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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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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卿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松随意,就好像全然不知会在木潼心中掀起何等波涛。

不过这句并不是她用来撬开木潼心防而随意编造,事实的确如此。

这也是为何原身处处小心,不敢随意招惹琰宿的原因——器灵脆弱,极易受损,且轻易无法修复。

说来也真是巧合,前世她身体健全,但自有了记忆就是在福利院中长大,而这具身体的原身则是器灵所化,依旧无父无母。

怎么说呢……

就好像她天生没有享父母宠爱的福分。

席卿卿心绪惆怅,语气哀怨,“我化形便是成人模样,未曾有过放肆自己的机会。而你作为一个仙童,却如此克己复礼、循规蹈矩,硬是将自己活成了老神仙一般,对得起自己吗?”

听出席卿卿话中的羡慕,木潼撇过头去,不太自然地解释:“我觉得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如果他不这样小心地活着,没人能够护着他。

和琰宿不同,天地孕育他不过是未雨绸缪,只要前任扶桑神木未退,他不过就是一介普通木灵。

“哦——习惯伪装成大人来保护自己?那这话就是在责怪我和前任掌司失职了。”

见席卿卿说得煞有介事,木潼急忙出声反驳道:“卿卿仙子,我没这个意思的!”

“你呀,不是没这个意思,而是不敢有这个意思。”席卿卿顿住,微叹一口气,“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对我有所怨怼。”

木潼皱眉,“我没——”

就算有,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

席卿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道:“那天晚上你从我房中离开以后,我仔细想了想,是我失职。”

木潼脑中回想起自己摔门而走的那晚,嘴唇微张,不知该如何回复。

当时……他被老君强制闭了五识整整半日,慌张间忆起往日种种,实在难言委屈,这才导致失了分寸,口不择言。

其实他那日出门以后便后悔了,毕竟若不是卿卿仙子,他怕是现在还孤零零的在那悬崖上受罚。

席卿卿见对方有所动容,弯起嘴角。

“经过反省,我决定以后我该管定管,能护便护。我知道你先前受了许多委屈,但你考虑信我一次,如何?”

虽说童管司掌司这个位置是因为气运值才勉强担着,不过木潼这个孩子,她是真心想护。

因为他和小时候的自己真的太像了。

木潼见席卿卿嘴角带笑,眉眼认真,不禁双唇抿起。

他不曾想自己说的气话对方竟然一直记到了现在。

席卿卿见少年墨绿色的眼眸定神看着自己,却始终未置一词,想他是难迈出最后一步。

于是她抬起手,掌心上翻,中间燃起一簇明丽的火焰。

火光照亮了木潼的脸庞,也让昏暗的山林间亮堂了些许。

“你瞧,我现在的灵力足够在童管司内护住你们了,你多少得让我表现表现?”

木潼看着眼前的明亮,眼中忽闪忽闪的,一时忘了接话。

他以前从未看过卿卿仙子施法,没想到她的火光竟然如此温暖,和琰宿那种充满攻击性的火系术法完全不同。

“不过说起来,今晨我醒来时发现全身灵脉畅通了不少,灵力好像更盛昨日了。”席卿卿晃了晃手中的火焰,“应当是托了你那木枕的福?”

席卿卿盯着木潼看了会儿,“啧——你看起来好像是瘦了点哦?”

木潼:“……”

知道木潼面子薄,席卿卿没再追问他为什么忽然送了个枕头过来。

而且就算不问,她大抵也猜得出来——

昨日她脸色太差,桑珏既然能看出来,心细如木潼应该也有所察觉。

就像之前琰宿刁难自己,也是他事先发现,乌白才能及时请来冬雪救场。

席卿卿掌心合拢收起火焰,神色认真道:“我收了你的礼,自然得还一份情。木潼,以后若有心事,你可以直接与我说,总是藏在心里,你会很累。”

木潼听到这,终究没有忍住心中的酸涩,喉结微动。

他自化成人形后就被土地带来了童管司,期间无论是前任掌司还是司内仙侍,从未有人主动关心过他的想法。

意识到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化出眼泪,木潼急忙垂首,“对不起,卿卿仙子,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不该那么与你说话。”

“啊……”

那倒是真的没有误会。

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这突然就挑起了大梁呢?

总不能说这具身体已然被换了个内芯?

席卿卿轻咳一声,本已经做好打算胡扯,乌白忽然抱着一摞粗枝从她身后的树干飘了出来。

“你们背着乌白在说什么?”

虽然心中无可避免地咯噔了一下,但席卿卿已经对这情况免疫了许多。

她眼睛看向小团子,指尖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你木潼哥哥在许愿,吹灭了火苗就能愿望成真。”

“那乌白也要许愿!”

席卿卿笑问道:“你这小小一只,能有什么心愿?”

“乌白想见阿爹!”

见乌白作势要吹,席卿卿瞬间收起火苗。

见你阿爹去冥府,我可不想见你阿爹。

没胆子替他实现这个愿望的席卿卿将乾坤袋捧过去,连忙转移话题:“快把木头放进来吧,我们再多捡一点就可以去演武场了。”

“好~”乌白答应完,将东西扔进乾坤袋,转瞬忘了自家阿爹。

见他反身离开原地,席卿卿摇头感慨——

还是小小孩好哄啊。

席卿卿跟在蹦蹦跳跳的乌白后边,忽然道:“刚才说到如何当一个仙童,我觉得有时候你该学学乌白。”

木潼不解,“乌白?”

席卿卿看向木潼,语气调侃:“对啊,乌白这样不是挺好的,你也该尝试活泼一点。”

“……”木潼看着乌白,摇了摇头,“不妥。”

席卿卿叹了口气。

罢了,慢慢来吧,循序渐进。

今日至少是说开了些的。

有了乌白和木潼相助,席卿卿没一会儿就捡够了晚上需要的木头。

乌白出了山林就开始犯困。

席卿卿念他的确闹腾了许久,是该累了,便让木潼带着他回木屋去休息。

她独身去到演武场的时候,秋实她们已经准备好了吃食在那候着了。

秋实见席卿卿满身狼狈,错愕道:“席卿卿,你这是……打架去了?”

她说完,还嫌弃地给席卿卿捏了个净尘诀,将她自上到下打理了一番。

席卿卿想起方才那一场追逐,不禁泛起了一抹苦笑。

那哪儿是打架啊?完全是单方面压制好吧。

她险些命丧龙口。

席卿卿将乾坤袋中的木头全部堆在了地上,“走在山林间,难免会脏到身上。”

“欸?”春柳看着那么多木头,疑惑地将头往旁侧歪去,“我记得童管司静室旁的山林之木,枯枝但凡掉在地上,隔日就会化为灰烬,卿卿你是如何能找到这么多?”

席卿卿恍然大悟,她说她怎么找半天找不到几根柴火呢!

她干笑着解释道:“贵人相助、贵人相助……”

就是贵人可能并不是自愿相助的。

而且现在贵人可能还在疗伤。

而另一边,润泽仙府内,正在被上药的“贵人”已经快疼到没力气扑腾了。

它病恹恹地趴在仙殿之前的大片草地上,就连胡须看起来都没了精神。

又是一抹清凉的膏药涂在伤口上,一片火辣辣的,乖龙疼得翅膀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尾巴不耐烦地甩着。

润泽险些被打到,余光瞥见一抹银色掉落的同时侧身轻闪,躲过了对方乱甩的尾巴。

他弯下身子拾起地上的物件。

是支尾端镶嵌着琉璃的银色发簪。

那琉璃看起来不似凡品,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异光。

他将东西收进袖中,转而睨了乖龙一眼,面无表情道:“知道疼了?”

“嗷——”

“该,谁叫你招惹别人?”

乖龙委屈:明明是那个女人阴险狡诈!

润泽见它伸长脖子与自己顶嘴,正准备重新上药的手力气顷刻加重了几分。

仙兽伤人是何等重罪?

轻则穿骨缚于地渊,重则雷刑之下魂飞魄散。

乖龙疼得哀叫一声,眼睛都紧紧闭了起来。

润泽见它着实疼得可怜,终于还是没狠下心,手上收了力气。

他声音缓了些,低叹一声,道:“你陪我千余年,我不希望你最后落得一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润泽说完,刚好涂完最后一道伤痕。

他将药瓶收起,于空中结印渡出体内灵力。

银蓝相间的光芒和煦地照拂过去,乖龙身上的一道道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一炷香后,等到乖龙全身上下的伤皆失了踪迹,润泽垂下手,淡淡道:“这次的事情,你须得静思己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去。”

乖龙急切地站起。

没了它主人如何下界布雨?

如果没有及时布雨,主人可是要受罚的。

润泽一眼便看透了乖龙的想法,却并未改口,而是道:“布雨之事我会去找其他灵兽暂代。”

润泽说完,身影消失在院内。

仙殿主堂的隔扇被重重关合。

乖龙听见声响,忙缩起脖子,不敢再多言。

席卿卿将木棍交叉堆放,固定成了一个三角锥。

正当她起势准备念诀将其点燃,一声由远及近的求救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席掌司!掌司——不好啦!”

席卿卿嘴角一抽,放下手来。

好熟悉的情形。

一点都不想听到后面的内容。

秋实一把拦住直冲过来的仙侍,蹙眉问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多抓伤?”

司中的小仙侍根本顾不上流血的地方,抓着秋实的手臂忙道:“百、百灵园的仙兽都被鸣凤放跑了!”

春柳、秋实:“什么?!”

……

她们看起来好惊讶的样子。

席卿卿被不祥的预感笼罩,在脑中默默问道:“系统,百灵园是干嘛的?”

先是被当做备忘录,再是被当做仙法秘籍藏书库,如今还要做仙界导览员,被席卿卿呼唤的系统真想一头撞死在对方脑子里算了。

系统毫无感情地回复道【你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