，到达了无尽痛楚的汪洋，第一次自同族之处获得了温暖，这温暖与寒冰般的痛楚相比，灼热得仿佛曜日一般，成为了望死唯一的慰藉，也是自那时开始望死学会了储存善意温暖。
然后又重复着储存善意，直至遇到那名自囚的同族，几番挣扎沉思后，坚定了选择，拥有了决意，灵念也蜕变，化作灵识。
拥有灵识后，第一次看清世界，看见了世界的壮丽也看见了累累尸山，开始给予同族温暖，相互慰藉。
而后便遇见了那个改变自己的生灵，只是纯粹无比的小女孩罢了，因此得窥生灵根扎本源的理所当然，若是说先前的望死还只是一滴清水，之后的望死虽说身躯依旧未变，但其内核被名为怨恨的感情侵蚀了，再没有此前的纯净了。
自这份怨恨诞生，望死才开始尝试凝灵，历经无数失败时光，又受多人指点，才得以到达这一步，如今，对于生灵，望死还心怀怨恨么？自然，心中的那份滔天的仇怨岂是时光可冲淡的，它只是沉眠了，待到凝灵成功之日，便要还生灵一个血流成河，生生剥下生灵那伪善的假面。
自己的经历大抵便是如此吧，真是无趣啊，但自己仅有的东西也只有这些了。
其中蕴藏着自己的道，但望死却是无法看清，更无法看透，再说所谓道之一物，非细思便可得。
望死几经思索，约莫得出了结论，内寻本源，灵衍诸道，寻得自己的灵源或许便可寻得自己的道，至于如何才可寻得灵源，自己先前心神归无时所感受到的或许就是灵源。
望死约莫找到方向，便将心神归一，沉入虚无，心中澄澈无比，不问世间嘈杂，仿佛看到诞生以来自己的经历，自一道耀眼的光辉处延展而来，心神依据着本能，逆着这道回溯而上。
越是接近那光辉，心神便觉世间一切感触重归虚无，如同回归混沌一般，但唯有灵识的感知愈发清晰，只是无论如何，也只感受到自己，思绪与记忆也仿佛归于虚无一般淡去。
心神只是循着道而上，追逐那耀眼的光辉，渐渐忘却了因何而来，又要因何而去，只是依据本能行动，不论时光，不管路程，执着前行。
感触也好，记忆也罢，皆是外物，甚至世界一切，都被它轻易抛弃，只是依托着灵识，宛如游鱼一般回溯。
不断回溯，到达彼端，这里没有什么耀眼的光华，有的只是一份渴求，既非虚物，也非实体，真实存在，却又难以触及。
心神失去了记忆，但似是心中还有些许余温，自己在寻求的，似乎就是它，灵识清晰无比地为心神解述这名为渴求的本源。
心神无意识地想要触碰，心神触及那份渴求之时，一份熟悉无比的渴求之感笼罩了心神内外，心神之中的渴求渐渐萌芽，不，是觉醒，这份渴求逐渐变化，衍生出了身躯，这身躯……心神也好熟悉。
渴求的萌芽不断演变，更改，仿佛绘出望死的一生，直至望死心神沉入虚无，内寻灵源，心神仿佛自睡梦中苏醒一般，一切的一切都回归至望死心神，消失……只是遗忘的一切都重回望死手中。
宛如大梦初醒一般，望死收回了心神，没有一丝疲惫，但却仿佛重新经历了自己的一生，只不过，自己仍是自己。
自己寻回了已然无视无数年岁的东西——渴求，这份本源衍生了如今的望死，而现在，望死又重新拥有了这份渴求。
通晓本源后，望死心中通彻无比，关于灵和道，生灵死灵等事通晓的一清二楚，甚至灵识都清晰了许多。
灵乃万物本源，亦衍生万物，世间众灵皆是如此。
何为生？何为死？
生者，夺万物于己，傲慢狂妄，不过表象罢了，生，便是向外寻求一切，万物皆为灵，灵得生念，则谓生灵。
死者，失世间一切，空荡虚无，无所凭依，仅以一灵留存于世，不求外物，死，弃失万物，而得诸己，向内寻求一切，灵得死念，则谓死灵。
所谓生灵死灵便是如此，自己灵源虽是渴求，但却是向内，向自身渴求，向自身求取，向自身寻求一切，自然衍生为死灵。
不过，自身以渴求为源，衍生而成的身躯却是润泽万物的清水，倒也真是讽刺啊。
自己原以为身躯便是死灵的存在，但如今却是对此只有一笑，如果是生灵是以身躯为寄宿，身躯就是死灵的附带衍生之物。
这是自然的，既然死灵也是灵，自然以灵为存在，不可能是以身躯为存在的。
死灵向内寻求一切，自然是不会寻求身躯这等外物的，身躯只是死灵衍生而出的外物，真正由灵所衍生的，只有灵念和灵识，因此，在心神归于虚无时，望死的灵识才会愈加清晰。
除此之外，意识也好，记忆也罢，感触思绪之类皆是灵的衍生的附带品，而并非由灵所寻求而衍生之物。
灵本身是无须思索的，但却衍生出了思绪，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明白了这一切后，望死不禁还是有些古怪之感，毕竟所谓的自己也不过是衍生品，而为自己所驱使的灵念灵识才是灵真正衍生之物，这种认知还是有些奇妙的。
不过暂时抛开这些不管，既然通晓了自己的灵源，望死也彻底知晓了要如何与魂魄连接，亦明白了那疯子乞丐所言的返生归死一事。
灵因寻求不同分为生灵死灵，而返生归死便是回归本源，放弃生死之分，只寻求自己灵的源头，才能通晓灵源，呃……不过此言应该是那乞丐用来指导望死如何回归灵源，可惜望死先前并未理解，反倒是通晓灵源后才悟到了这一层。
至于如何才能与魂魄产生连接，这一点对于现在的望死可谓易如反掌，生灵是以自己的生念强行驾驭魂魄，但说到底生灵也是灵，生灵所创造的魂魄躯壳或许死灵无法操纵，更本源的灵却是可能的，自己虽没有生灵那种向外掠夺一切的意志，但借助灵源连接魂魄还是可行的。
若是真正的死灵本源自然无法做到此事，但望死通晓灵源后却知晓了，灵源本身是不分内外的，自然也无所谓向内寻求，灵源有了向内或向外寻求的方向，才会衍生出生念和死念，因此才会区分生灵与死灵。
换句话说就是不是灵本身就区别生灵与死灵，而是灵衍生的念区分了生灵和死灵，生灵既然能够操纵魂魄，那魂魄一定不会与灵排斥，自然也与灵源产生连接。
大概就是生灵有生念可以强行驾驭魂魄，死灵因为没有生念，无法驾驭魂魄，但灵源本身并不区分生灵生灵，生念死念，灵源可以连接魂魄，但只有极少数的灵能够通晓魂魄，因此无法直接以灵源连接魂魄以此操控身躯。
有趣的是，真正称得上是死灵的是灵念灵识，这些才是死灵灵源真正衍生之物，而望死的意识之类只是衍生的附带品罢了，这也是自然的，只对于自身寻求一切的事物，是不可能产生自我的，所谓自我，是为了区分外界才想当然地产物，以自身为一切的死灵灵源是不可能产生所谓的自我，若非如此望死又怎么能在通晓身躯亦是外物的同时，又向外寻求着身躯这一外物。
不过这些烦恼也只是通晓灵源之人才有的烦恼，至于记忆感触一类又是不同，那些并非是死灵所求，而是本就存在，被死灵认知到罢了，如同意识自我一般的衍生品，不，既然是拥有身躯后才衍生而出的东西，或许算是衍生品的衍生品，实在是可笑。
望死沉下心神，尝试将灵源与魂魄连接，纵然是历经无数的望死此刻心中不禁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自己一魂散魄的奇怪模样花费了好大一阵力气才勉强与灵源产生一丝连接，感受着魂魄对于自己身躯的掌控，望死心中欣喜若狂，无数年来的时光岁月终于有了回报，虽然那无所不在的痛楚依旧，但如今的望死早就可以做到无视这痛楚了。
望死可以说是急不可耐地驱动魂魄，身躯为不可闻地动了一下，这种能够掌控身躯的感觉之美妙几乎让望死沉醉其中，但很快，现实就给望死泼了一盆冷水，魂魄与灵源之间的联系有如负载千斤一般，轻易便断了，望死一时间感觉束手束脚，一直以来无法动弹的身躯带来的痛苦第一次如此真实清晰。
品尝过一次控制身躯的感受后，望死就有如上瘾一般，疯狂尝试让自己的灵源与魂魄连接，比当年决定凝灵时的坚持还犹有过之，甚至还多了三分急躁与癫狂，费劲一切，只为能够真正掌控身躯。
尝试了约莫百余次后，望死终于成功掌控魂魄，随意驱动自己的那副清水之躯，许久未见外界了，这一次，我会履行我的诺言，将尔等生灵赶尽杀绝，魂飞魄散！
望死的清水身躯猛地拓展，膨胀，身躯不再圆润小巧，而是化作如同真正的人族一般形状，那人形的眼中闪耀着猩红的血光。
无尽岁月并未抹平那份怨恨，只是让它沉眠，而如今，这份滔天怨恨将要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