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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小郡公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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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马车绝尘而去,细细的轻雪结成小帘,隔绝着他的身影。

兰璋望着离去的车驾,半晌未动,眼帘微垂,静静地立在雪地里。

她的身形修长而清瘦,雪如轻絮压在她的肩头,好似要将少年的肩背压垮。

“公爷。”

高福迎了上前。

他将油纸伞打开,撑在兰璋的头顶,温声劝慰:“这雪下得有些大,不妨在酒馆里小坐一会儿,马车等会儿就到了。”

兰璋喉尖微滚,咽下苦意,少顷才应道:“哦。”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段从琚。

若是回了杨府,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若是真遇上了段从琚,对上他那一张冷脸,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兰璋眼帘低低地垂着,敛去眉底的抑郁,抿着苍白的唇往酒馆里走去。

马车辗过积雪的辘辘声在身后响起,经过兰璋时,忽地停了下来。

“璋儿。”

车轮重重划过青石板路的声响刺耳而尖利,险些扎破耳膜,兰璋闻声立即回头,一把拨开挡住视线的高福,微睁大眼,“哥哥!”

青灰色的厚重帘子被檀木折扇挑开,露出里边人的儒雅俊容。

他透过车窗侧目望来,长如缎的乌发用玉冠束起,暗紫的长裾绣着竹纹,雅致清韵。

看见来人,兰璋跑上前的步子微顿。

她站定在原地,眼帘垂下,拢拢大氅状似平静,“怎么是你?”

姑父,为什么会来到江陵?

杜蘅还是和往日一般温和,一双俊目定定望着她,满是对小辈的呵护纵容。

他唇边含笑,慢道:“伯府有一处在江陵的田庄,恰值休沐,我正巧前来看看。”

“哦。”

兰璋对他的事向来都没有兴趣,她现在只觉得心里头难受,低头习惯性绞弄衣角,道:“那姑父先走吧。”

杜蘅没有走。

他放下折扇,掀开车帘探出身来,步下马车慢慢向兰璋走近。

玄色长靴在视野里出现,兰璋愣愣地抬头,忽感脸上一凉,是杜蘅正用帕子拭着她额头上的雪粒子。

他的眸光如他人一样温和,注视着兰璋,轻声责备,“怎么在雪地里站那么久,也不怕着凉。”

兰璋不习惯别人的贸然接触,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触碰,别过脸道:“谢姑父,我自己会擦的。”

杜蘅也不勉强她,慢慢收回手,将帕子扔在地上,“跑来江陵怎么也不见你说一声,你要去哪儿,姑父带你去。”

反正马车还没来,兰璋没人接,她看了一眼杜蘅的乌木马车,道:“那就劳烦姑父送我回杨府上。”

“杨府?”杜蘅微微讶然,笑道:“杨家家主,可正是我的故交呢。”

——

今日杨府正好设宴,杨家家主一见杜蘅顿时激动得不得了,握着他的手道:“自从你被调任回京,我就再也没见过你,杜贤弟此番登门,可是为了见我?”

杜蘅拱手一礼,温和回答:“顺路将家里的小孩送过来,就不叨唠杨兄了。”

他刚准备走,杨家家主忙拉住他,热切道:“多年未见,不如今日小酌一杯,正好叙一叙,祛祛寒。”

在杨家家主的恳切邀请下,杜蘅只好点头,杨家家主又看向兰璋,笑着说:“这位小友今日怎么没跟我那侄儿同行?”

兰璋知道他指的是段从琚,低下眉目,“路上遇了些事,就分开了。”

杨家家主听下人说过,今日圣上进门时脸色冰冷,像是要冻死人一般,都没谁敢凑上前去,生怕触霉头。

他暗暗叫苦,又不知圣上因何事动怒,唯恐自己照顾不周,便期盼地看向兰璋,“那就劳烦这位小友好好劝慰一番我那侄儿了。”

杨家家主故意将“侄儿”两个字念得极轻,像是生怕圣上知道他在辈分上占便宜似的。

兰璋闷闷应道:“哦。”转身便走了。

她回到院落便躺在美人榻上歇息,伺候的婢女正巧进来,小心向她询问:“今日府中筹办晚宴,公子去吗?”

兰璋抿了抿唇,想到在宴席上可能会见到段从琚,于是摇头,“我不去了。”

婢女有些意外,又道:“那可要奴婢将宴上的酒水和吃食端一些来?”

“嗯。”

奴婢领命退了出去,兰璋在美人榻上翻了个身,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小憩一会儿,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天色已晚,檐角的红纸灯笼透着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丝竹之声,应该是花厅那边在设宴。

兰璋慢慢撑着手肘坐起身来,身上盖着的小毯早已滑落在地,她眸光一转,看见了圆木案几上的酒水和吃食,还放着一些干果花生。

睡了许久,有些口干,兰璋下了地,直接提起瓷壶倒了杯水,灌进嘴里。

“咳、咳咳……”

嘴里都是辛辣的味道,鼻尖被这味冲得发热,兰璋费力的将嘴里的水全都咽下肚,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其实是酒。

一双圆睁的眸子被呛得蒸起水雾,兰璋眨了眨眼,放下杯盏,坐在圆凳上托着腮,慢吞吞地等着那股冲劲缓过去。

“哎!茴香,你是不是跟着伺候小姐了?今日的宴席你去了吗?”

窗外传来下人的闲谈杂声,兰璋耳力又好,将他们的悄悄话尽数听了去。

她晃了晃脑袋,又伸手拿起一粒花生放进嘴里。

那边的人应了声,声调慢悠悠的,还带着一丝压不住的得意,“是呢,我给三小姐端了茶水过去。”

“怎么样?好玩吗?”

“你都不知道这宴席有多热闹!我进去伺候时,正巧听见那位作客的表小姐弹了一曲箜篌,那乐声,啧啧,府上公子哥们都听呆了,三小姐本想献曲的,结果听完箜篌,连上场都不敢,叫我把琴抬出来。”

“哦?那位表小姐好像姓蒋,老爷可有说什么?”

“老爷今日里好像没怎么敢说话,倒是那位作客的公子先发话了,夸了蒋小姐的箜篌如天上仙乐。”

“作客的公子?那位三代从商的富家少爷?”

“是呢。”

花生在齿间碎裂,兰璋托着腮,默不作声地盯着桌前烛火的灯芯,像个机械一般嚼着干落花生,尽数将其咽下肚。

外边的奴婢开始谈论起了蒋小姐的样貌才华和身世,兰璋觉得烦闷,起身开了门。

门一开,正说得兴奋的几位奴婢顿时噤声,慌乱的向兰璋行礼。

兰璋微一点头,步下台阶,准备到处走走,散散心。

见她离开,几位奴婢松了一口气,又开始议论,一位洗衣婢子看不惯她们那得意的样子,又喝多了酒,大着舌头便道:

“不过见过贵人小姐,你们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还贴身伺候过呢!”

那边议论的婢女白了她一眼,“你又不是家生子,哪里能伺候小姐。”

“呸!别看不起人,我还真伺候过。”

那洗衣婢女得意道:“就是那个白家小姐。”

“白窈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