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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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马上的伊思马忽，想起刚才在公主、小王爷还有总管李翀的见证下，自己正式拜老管家阿拉坦巴根为义父的场景，心中还是有一些激动。
他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虽然义父将他养大，教他文武。但是义父和他的那群安答们都是军中武人，哪里会管孩子，简单粗暴是他们唯一的方式。但是就这样，对于伊思马忽来说依然极其难得的亲情感觉。
在军队中，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尤其是他从小十一二岁就被迫穿上不合身的军装铠甲，跟着大人长辈们一起游离于生死之间。他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对于亲情尤其的看重。
老管家今天对于他的这种类似父亲一样的关爱，尤其是总是把他跟自己当年阵亡的儿子相比，伊思马忽更觉得一种莫名的亲切。他认为也许这是长生天在补偿他，让他这个战场上失去了父亲的孩子与一个同样在战场上失去了儿子的父亲相认。
伊思马忽摸着老管家给自己的那枚金戒指，据说是他儿子巴图生前留下来的，现在就戴在伊思马忽的手指上。想到这里他竟然开始发自内心的开心地笑。
他不在乎老管家只是王府奴仆的身份，他也不在乎自己以后会同样作为王府的奴仆，在这个世道上，王府的奴仆也比一个没有跟脚的普通人强百倍千倍。
他甚至觉得这个王府的人，尤其是它的主人，虽然严厉但是却是刀子嘴豆腐心。
跟在一旁骑马急行的兀娜，看着伊思马忽突然摸着那枚老管家给他的金戒指嘿嘿地傻笑，都怕这傻小子突然从马上掉下去，没好气儿地提醒他：“别光顾着开心，看着点路。这天越来越黑了。咱们可要骑一晚上呢。”说着，她抬头看了看东边逐渐升起来的那轮月亮，心想，还好今晚有月光，要是摸黑前进，就太危险了。
月光下的不光是他俩，还有另外的四匹马。
一个瘦高的大胡子对旁边的一个人吩咐道：“你赶紧回去先把情况通知给班丹大人。我们追上去把这两个李翀的信使给干掉。”
听到命令后，那个人一拨马头就向西北方向跑去。
看到那个人走后，瘦高大胡子远远望着前面月色下骑马的两个人，转头让身后的一个人加快速度跟上前来，然后问道：“你确定他俩就是李翀的信使？”
“那个高个儿的肯定是，我见到他跟李翀一起从衙门出来的。哪怕换了身衣服我都认得出来。我是去老地方没找到野里牙大人，这才出来找您汇报的。旁边那个我没见过，估计是他护卫。”
“好。”瘦高大胡子咬着牙说：“一会前面有个小河沟，他们肯定要放慢速度，到时候我们就冲过去。我在后面弓箭压阵，你们俩上。”
伊思马忽可是探马赤军出身，对于跟踪和反跟踪，虽然不能说顶级高手，但是毕竟是从小就而与木然，已经快成本能了。他很快就发现身后跟着人，而且还不露声色地在转弯的时候确定，跟着的是三个骑马的人。
于是他告诉兀娜，给兀娜吓坏了。虽然她也会一些弓马，但是毕竟没有真的上过战阵。伊思马忽先安慰了一下她，然后镇定地说：“我担心前面可能有阻拦，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就回头干掉这跟着的三个尾巴。你在后面等着，小心保护自己，我在前面。”
说完他就立刻控制马速，让奔驰的战马逐渐慢下来，然后突然一驳马头，向着身后大叫着冲去。一边冲锋，一边拔出武器。左手持刀，右手拿铁骨朵，张开双臂，高举这兵器，怪叫着就冲了回去。
这招叫敲山震虎，是反杀对方的一种心理战术。
果然这招还挺管用，对方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跟着的三人都杀了。瘦高胡子慌忙让手下冲上去抵挡，然后自己忙不迭地拿弓箭。
伊思马忽是左撇子，所有打仗的时候就可以利用这个特点，冲到敌人的左侧，这样大部分人都是右撇子的情况下，就只能反手与你对抗，那么无论是力量还是共计长度都没有你有优势。而战场上这种微弱的优势就是活下去的基础。
伊思马忽地在冲到敌人大概五六步远的时候，突然用身体的倾斜力度，带了一下身下已经跟自己开始有一点默契的战马，让战马也往右边偏了一下。这样正好别过对方，与对面冲过来的人形成左侧相交的位置。
他的这一变线动作，让那个冲过来的歹徒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只能下意识地用反手，横着去够伊思马忽。伊思马忽右手铁骨朵往上一撩，就轻易把对方的刀给磕开了，而且还把脆弱的左肋给露了出来。
伊思马忽左手早就高高抬起，续好了力，手起刀落，咔嚓一下，就把对方整条臂膀都砍了下来。留个活口问一下情况。
干掉了这个，他没有转身停下，而是继续往后边冲，后边那个家伙已经射了一箭，但是显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个远距离的攻击者必须先干掉。他加速冲锋的时候，反而把左手的刀反手交给了右手，然后从左边的大腿上摸出了挂在那里的飞斧。
远距离对远距离，看是你的弓箭厉害，还是我的飞斧厉害。
显然那个舌尖的瘦高大胡子也看到了伊思马忽冲着自己过来了，立刻捻箭拉弓，但是伊思马忽在马上忽左忽右地来回晃，坐下的马匹也跟着他忽左忽右地来回平移，弄得大胡子半天瞄不准。
最后眼看伊思马忽就要冲过来了，他取了个提前量，啪地就把箭射了出去。然后也不管射没射中，扔掉手中的弓箭就抽出身后腰上背着的弯刀。
然而，弯刀刚刚抽出来，伊思马忽距离自己还有好几步的距离呢。他就感觉自己胸口突然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低头再看的时候，胸口处竟然“长”出了半把斧子。
另外半把斧子应该是在自己身体里吧。这是他的意识被黑暗吞没前最后想到的事情。
伊思马忽看到对方从马上掉下来，再次调转马匹，往回冲，去干掉最后一个敌人。然而让他欣喜的是，最开始冲锋过去的另外那个人，此时已经趴在马背上，不远处的地上骨碌碌打转的应该就是他的人头。
看来这个叫兀娜的小姑娘，还挺厉害的。
然而当伊思马忽笑着来到兀娜身前的时候却笑不出来了。他发现兀娜的肩膀上竟然插着一根雕翎箭，箭头已经从后背穿出来了。
伊思马忽赶紧阻止兀娜要拔出箭头的想法，那是带有倒刺的，必须要有经验的军医或者郎中给你拔出来后马上清洗伤口后，给你用药膏把伤口堵住。
军队中做得更狠，有的时候直接用烧红的老铁或者石头把伤口烫焦了，这样才不会出现流血不止的情况。还好只是肩膀，但是处理不慎，整条胳膊都可能废掉。
伊思马忽砍下支棱在外面的箭身，让兀娜自己赶紧捂住伤口，用衣服什么的简单包扎一下。
他回过身，下了马，来到那个丢了一个胳臂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家伙。简单审问了一下后，一骨朵砸碎了他的脑袋，让他少点痛苦地走。
然后回来对满头大汗的兀娜说：“姑娘。你这样根本没法到大都。书信我带着去大都。趁着现在这附近没有敌人，你赶紧回去，告诉公主，贼人可能提前行动，让他赶紧让沧州和盐山的援兵赶来保护王府。请转告公主和小王爷，告诉我义父，只要我伊思马忽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就一定把这封书信亲手交给圣母太后！”
疼痛让兀娜的手有一点点抖动，她强忍着因为流血而造成的头晕，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色的翡翠做成的长命锁项链。
“拿着。这是小王爷的长命锁，是圣母皇太后亲手赐给小王爷的。告诉圣母皇太后，小王爷危在旦夕，让她快来救他。”说完，她喘了口气，叮嘱道：“你到了大都，千万不要去中书省找失烈门丞相。这个人胆小怕事，依附于铁木迭儿，他不会帮助你的。你去找鲁斯玛因大人，他是皇宫禁卫总管，是太后的弟弟。只有他能帮你直接进宫找太后。”
说完，她就趴在马脖子上喘着粗气。伊思马忽让她必须死死抱住马脖子，然后就在那匹老母马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他希望老马识途，能带着兀娜姑娘尽快回到河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