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方骑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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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摄政厅之后，王室的寝宫旁，建有一座庭院——常春园。那是奥格家族为皇族修建的庭院，由春季女神庇护，园内事物不再经历外界的四季循环，而是永远停留于春意盎然的时刻。
园中入口处两边绽放着许珀里翁家族的向阳花，顺着玉石径向内走，在喷泉旁边的凉亭对面，有一排与众不同的白色花朵，密密麻麻生长着，远看像是杂草一般——听说那是皇后生前喜爱的花，赫利俄斯没有见过皇后，她在生下最后的公主后不久便离世了。
这时，赫利俄斯望见了水池边的少女，她低着头，金发顺着肩头滑落，蹭过大腿，一片片坠入水面，波纹圈圈浮动，又被白粉的足尖截止。
“阿格莱亚……”
赫利俄斯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少女惊讶地昂起脑袋，发丝飞扬落入胸前，湿润了衣裳，勾勒出愈发成熟的线条。她翡翠般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闪闪地夺人心魂，稚嫩的脸蛋泛起红晕，随着胸口的起伏颤抖。
“赫利俄斯！”
愣住片刻后，她急忙手足无措地站起身，两只手慌忙地拍打纯白色的长裙，越理越乱，她深吸一口气，俏生生地揪住裙子，藏起脸颊羞涩地看向赫利俄斯。
“好久……不见呐。”
“嗯……”赫利俄斯努力控制住表情，内心却波澜万丈，眼前的少女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小女孩了，她正如瑶芳盛放，到了最美丽动人的年龄，“你长大了。”
他愣了半天，就只憋出着乏味的一句话，逗得阿格莱亚捂嘴轻笑。
“你还在真是一点没变啊，赫利。”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阿格莱亚安心地冲向赫利俄斯，抓住他的手向长椅走，“不过好像长高了一点，果然男孩……男人会一直长到成年啊。”
赫利俄斯的身高就算在北方都引人注目，阿格莱亚踮起脚尖也只能够顶到他的下巴。
“这边这边，好啦，快点坐下，你太高了沾着说话都不方便了。”
少女的嘴像是魔女的匣子，一打开就源源不断地涌出话语，赫利俄斯只能顺着她的调子匆忙点头。他能用长剑挡下箭雨，却总难以招架阿格莱亚活泼的情绪。
“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两年前了吧，听父亲说，北方时有战事，我一直都有些担心你……毕竟，总感觉那是很可怕的事情。”
她在说话时，表情随着语言变换自如，赫利俄斯看着出神。
“不用担心，我不会出问题的。”
“但是啊……偶尔，还是会想起那时候的事。”阿格莱亚抓紧赫利俄斯的手，抿着嘴，眼神述说着不安。
“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阿格莱亚。”
赫利俄斯“打断”阿格莱亚的不安，回握住她的小手，护在掌心，少女微微一笑，靠向他的胳臂，将头枕在骑士宽大的肩膀上。
“马上就是太阳神盛典，这次我也要参加了。”
阿格莱亚已经十八岁，按照惯例，成年的皇族成员都要出席典礼。
“你会紧张吗？”
“啊……”她蹭了蹭脚尖，“我从小就一直待在皇宫里学习，基本上没出去过，但现在却要突然面对全城的子民……真是苦恼啊，不知道我在他们心中，能不能算一个合格的皇女。”
她说着，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瞟一眼赫利俄斯的脸色，然而对方毫无反应。虽然不知道少女在期待什么，但总归是落空了没错。
“你很优秀，阿格莱亚……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已经两年没见，但是就算在遥远的北方，赫利俄斯也听说过阿格莱亚的优秀——自幼便被传说中的圣女选中为继承者，年仅十二岁便获得秘术师的资格，她极少离开皇宫，几乎一直在沉心求学。
阿格莱亚闪开赫利俄斯直率的眼神，将红润的脸藏在长发中：“你说的也太直白了，赫利……而且，我面对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困难啦。”
“直白一点更好理解吧。”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大人的讲话是该要懂得……嗯，含蓄的。”
赫利俄斯不太能理解少女的矜持，军队里可没有人讲究含蓄，那些浑身腥臭的家伙讲话从来离不开女人和杀戮。他还弯下腰试图从别的角度寻找少女的正脸，阿格莱亚则缩成小小一团，像是一只金色的猫。
突然，常春园外传来爆炸声，紧接着是一片杂乱的脚步声。
赫利俄斯下意识站起身将阿格莱亚挡在身后。
“阿格莱亚，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赫利俄斯快速走出常春园，四周的光线陡然黯淡下来，园中夕阳仍似火，园外黑夜竟已至。
“拦住他们！”
士兵的怒吼在不远处。
一瞬间的恍惚过后，赫利俄斯的眼睛迅速适应了黑暗，两道黑影矫健地在皇宫的屋檐上奔跑，下方的士兵虽然从四面包抄，但一时间拿他们毫无办法。随后，入侵者停在高处，脚下逐渐展开紫色的魔法术式。
赫利俄斯抓住这时机，手中凝聚一支冰矛，猛地掷出。谁料到，其中一个黑袍人出手推开同伴，那人撞上冰矛，胸口被破开拳头大的空洞，血肉喷向背后，摇摇晃晃摔落地面。因为他的阻拦，冰矛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与另一人擦肩而过，下一秒，他便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
问话的声音有如钟鸣，一位壮硕出奇的骑士大跨步走来。
他穿着一身金红色的华丽战甲，发红似火，身若磐石，面相刚正，浓眉似剑，背负一柄等身巨剑，腰间两侧还各挎一支长剑，走来时地面连连震颤。附近的士兵纷纷退散至一旁行礼，他们在这位骑士身旁宛若小儿。
“艾吉斯阁下。”
赫利俄斯也低头行礼，即便是他，在气势上也被眼前这位骑士压过一头。
“主谋已经跑掉了，在这具尸体上恐怕发现不了什么。”
“但我想也不至于毫无收获，干得漂亮，赫利俄斯。”
埃阿斯·艾吉斯称赞到。他与赫利俄斯没见过几次，但却和赫利俄斯的父亲亚特兰大相当熟悉，在上一次御前比武中，艾吉斯子爵从年迈的阿特拉斯公爵手中接过至高骑士的称号，那是每一位菲比斯骑士终生追寻的荣耀。
两人仔细打量起这具不太完整的尸体，它倒是有着和人类极为相似的四肢，可手足生得像动物，最关键的头部摔得面目全非，但显然不像是人类。
“半兽人……”
埃阿斯拾起一颗指节大小的牙齿，面露难色。
所谓半兽人，是一种特殊的存在。这个世界上有着不少兽人，他们是上古时期一部分灵兽与人类相爱所诞生的后代，不仅具有人类的灵智，也具有兽类的强壮。而半兽人的由来则完全不同，只有人型种族被恶魔之血感染堕落后，才会变为半兽人，他们兽化后变得出奇强壮，却失去了人性与智慧，因此才被成为半兽人。
“它刚到煌烨城不久。”
赫利俄斯翻过尸体的手臂，上面长满了细密的白色斑点，在黑夜中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什么？”
埃阿斯一愣。
“菲比斯综合征……阁下大概不清楚，但是在外地人身上很常见。”
赫利俄斯解释起来。煌烨城旺盛的光元素容易让不常居住于此的人出现过敏反应，因为光元素本身是温和的，所以不会有严重的反应，只是会在身上出现这种斑点，在夜晚会十分明显。
“这件事情，恐怕有些严重了……”
一千年前，太阳神在离开人间前在煌烨城布下了能够覆盖整座城市的结界，任何神明和恶魔都无法穿过结界进入城市，可眼下，一只有着恶魔之血的半兽人尸体却躺在守卫最为森严的皇宫中。
埃阿斯和赫利俄斯目光相对，两人虽然面色不变，却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来事情的严重性。突然，一名士兵从皇宫的方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