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郡公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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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
兰璋没想到段从琚竟然会来。
她搬着凳子过去挨着他坐下,凑近道:“兄长也没有吃饭吗?”
段从琚支颐,眸光凉凉地瞥过去,轻哼一声,“早就被你气饱了。”
兰璋:“……”
所以他也没吃饭吗?
兰璋道:“我再叫小二上两碟菜。”
她正要招手,段从琚抬起折扇将她伸高的手臂一把敲下来,略带嫌弃,“上楼包间房,这里吵得很。”
兰璋收回手,“噢”了一声。
毕竟皇帝是九五至尊,让他呆在这里也是委屈他了。
“公子,这边来!”
段从琚带来的人已经准备好一切,效率极高地包了隔间,依着皇帝的喜好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还找了两个美人弹曲。
兰璋一脸懵的被一群人拥上了楼,坐在包间里。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三味酱鸭,抬头拉了拉段从琚的衣袍,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那个,是管理皇家内库的王公公吗?”
她指了指在门边正和掌柜对话的胖太监。
段从琚看了一眼那胖乎乎圆滚滚笑得很面善的太监,“嗯”了一声,“他现在不是王公公了,是本公子的账房先生,随我行商。”
兰璋咬着筷子,目露疑惑,“行商?”
“是。”待伺候的人将鱼刺全都挑了出来,段从琚才肯夹起一大块鱼肉,放进兰璋的碗里。
“既然伪造了富贾这一身份,就得谨慎些,做戏要做足,免得引人怀疑。”
等等,他是说他真的要行商?
兰璋微微睁大眼,“兄长真的打算谈生意?”
“真的。”
段从琚放下筷箸,拿起热帕擦手,扔到铜盆里,“并且就是在今天。”
兰璋彻底震惊住了。
段从琚对这里的食物不怎么感兴趣,吃了两口招牌菜便没了兴致,他看了眼兰璋,催道:“快吃,吃饱点,吃完就过去。”
“过去干什么?”兰璋有点晕乎乎的,“谈生意?”
“自然。”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的功德主还真入戏了。
——
用完膳,一行人又来到另一处酒楼的包间。
天色渐晚,楼阁灯火渐起。
一轮淡月挂在檐角,落下一地清辉。
那位生意人早已候在包间里,门一开,段从琚当先步入,兰璋紧随其后,抬眼就看见临窗而坐的中年男人。
“杨公子!”那位中年男人一见来人,连忙站起身,迎上前来,笑得满脸褶子,“幸会幸会!”
他的目光顿在兰璋身上,似乎愣了一瞬,但不过片刻便收回目光,对段从琚扬笑:“请坐。”
段从琚和这位中年男人寒暄过后,便上了座,兰璋挨着他坐在一旁,王公公则抱着算盘站在段从琚身后,一张脸笑眯眯的。
王公公在宫里管理内库,摸爬打滚多年才走上这个位置,对算账熟的不能再熟,一双手灵巧拨算盘的同时也不妨碍他沾点血,一笑起来,整个人就阴恻恻的。
中年男人顿感压力,抹了把汗,对段从琚笑道:
“这位小友看起来很是年轻,听闻你家三代都是做布匹生意的?巧了,我家祖上负责漕运,若是你需要北上运货,正巧可以联系我,在下姓孙,单名治。”
孙治?
他可是江陵一带非常出名的商人。
兰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个中年男人一身棕色长裾,样貌和善,身材微矮,面相普通。
但是他善于交际,行商多年周游南北,所闻颇多,博闻强识。
孙治嘴巴一张便开始高谈阔论,东扯一下西扯一下,同时还不忘照顾对方的情绪,避免冷场,简直就是社恐的福音。
段从琚心头满意极了。
起码这个人没有朝堂上那些喜欢到处弹劾的御史烦人。
兰璋坐在旁边安安分分地当个摆设,听着他们的话题从绸缎到商税,从歌姬到文集,兜兜转转,最后扯到玉质上。
孙治早已注意到对面人腰间的青玉,他赞道:“公子这玉质地细腻,玉色纯净,真是难得一见,我行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玉色如此深沉的玉石。”
段从琚心道:这商人真会说话,明明是压箱底的次货他连看都不想看,还被这人夸得天花乱坠。
他笑道:“不过一方玉石哪能担得起孙兄此话,孙兄见多识广,想必能见到更多水色净透的玉佩。”
“哎!美玉当赠予一生挚爱,你还别说,我确实见过一块美玉呢!”
孙治脸上挂笑,可能因其商人的身份,总让人觉得他眉间挂着一抹算计。
段从琚手执杯盏,轻轻挑眉。
怎么,这个人要当场改行卖玉宰他一笔钱了?
孙治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抽出一块厚厚的帕子,将其放在桌上,层层打开软帕,露出里边的清透玉佩。
他骄傲道:“这玉啊,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弄来的,我打算这辈子都好好藏着它,绝不出售。”
怎么还有人在皇帝面前炫耀珍宝的?
兰璋唇角轻轻提起,目光随之看去,落在那一方张牙舞爪的蟠龙玉佩上,只觉得脑中如遭雷击,“嗡”声一响,整个人顿时僵在椅子上。
这是段从琚赠予她的蟠龙玉佩……
她喉尖轻轻一滚,心缓缓下沉,只听对面的孙治还在兴奋地说着自己的见闻,
“说来可巧,这玉的主人似乎正急着用钱,三千两就将这玉给当了,可见是个不识货的,不然哪能让我这么轻易地拿下这块玉,啧啧!”
他越说,兰璋的心越发冰凉。
她的指尖微动,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却忽地撞进一双阒寂冷漠的眸子里,寒沁沁的,如他人一样凉薄。
段从琚正看着她,面无表情。
兰璋呼吸一滞。
“唉?杨兄?”
孙治见对面的人不接话,略感尴尬,赔笑道:“这是怎得了?”
高福尚且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担心冷场,忙笑着插话问一句:“这玉质这样好,想必售玉之人定是世家贵族吧!”
孙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当下答道:“这玉是我在京城行商时买回来的,售玉之人一看装扮定是出身高贵,长相那是一等一的好,看起来——”
孙治的目光转向面色煞白的兰璋,笑着补充,“长得特别像这位公子呢!”
“当”的一声!
瓷白的杯盏碎裂在桌面,段从琚冷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头也不回,拂袖便走,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兰璋一眼。
两个太监都吓懵了,孙治更是莫名其妙,兰璋猛地起身,捞起大氅便追了出去。
“兄长!”
走廊行人重重,兰璋挤开前面的人群,追着前方那道藏蓝的身影,她奋力大喊,段从琚却没有回头。
“哥哥!”
段从琚步下台阶,走出酒楼,清雪落在他的眉梢,眼底清寒尤甚。
兰璋推开行人一步步靠近,终于追上了他,她捉着大氅披上段从琚的肩头,两手滑下握住他的指尖,只感觉到他扳指上的冷意。
“我没有卖玉!”
兰璋拉住了他,声嘶力竭,雪粒子掉落在眼睛里,一片凉意,刺激得她险些流出眼泪,她攥紧段从琚的指尖,“哥哥!我没有卖玉!”
路上行人频频回头,原地等候的车夫见状,驱着马车上前。
段从琚冷漠地抽出手来,将肩头上大氅拂落在地,对追上来的高福吩咐一句,“另外派一辆马车。”
接着,他看也不看兰璋,径直上了马车,将她弃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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