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小哭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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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有狼的谣言是你传出去的?”
“末将学狼叫,这才让他们以为山中有狼。”白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满城都在搜捕他。他根本无处可去,唯有在这山神庙里暂时落脚。
周月沉一声冷哼,“你倒不傻。”
方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心中还有念头所以才撑到现在。此时见了能为他们沉冤昭雪的周月沉后这口气松懈下来,哇的一口吐出血来,人往后一倒。
岁岁指着他嗷嗷叫:”殿下,他是不是要死了?“
周月沉及时拉住方涟将他靠着墙扶坐着,方涟如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掌心一片湿冷,周月沉好歹是上过战场的人,不把脉也知道他是失血过多快要昏迷了。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死了,方涟武功底子强,又靠着强大的意志力这才撑到了现在。但再不给他医治那他随时都会死。
“殿下,咱们现在怎么办?”刚才方涟说的话她也全听到了。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白鹏犯下的可就是重罪,而他们现在还在白鹏的地盘,若是打草惊蛇了白鹏肯定会杀他们灭口的。
周月沉见岁岁小脸惨白,内心自责又吓到了她了。岁岁却收拾好心情,打起精神面对他,“殿下,您会救他的对吗?”
他没有说话,但态度已经表明了决定。
他的贴身暗卫不会离开他太久的,尤其是这浔州此时危机四伏,所以流霆应当很快就会找过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点,招呼岁岁过来,“我现在没手不方便,你从我腰间掏一个瓷瓶出来。”
岁岁照做,她跪在他身边伸手去摸他的腰。因为也不知道具体位置,所以就胡乱摸,也不知道是不是弄疼了还是弄痒了,周月沉眉头一皱,“宋岁岁,你手往哪里放?”
她低头一看,原来的自己的爪子已经偏离了方向逐渐往下了。她哆嗦的很,“殿下,对不住啊!”她重新挪回来,终于找到了那个小瓷瓶。
这里头都是宫中御医所制的金疮药,都是用上好的药材制成的,除了陛下与储君其他人根本不配享用。周月沉撕开方涟的衣服,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他前胸都是刀伤,好几处伤口边缘都化脓了。
“洒!”
岁岁聚集精神往方涟伤口上洒药粉,那药粉有一定的刺激性,方涟抽了抽,被周月沉摁住了。
这不愧是上好的金疮药,半柱香的功夫那伤口失血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也算是为方涟争取了更多的生机。流霆果然顺着周月沉给的记号找来,他看着殿中三个人还真的有点蒙蔽,不过暗卫的本能让他迅速冲到周月沉身边。
“殿下可有受伤?”他眼中焦急,只觉得岁岁碍眼想把她拎走。岁岁也知趣,自己退到一边好让他们主仆俩说话。
周月沉否认,“孤要救他,你去弄一辆马车,孤要将人带回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把人安置在外头,倒不如带到白鹏眼皮子底下。
流霆点头,马上出去准备了。
弄一辆马车来并不困难,难得是要如何瞒天过海。杀陈磊是给白鹏看的,但一个从尸山血海里走过的武将不会就此就被吓住。而且如果白鹏知道了方涟的下落,那他必然会想尽办法来谋杀他们所有人。
“殿下,我有一个法子。”岁岁想出了一个主意,“不如你假装被行刺受了伤,流霆找马车来送你回去也是合理的。”
“白鹏脑子没这么蠢,如此蹩脚的借口怕是骗不过他的。”流霆第一个反对。
周月沉却觉得这法子可行,不过他心中另有准备,他让流霆把方涟扶进车厢里。流霆弄来的这辆马车不算太小,里头坐三个人是没问题的。岁岁不用他提醒自己就爬上去了,周月沉紧随其后。
流霆沿路做了标记,其他得到消息的暗卫会尽快赶来将此处所有痕迹都清除。
马车颠簸,他们怕方涟的伤口会被颠的裂开,只能让他躺着。如此一来岁岁只能挨着周月沉坐了,马车稍一颠簸她就往他那边靠一点,岁岁极力让自己稳住,但也不知道外头的流霆是不是故意的,赶个马车也赶不来。
“就你这小身板,再不老实些,回头下车身上全青了。”周月沉本来是在闭目养神的,忽然睁开了眼,将岁岁扯到怀中。
“殿下……”
“再啰嗦我就把你丢下去,让你一路走着回去。”今日出来一趟本来只是想带着她随意走走,她这两日神经都太紧绷了,他有心想让她高兴些。
岁岁急忙不说话了,虽然她也知道他都是吓唬她不会真的这么做的。但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还真的怪凶的,可他怀中真是太温暖了,能容纳她所有的不安和慌张。
她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她前所未有的心安。
“殿下,咱们快到了。”白鹏的人还没有撤走,远远瞧去他们的营帐还是被包围着。
“岁岁,你坐起来。”周月沉让她做好,然后从她挎包里摸出了匕首。岁岁还来得及反映,周月沉就结结实实的给自己的臂膀拉了一刀,又嫌不够索性往肩窝上捅了下去。
“殿下!”岁岁惊恐着大叫,周月沉因为吃痛身子往前一栽,岁岁及时接住他。他衣袖上立即有大片血迹洇出来,整个车厢都弥漫了一股血腥味。
流霆急忙拉住缰绳,迫使马儿停下。他顾不得礼仪规矩,将帘子猛地掀开。待看清眼前一幕后太阳穴凸起,他第一时间便以为岁岁不想活了,要不然怎么做出谋害太子的行径来。
但转念一想也不对,殿下武艺不弱,对付一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是周月沉自己做的!他很快将事情捋清楚了,“殿下是怕瞒不过白鹏。”
白鹏一直在暗中寻找方涟,他也知道如果方涟活着那必然会想尽办法来见太子的。所以他才斗胆命人先将周月沉拦住,好留给他大把时间去斩草除根。
马车上有血腥味,这必然会引起白鹏的注意。
以白鹏的小心就算周月沉自称受伤了,那他也会想尽法子来求证的。周月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令自己受伤,届时才能更好应对。
“孤无碍,你继续赶路。”他有分寸,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是太轻的伤起不到效果。肩窝这处再往下来一点就是心脉,出血量会比较多,应当能瞒过一时。
流霆继续出去赶路,主子已经做出了牺牲,他万不能拖后腿了。岁岁在里头抱着周月沉,他的血很快渗透了她的衣裙,他惨淡一笑,”抱歉,弄脏了你的新衣服。“
她鼻头酸酸的,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那泪珠儿就在乌黑分明的水眸里打转,到底是没撑住,直接落下来了。周月沉心里一痛,“小哭包,你可真没用。”
“殿下是万金之躯,不该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她就是心里不舒坦,早知道她就将匕首不带出来了,倒是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抬起手给她将下巴处的一滴泪擦了,岁岁别开脸来了脾气。周月沉也不恼怒,还觉得模样的岁岁更有活力些,“还闹上了?”
他其实更愿意岁岁时常这样。他不喜欢她在眼前恪守本性的样子,她每次喊他殿下就是代表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其实比她更清楚,那些幻想中的美好未来是从不曾存在的。
一旦离开了浔州,这份心动就该被掩埋。他说不出的难受,也并非是要强求什么,可如今不是还没离开吗?那么他再所求的多一点,都不行吗?
“岁岁,如果孤死了,你会不会难过?”那伤口太疼了,要不然他怎么会不清醒的问出这种蠢问题来。人固有一死的,可他如果真的死了,她会不会很难过?
她故意不去看他期待的目光,“谁都会死的,殿下会死,我也会死。就算是伤心难过也不过是一段时间,过了也就会好的。”
他低下了头,眼眸里全是遗憾。
他给不了她任何承诺,而她也不稀罕给他做妾。他们之间不该再有半点暧昧情愫,只要牵扯的不够深,待到分别的时候也不会太难过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大营门口,白鹏的人这次学聪明了。他们并不像陈磊那样猖狂,先是行礼,而后谦卑道:“殿下出去的时候不是策马的吗?”
晨曦慢悠悠的跟在马车后头,流霆跳下来,脸上掩不住的烦躁,“殿下被行刺了受了重伤,快让开!”
“这……”两位副将面露怀疑,毕竟周月沉走的时候雷厉风行的,还让陈磊丢了脑袋。这怎么回来就受了伤,可白鹏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千万记得留意周月沉的一举一动,但有不妥就要及时禀报。
其中一个副将大着胆子靠近马车,果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他有心想掀开帘子,被随后赶来的沈承一脚蹬出去,跪趴在地上好久都爬不起来。
“你们真是不长记性啊!一个个的都觉得命长,迫不及待的想去地下跟陈磊团聚是不是?”沈承手里还拎着马鞭,大有看谁不爽就给他一鞭子的意思。
这个刺头阎王没人敢招惹他。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往后退,好让马车顺利进来。
马车一直到了周月沉的营帐门口才停下,沈承亲自把人扶下来的。周月沉同他对视了一眼,沈承微微颔首,“殿下伤的重,快去请陆姑娘来!”
陆霓裳背着药箱被人扶着过来了,她掀开帐子眉头立即紧蹙,“这么多人留在这儿做什么?殿下是猴吗?”
她颜色无双,往日里就是派高山白雪的冷艳模样。此刻端正起来更是叫人心生畏惧,立即有许多人退了出去。但白鹏的两个副将却是没走的,陆霓裳也不说什么,她到了周月沉榻前,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撕开了,两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她给他切了脉,”殿下两处外伤虽然要不了性命,但位置也不算好,稍有不慎就可能触及动脉导致大出血。好在伤口血液干净,并无中毒迹象,但殿下势必要在榻上将养一段时日了。“
听了这话的两位副将彼此对视了一眼,亲自验了周月沉的伤口,大夫也下了定论,他们是能回去跟白鹏复命了。二人忙告退了,等人离开了一段时间后陆霓裳才冷睇着屋子里的人,语气不善道:“殿下倒很是能豁得出去。”
“你看出来了?”岁岁没想到霓裳这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觉得好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他这伤口整齐,你见过哪个刺客这般客气的?殿下的身子矜贵,他都能想出这法子来了,想必是有更重要的理由吧!”
周月沉面色苍白,他一直觉得陆霓裳是个聪明人,接触的久了也越发认可这个事实。只是这姑娘模样虽然倾国倾城,可脾气却不好,说出来的话也不中听。
所以明知道她身世凄惨,也激不起他半点怜爱。
沈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方涟也带过来了,此时就安置在他自己的帐子里。周月沉的伤不打紧,陆霓裳将药丢给岁岁,“你给他包好就成了,回头我会开一副补血的方子,殿下喝上几日就成了。”
周月沉不要帐子里有这么多人伺候,只一个岁岁留下,就连流霆也被打发出去了。流霆心里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失宠了。
“走吧走吧!你长得不如岁岁可人,殿下是不会心疼你的。”沈承勾住他的脖子往外带,“你说这人怎么就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呢!
岁岁跪在他榻边上给他上药。那扔下来的帕子将一盆水都染红了。她越想越难过,她以往切了手指都觉得疼,这人怎么就不知道轻重,说捅就捅了!
“小哭包,我还没有死,你不用现在就哭。”周月沉原先是打定主意不跟她再有瓜葛的。可她嘴一瘪,眼圈一红,他这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是我不好,不该给殿下出这馊主意的。”她垂下毛茸茸的脑袋,原也没想哭,可就是忍不住了。
那眼泪一颗颗的往下落,将周月沉的被子都弄湿了。他心也一抽抽的疼,跟被盐水泡了一样,涩的发苦。他自己受伤流血也就罢了,可她现在哭了。
好像天都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