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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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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距离洛阳约计八百里, 东宫官员加上随行的宫人和护卫军总共三百多人,这队伍一长,行进速度就不可避免的慢了一些。

好在此行并不是很赶, 按照路线规划, 只要能在七日内到达洛阳便算顺利。

马车出了巍峨的皇宫, 穿过热闹的朱雀大街, 从东门出城, 一路走官道向东前行。

马车上, 陶缇与裴延安静的坐着。

太子的马车很是宽敞舒适, 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四周是精美繁复的装饰, 就连窗户都分了三层,一层车帘,一层纱窗,最后一层是刷过桐油的木质隔板, 若是下雨天便可放下挡雨。

马车内用新鲜果子熏过, 所以有一种清新淡雅的自然香味。正中摆着一张方形的紫檀木几案, 三侧的座位很是宽敞, 摆着柔软的靠垫及毯子, 躺在上面睡也没问题。

一开始被牵上马车,陶缇还有些拘谨, 毕恭毕敬的坐着。等马车出了城, 她就有点绷不住了,浑身跟长了虱子一样, 好几次偷偷往裴延那边看去,欲言又止。

裴延动作优雅的煮着茶,在她再一次面色复杂的往他这边看来时, 终是主动开了口,“阿缇,你有话要与孤说?”

陶缇愣了愣,犹豫片刻,点点头,“嗯。”

裴延手执茶壶倒了两杯茶,拿起一杯递给她,轻声道,“有什么事就说,在孤面前不必这般拘谨。”

陶缇接过茶杯,轻轻的抿了一下,小声道,“殿下,要不我还是回我自己的马车坐着吧?”

裴延的指尖微颤,抬眼看向她,沉沉问道,“你……不想跟孤坐一辆马车?”

他那好看的浓眉微微蹙起,清亮漆黑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带着些许受伤的情绪。

陶缇一怔,忙放下手中茶杯,两只小手摆了摆,道,“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延不语,只给她一个“那你是什么意思”的眼神。

为了不让他误会,陶缇只好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就是…唔……我在我自己的马车可能会更自在一些,就是我想躺就躺,想睡就睡……”

虽然跟裴延同床共枕好多天,但夜里有黑暗掩护,再加上她一向很快就能睡着,所以长时间共处一室倒不是那么难熬。

可现在,青天白日的,共处一辆马车,可能一待就是一整天,她就怪不自在的。

听到她的话,裴延凝眉,轻声道,“你现在也可以躺着或者歇息,孤不会吵你的。”

陶缇,“……”

这不是吵不吵的问题啊。

她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脱鞋盘腿,歪东倒西的咸鱼躺,一边啃鸡爪一边捧着艳情话本痴汉笑吧!

虽说之前她温柔安分的人设已经崩的一塌糊涂,但……基本的形象还是得维持一些的。

陶缇托着腮帮子,瓷白小脸皱成一团,努力思考着该怎么跟他解释。

却见裴延突然往车壁旁挪了挪,让出一大片的空位来,还伸手拍了拍,温声道,“你想躺着的话,到孤这边躺着吧,这边宽敞一些。”

虽说马车三面都有位置,但正中的主位是最宽敞,也是最舒适的。

陶缇看着他让出的位置,有些错愕,还有些不知所措。但裴延始终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温柔又包容,像是看个刚学步的孩子。

这温柔的注视,像是拥有某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般。

陶缇鬼使神差的坐到他那边,圆溜溜的黑眸看向他,轻轻柔柔道,“那我…我可以脱鞋么。”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啊啊啊啊自己怎么突然脑抽,当着这样霁月清风的小哥哥,说脱鞋?人干事!

裴延看着她倏然红透的小脸蛋,桃花眼一弯,笑意温柔,“嗯,可以。”

陶缇咬着红唇,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确定他没有半分不悦后,一颗心也稍稍松了些。

这会儿裴延也知道她一开始是在顾虑什么了,说到底,她在他面前放不开,客客气气的,始终隔着好几层看不见的壁。

沉吟片刻,他问陶缇,“如果是许闻蝉与你同坐一车,你会这般不自在么?”

陶缇摇头,“呃,不会。”

“为何?”

“她是我朋友啊。”

裴延道,“那我们是朋友么?”

陶缇微愣,“呃,也是……”

裴延道,“同样是朋友,你在她面前那样自然,为何到了孤这里,就这般拘谨?”

陶缇蹙眉,讷讷道,“这……你们不一样的呀。”

裴延挑眉看她,“嗯?”

陶缇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总感觉在裴延面前,她的脑子总是糊里糊涂的,不太够用。

“反正……反正就是不一样的。”她垂下小脑袋,支支吾吾道。

为了在马车上靠的舒服,陶缇今日梳了个十分简单的矮髻,只用一根银簪固定着。现在她低着头,裴延正好可以看见她头顶小小的璇,可可爱爱,让他想伸手揉一揉。

当然,他克制住了,只语调平缓道,“如果你实在不自在的话,那便换马车吧。”

“……”

陶缇惊讶抬头,只见裴延俊美的脸庞上扯出一抹歉疚的笑意,“孤本来觉得这辆马车宽敞些,你一路坐着能更舒服点,没想到反倒让你不自在了……是孤考虑不周,冒犯了。”

他嘴角勉强苦涩的笑意,让陶缇心头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忙不迭道,“殿下,你别这样说,我没有怪你,是我怕给你添麻烦。”

裴延眼神微晃,凝上一丝认真的笑意,一字一顿道,“孤不觉得你是麻烦。”

陶缇抿了下唇,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那就这样吧……”

他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别扭了,不然就显得她矫情了。

马车每行进一个时辰便会歇息一刻,趁着这歇息的间隙,陶缇将自己的行李从后头的马车拿了回来。

等裴延再次回到马车里,便看到檀木案几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地毯上还堆着好些话本子。

陶缇正捣鼓着饮品,见他掀帘进来,朝他明媚一笑,“殿下,要喝花茶么?有玫瑰的、茉莉的、桂花的,我给你冲一杯。”

“跟你一样即可。”

“好,那就喝玫瑰的。”

陶缇应下,往大瓷杯中舀了一勺玫瑰花酱,用热水一冲泡,花酱很快便泡开,茶水呈现瑰丽的色彩,玫瑰花的香气混合着蜂蜜的甜,盈满了整个马车。

车队再次出,陶缇将花茶挪到他面前,又指着案几上那些卤味零食,“殿下,这些都是解馋的,你随便吃,别客气。”

说着,她挑了本内容比较健康的奇幻故事,脱了鞋,懒洋洋的盘腿靠在车壁,腰后垫着个隐囊,胸前抱着个枕头,整个人特别放松。

裴延见她这般慵懒的状态,,薄唇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端起花茶喝了起来。

车窗敞开着,正值春夏之交,郊外是青绿一片,很是养眼醒目,吹进来的空气也无比清新,沁人心脾。

在现代的旅途中,可以玩手机、打牌、追剧、听歌、打游戏,但古代的旅途,也只能看看书打一下时间了。

陶缇看着话本,裴延捧着工部堤坝建造的书册,两人各自安静看着,互不打扰,又互相陪伴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延手中书册也看的差不多,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不经意的一抬眼,却现身旁坐着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歪着小脑袋,话本落在手边,一团乌黑的髻挤在她的脖间,松松散散的。

有几缕黑垂下,落在她白皙细嫩的小脸上,小扇子般纤长浓密的睫毛安安静静垂着,小嘴半张,胸口伴随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眉目舒展,睡得格外香甜。

裴延黑眸微眯,这就睡着了?

看着她缩成一团的睡姿,思索片刻,他伸手将她手上的话本放在案几上,又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往他这边带过来。

大概是坐了这么久的车真有些累了,她睡得很沉。懒洋洋往他怀中一倒,脑袋顺势就枕在他的胸前。

或许是他的胸膛太硬,不好靠,熟睡中的小姑娘皱了下眉头,嘴里闷哼了两下,一副不舒服的模样。

裴延一只手托住她的小脑袋,同时拿了个软枕放在自己怀中,再轻轻的将手抽开,让她靠在枕头上。

这一系列动作,是那样的轻缓,生怕会惊醒她的好梦。

感受到枕头的柔软,小姑娘蹭了蹭枕头,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枕头在裴延腿上,她的脑袋在枕头上,看起来就像是她亲昵的依偎在他怀中睡去。

裴延垂下眼眸,静静的凝视着怀中之人。

她就这般安静乖巧的躺在他怀中,精致的眉眼,小巧的鼻梁,嫣红饱满的小嘴,借着淡淡的光,他还能看到她脸颊上那细细小小的绒毛。

真是越看越让人喜欢,好似每一处都是按着他的心意长的。

恍惚间,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上她淡粉的唇瓣上。

她的嘴唇很好看,有一粒小小的唇珠,很诱人。

他面上是清冷自持,瞳眸中却泛着深沉不见底的的欲-念。

指尖轻点她的唇珠,喉结微微滚动。

真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

陶缇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稳长久。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已然从强烈的明亮变成了淡淡的金黄。

映入眼帘的,除了光,还有一张精致到宛若神仙的脸庞。

接受近距离美颜暴击后,陶缇睁大了眼睛,呼吸都屏住了,脑子里只胡乱的想: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有谁告诉她,她是怎么睡到裴延怀里的!

裴延单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小憩,似乎感受到怀中的动静,他眉头微动。

陶缇:糟糕,他要醒了!?

人在慌张的时候总会做出些愚蠢的动作,比如此时,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选择了闭眼装睡。

裴延缓缓睁开黑眸,一眼便瞧见她泛着红色的耳尖,还有那轻颤的睫毛,薄唇不禁勾起一抹倦懒清淡的笑意。

“还没醒么。”他呢喃着,嗓音低沉,掺杂着几分刚苏醒的沙哑。

陶缇,“……”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装睡。

让她想想,睁开眼睛该说些什么,才不会太尴尬。

还不等她动动小脑筋,一只微凉的手就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顿时僵住。

只听头顶传来男人疑惑的声音,“没热,怎么脸这么红了。”

陶缇,“!!!”

她、她脸红了?

糟了糟了,兜不住了。

默数一二三后,她睁开了眼睛,装出一副刚醒的样子,“殿、殿下……”

裴延见她这拙劣的演技,深眸中闪过一抹笑意,面上却是配合她的演技,“嗯,你醒了。”

陶缇赶紧起身,压根不好意思去看他的眼睛,讪讪道,“那个,我、我怎么睡着了……还睡成这样,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他道,不动声色将怀中的抱枕放在一旁,又拿起桌案上的银簪,递给她。

陶缇这才后知后觉现她的头是披散着的,她接过银簪,“谢谢。”

“孤看你睡着了,怕髻膈着不舒服,便帮你取了。”裴延解释着,见她长乖顺披下的模样,“孤帮你挽?”

“啊?不用不用。”陶缇摇头,“我可以的。”

虽然她没亲自梳过髻,但玲珑每次轻轻松松随便扭两下就挽好了一个髻,可见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然而,很多时候,情况如下——

眼睛:我会了!

手:不,你不会!

在第五次挽失败后,陶缇觉得她快在裴延注视的目光下活活尬死了!

为什么簪这么难用,为什么古代没有皮筋!她恨!

裴延看着她一副没脸见人羞怯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一笑,陶缇更窘迫了。

须臾,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过她手上的银簪。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裴延朝她身旁坐去,手掌捧起她一缕青丝,轻声道,“别动,孤帮你梳。”

陶缇真就一动没动。

她木木的盯着车窗外掠过的景色,大脑一片混沌,只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间穿梭,他的动作很轻柔,半点不会将她弄疼。

过了一会儿,身后响起他好听的嗓音,“好了。”

车上没有镜子也没法照,她只能伸手摸了摸,是个很简单的矮髻,用银簪固定的牢牢地。

最起码,梳的比她好。

她的脸颊笼着一层绯红,飞快看了一眼裴延,轻轻软软道,“殿下,谢谢你。”

裴延说了句不客气,又看了眼窗外,道,“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咱们就到华县驿站了。”

………

驿站比不得皇宫的华丽舒适,但因着太子来到,驿丞早早领着手下将驿站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遍,是以还算比较整洁。

除了吃以外,陶缇对其他都不挑剔,对她来说,有个屋顶遮风挡雨,有张床可以睡觉,就很满足了。何况那随行的二百多号士兵连房子都没得住,只能就地扎帐篷,相比于他们,她还能泡个热水澡,睡着松软的床,实在再幸福不过。

队伍到达华县驿站时,天已经擦黑了。

稍作休整后,就到了晚膳的时候。

午膳因为在半路,不方便起炉灶,陶缇就吃了些卤菜和糕饼,还泡了一碗香醇清甜的芝麻糊,所以并不是特别饿。

这会儿到了驿站,见着有小厨房,又见差役满院子追着一只灵活的老母鸡,陶缇忽然想起一道极其下饭的菜来。

乍一听到太子妃要下厨,驿丞诚惶诚恐,只以为自己招待不周,连连告罪。后来还是玲珑好一番解释,驿丞才松了口气,毕恭毕敬的引着她们去厨房。

厨房里正忙碌着,蒸笼上蒸着大馒头和米糕,还有一大锅蔬菜和炖肉,这些都是给士兵准备的晚饭,卖相看着一般,但出门在外,有口热的吃,就很不错了。

驿丞将陶缇引到一眼单独的炉灶处,恭敬道,“太子妃,卑职给您找个帮厨来?”

陶缇笑道,“不用,我随行的宫女能帮我。你让他们继续给士兵们准备吃的,大家伙儿赶了一天的路也辛苦了……”

驿丞一直以为世家贵女们都是高高在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眼前的太子妃,长得神仙般美貌,却是半点娇小姐的脾气都没有,对人说话也是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

驿丞心道,都说太子贤德宽厚,没想到太子妃也是这般宽仁温厚之人,这样看来,俩人真是般配极了!若是日后太子即位,他们老百姓有这样贤德的君主,又有这样一位亲和的皇后,可真是万民之福啊。

这边厢,陶缇撸起袖子忙活了起来——

“玲珑,你去将我带来的那口砂锅拿出来,顺便拿一罐香辣酱。”

“蓝儿,青儿,你们将这老母鸡洗干净,剁成大小相等的小块,装好给我。”

“敏儿,你把这些配菜拿去洗好。”

没过多久,食材和工具都摆到炉灶前。

玲珑好奇问,“太子妃,这是要炖鸡汤?”

陶缇将鸡肉焯水,回道,“不炖鸡汤,今儿个做鸡公煲。”

厨房一干人等:鸡公煲,啥玩意?

不过只要是太子妃做的,应该都会很好吃!

鸡公煲是一道重口的川菜,香味浓郁,汤汁香醇,十分下饭。做起来的步骤也很简单,先将葱姜蒜入油锅爆香,再将鸡块倒入锅中翻炒,待炒出香味,往上铺一层胡葱和芹菜,加上切好的土豆片、菌菇、腊肠片,最后加入料酒——

驿站没有料酒,却有驿丞自己酿造的粗粮酒,酒香清冽,回味甘甜。

陶缇倒了一大半入锅中,没过全部食材后,加入适量的酱料,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焖上大概一刻钟。

不一会儿,锅里就飘出香味来,这香味甚至盖过了一旁厨工们做的炖肉。

那两个厨工看了看太子妃那边的灶眼,又看了看自己锅中炖的,忍不住小声嘟囔着,“要不咱们也加点酒?”

陶缇瞥见他们犹犹豫豫的样子,好奇走过去看了看。

只见那锅里满满一大锅的炖肉,咕噜咕噜炖得烂烂的,香是香,但处理的不够细致,总有一股膻味,而且料不够重,看着怪寡淡无味。

想了想,她让玲珑取了一罐香辣豆豉酱来,让厨工试着加些进去。

加入了辣酱后,炖肉的颜色都漂亮许多,红油亮泽,透着股麻辣鲜香的滋味,看着就比开始有食欲不少。

厨工连忙尝了一口,眼睛登时一亮,忙不迭谢过陶缇,私底下又偷偷问着小宫女,“太子妃给的大酱是长安城的酱坊出的吗?瞧着可真不错!”

“哪家酱坊能做出这么香的酱。”宫女一脸小骄傲的应道,“这可是我们太子妃自己调制的,有钱都买不到呢!”

闻言,厨工们咂舌:额滴神啊,这宫里的太子妃还有这般好手艺!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厨工们这边做好了饭菜,连忙端了出去,给士兵们放。

驿站外的士兵们老早就饿了,尤其嗅到那炖肉的香味,一个个直咽口水。

饿归饿,秩序还是很好的,都规规矩矩拿着饭碗排队。

每人两个大馒头,一块米糕,一份蔬菜一碗炖肉,热气腾腾,端着就坐在帐篷前吃。

“欸,你们快尝尝这个炖肉,又香又辣!”

“的确不错哈!没想到这小小驿站的厨工手艺这般好?倒是不输咱们长安城里的小酒馆。”

“诶嘿,厨工,你这炖肉,撩咂咧!”有人朝厨工竖起拇指,又嬉皮笑脸凑上前,“额不要肉,再给额舀碗汤呗,这汤喝着胃里暖烘烘的。”

厨工可不敢邀功,忙道,“哪里是我们手艺好,你们是托了太子妃的福!要不是她给了我们一瓶大酱,这炖肉哪能这么香!”

士兵们一怔,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子妃?!”

厨工道,“是啊,太子妃心善,说各位跋涉了一日也辛苦了,总得吃饱了明儿个才有力气继续走。”

听到这话,士兵们捧着汤碗皆有些不真实感。

等回过神来,一个个都不由得感叹道,“太子妃真是不错啊,竟还记得我们这些粗鄙之人!”

……

外头营帐内的赞美,陶缇不得而知,她做好鸡公煲后,便让人送上了餐桌。

此次随行的东宫官员总共五名,皆是年轻有为的贤能才俊,他们五人随展平一起坐在另外一张桌,晚膳是驿站厨工做的五菜一汤,有荤有素,比给士兵们的膳食要精细不少。

但当隔壁主桌的鸡公煲一端上,众人都忍不住看了过去,心道:太子妃今日又给殿下做了什么好吃的?

不一会儿,裴延和陶缇一并走了进来。

众人起身行礼,待叫起后,又重新入座。

裴延走到餐桌旁,只见四四方方的餐桌上,正中摆着一个砂锅,四周是些清爽的配菜,另外还有一大盆的米饭,一壶蜂蜜茉莉花茶,简单又温馨。

他看向陶缇,烛光下她的面部轮廓愈温柔,他的心也莫名变得平实安稳。

“阿缇,辛苦你了。”他轻声道。

“不辛苦,反正我也要吃的。”

陶缇边揭开锅盖边说道,“今天食材和精力有限,我就做了一道鸡公煲,殿下你就将就着吃?”

说话间,砂锅锅盖被揭开,一阵白色热气氤氲而出,紧实油亮的鸡肉和的各色配菜在香浓汤汁里出咕嘟咕嘟的轻微响声,没一会儿,鸡公煲的浓香盈满整个房间。

一旁伺候的宫人嗅着这香味,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这还叫将就???

太子妃你莫不是对“将就”这词有什么误解!

就连另外一桌坐着的东宫官员,都忍不住瞧瞧打量,小声议论着——

“那一锅是什么呀,怎的这么香?”

“好像是炖鸡?唔,这香味……真是馋死个人!”

“这肯定就是太子妃特地为殿下做的菜,啊,殿下可真是好口福!”

见他们眼珠子都快黏到那一桌了,展平忍不住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虽说是在外面,各位大人也注意点身份才是,不过一道菜而已……”

那五名官员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纷纷收回视线,心里却还惦记着那香味。

坐了一天的车,裴延本来也没什么胃口的,如今嗅到这勾人的鲜香,却莫名有点饿了。

只见那口砂锅内,盛着满满一锅,有嫩滑紧实的鸡块,焖得酥烂的土豆片、吸饱汤汁的香菇、红亮香甜的腊肠、紫色的胡葱片与青绿色的芹菜,每一样食材都包裹在通红油亮的汤汁中,面上还撒着一层鲜亮的芫荽,鲜香麻辣,看上去就十分诱人。

他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鸡肉,这鸡肉浓香滑嫩,汤汁彻底进入肉里,有点麻,有点甜,等全部吃下口,舌尖又有些辣意。

陶缇歪着小脑袋,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望向他,“殿下,味道怎么样,会不会辣?”

裴延眼角一弯,“一点点辣,但可以接受,味道很好。”

陶缇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知道你不能吃太辣,就没放太多辣酱。”

裴延知道她是喜欢吃辣的,听到她这话,嘴角微抿,须臾,说道,“下次你可以放辣一些,孤也能吃辣的。”

哪知道陶缇的态度很坚决,“那可不行,你肠胃虚弱,吃一点点辣还行,吃太辣了会不舒服的。”

裴延,“……嗯,好。”

两人这边正吃着,忽的,玲珑凑到陶缇耳边,低低耳语了两句。

陶缇拿筷子的手稍稍一顿,侧眸朝隔壁桌看去,正好看到两个官员往他们这边瞅。

吃货对吃货总是多出几分理解的心情,再加上这只老母鸡特别肥,和一堆配菜炖着,满满一大锅两个人想吃完怕是有难度。

想了想,她对裴延道,“殿下,不若分一碟给郎官们尝尝?”

她虽不知道这几名官员的身份职位,但能陪着太子一起出来,必定是有可取之处,没准还会成为裴延的左膀右臂?

陶缇也没指望一碟肉能帮着笼络人心,她只想着,对随行官员好一些,等到了洛阳他们也能多帮裴延分担些事务,别让他太辛苦了。

裴延本不想将她亲手做的吃食分给别人,但见她水眸盈盈的看向自己,到底还是应了声,“好。”

一碟香喷喷的菜肴突然出现在桌上,东宫官员们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谢恩,“微臣多谢太子、太子妃赐菜。”

裴延淡淡的“嗯”了一声,道,“都坐下吃吧。”

有了太子这句话,几位年轻官员忙不迭拿起筷子,探向那碟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的鸡公煲——

“唔,鸡肉不干不柴,汤汁渗入其中,滑嫩美味,难怪那么香!”

“子荀兄,万俟兄,你们尝尝这土豆片,酥烂软糯,入口即化,我觉得比鸡肉还要好吃!”

“这胡葱也不错啊,辛辣脆爽,回味微甜,就连芹菜也鲜嫩清香,十分爽口!”

“嘿,昌安兄,你平日里不是不吃这些辛辣味重的么,怎么今日吃了呢?”

被称作昌安兄的官员俊颜一红,咳了一声,连忙转移话题,“你们也尝下这腊肠,风味鲜美,还带着淡淡的酒香,越嚼越有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吃得格外开心,若不是太子和太子妃就在隔壁桌,他们都想当场写诗赞美太子妃的手艺了。

同桌的展平看着那碟子卖相极好的菜,闷闷的扒拉着米饭,迟迟没伸筷子。

不过就一道杂菜炒鸡块嘛,至于么,瞧把他们一个个馋的,哪里还有半分朝廷才俊的矜持风度!

有个官员现他没吃,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与他们抢,忙道,“展大人,虽然我们几个是文官,你是武将,但大家同在东宫当差,你不必与我们太过客气,这一路上还得您多多照顾呢。”

展平,“……?”

那官员指了指那鸡公煲,热情道,“来,你也尝尝,这道菜真是不错,你若再不吃,我们几人都要分光了。”

展平,“不必了,你们吃吧。”

旁人只当他还在客气,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了起来,劝到最后大有一种“你若不吃就是跟我们生分”的意味。

展平无奈,只好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鸡肉。

在一桌子文官的殷切注视下,他将那沾满汤汁的鸡肉送到嘴里。

下一刻,他的表情僵住了。

鸡肉细嫩,软烂鲜香,汤汁带着些许麻辣,口感香醇,各种滋味仿佛在舌尖起舞,吃了一块,让人迫不及待想要吃第二块。

这……这未免也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