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赤幕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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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涅帝国，旧乌科省，顿乌斯克遗址a区营地。
从杂乱的、迷茫的，带着些许疼痛感的梦境中苏醒，来特大口喘着粗气，望着钢丝床外已经开始泛着点光芒的天空。
“头疼啊！之前做梦还能遇到神明替身，或者说是使徒一类的‘人’给点提示，这两天净是机械齿轮的声音还有很多杂乱的声音。男人女人，儿童老人都有，看来自己精神压力是挺大的。不行，得拜托莫洛斯帮忙看看，要是红色魔源力或者其他力量污染精神那得尽早治疗。”
来特自言自语着用手胡乱地擦拭了一番额头的汗水，才跌跌撞撞地穿戴整齐护卫队的银白色上衣和战术长裤。
在胡乱地用泛着泥沙痕迹的并不十分洁净的冷水洗了把脸之后，他才一脸舒适的深呼吸两口，以缓解睡梦中带来的缺氧感和不适感。
“对了，昨天布雷特说过，这里距离沉寂高地应该没有多远，但是‘直心－03’线路在这附近好像遇到了点问题，被一群长着狼尾和白色豹子头的无心人破坏了。唯一还算能用得上的公路是横穿顿乌斯克城市遗址的，今天就要启辰了。唉——呀！”来特叹了口气。
接着，叹气声转变为了舒适的伸懒腰的声音。
在全身疲惫感逐渐脱离，身体达到极致放松的顶点后，来特才匆匆将铁制的，印有苏格拉双头鹰城市纹章的脸盆拿起，将水倒在了房间内角落的排水管道处。
来特环顾了一圈只是点着昏黄煤油灯的房间，除了冰冷的水泥地面，墙皮略微脱落的斑驳墙壁，还有三张老旧的只要坐上去就会发出吱呀声响的钢丝床外，就是一张起皮的刷着绿色油漆的长桌，还有上面的一个笔记本和两盒敞开着的还残留着一些黄褐色食物残渣的罐头。
“吃点东西吧，算是早饭。反正我在上个世界也不怎么会做饭。除了方便面、火锅和蛋炒饭之外……好像确实不会做什么。
来特的记忆碎片中也只有一些野外生存时烹饪食物的记忆，也不怎么会做饭。
如果有一天帝国重建秩序，整个废土世界回归正常的话，我得学着做饭，至少让布雷特尝尝，让莫洛斯也尝尝。对了，还有那个血族少年，【盗贼】米优，他应该只能吃点鸭血块吧，做个毛血旺？哈哈。”
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来特甚至哼唱着记忆碎片中日涅帝国流传的儿歌，从一旁的纸箱子中取出了两块还算崭新的罐头，放在了旧绿漆桌子上。
他顺手拉开了破旧的红油漆座椅，径直坐了上去。
这里就是刷着黑色油漆由钢铁构成的四五米高围墙构成的营地区域。
除了外围靠近顿乌斯克遗址的部分是一片钢板房之外，越发靠近列车站的部分这种简单的水泥平房越多。
毕竟来往的各地探险者协会成员、民间参与沉寂高地战役的军团，还有各地在此短暂停留的帝国军人需要这样一个中途补给站，
但靠近顿乌斯克遗址就意味着与无心人和失落者越近，建造的房屋以材质简单，构建快捷为主。钢板房正好具备这个特点，甚至还能在被摧毁后紧急重建，恢复如初。
毕竟冬天可是用不了水泥做任何建设，但廉价的钢板可以，新元历的4月无非是刚刚进入夏天，帝国多数控制区积雪还未融化，气温依旧在零度左右徘回。
况且顿乌斯克营地分为a区和b区，虽然都位于城市遗址边缘的布满戈壁滩和黄沙的郊外，但一个位于西部，一个位于东部。
只要过几个小时后算上莫洛斯、布雷特和米优四个人能趁着那里的无心人还没苏醒横穿过去的话，又可能去b区营地休整两天。
而且每一处营地都有商业区和基础的办公区，算是个小型城镇。但就是不清楚铁路线多久能够修复，物资的运输可能存在问题。
“我记得布雷特昨天晚上说过，”来特用手下意识地敲了敲布满灰尘和一些黑色斑点的桌面，仰望着昏黄煤油灯映衬得他那显得可怖的影子，继续自言自语道：
“如果从顿乌斯克遗址绕行的话，路程要多花费四五天，耽误时间不说，还会在戈壁滩中迷失了方向。而且除了据点和城市中心一片非天然形成的河流和用钢质材料围起来的湖泊之外，好像也没法获取水源。布雷特这人真有意思，还说那片湖泊下面是更古老的城市遗址，沉寂高地、迷失沼泽和中心湖泊一千年前是一片海洋。地中海吗？有趣。或许曾经‘海底’还出现过类似亚特兰蒂斯之类的文明也说不定。”
来特坏笑着将手中的罐头放在面前。
他仔细端详着上面“帝国军用罐头食物：培育肉类”字样的标题，虽说也无法理解“培育肉”指的是专门培养的无病毒的动物，还是用特殊技术构建蛋白质制成的人造肉，总之能吃就行了。
他现在是异能者，换句话说，对无心人灼液有一定的抵抗力，只要精神不被污染，不陷入san值掉光的局面就不可能异变成为无心人，至于失落者，则不在他的考量范畴内。
小心翼翼地抠开拉环，力量适中地沿着边缘的金属线位置拉动，一圈之后，来特便得到了一大块泛着肉色和褐色物质的类似“午餐肉”的块状物。
将上半部的拉环和铁皮盖子仍在一旁的金属垃圾桶后，来特从黄色军用背包中取出了一个铁勺子。
毕竟日常使用的物品还是自己的为好，别人的物品即使没有被无心人灼液沾染，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放点成瘾性的东西上去就难办了。
将“培育肉”放入军用铁饭盒后，来特用勺子挖了接近肉色的一块。
把勺子上的肉靠近鼻孔嗅了嗅，来特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属于肉类的诱人香气。
彷佛这块肉不是简单的罐头制品，而是经过了最具技术的大厨，用十几种香料加上文火熬煮，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沸水蒸腾，使得五香和鲜香气味都被其吸收，以便在为帝国【战士】补充蛋白质和热量的同时，让他们怀念做饭的味道。
进而留住那份朦胧的，或许从未经历过的家的感觉，保证每个人在与无心人和失落者作战时都能残留一丝属于人类的日常生活气息，从潜意识中避免精神崩溃，以延缓变异成无心人的过程。
三两口将罐头食用完毕后，来特简单地用还算干净的储备水清洗了勺子和饭盒，将残留物和铁皮扔进垃圾桶后，他将护卫队专属的，用钢铁和铝，还有一种近年来才被发现并应用于军事的被称作“钛依”的金属炼制成合金的银白色头盔佩戴完毕后，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额头的反射着屋内黄色光芒的“双头鹰徽章”后，将木门拉开，走了出去。
“来特？来特？快点搭把手，差你一个，那个小孩的力气不够。”
刚出门来特就听到了莫洛斯变得沙哑的嗓音。
似乎从昨天晚上开始，他的嗓子就被干燥的气候所破坏，除了时不时地咳嗽外，说话也不太利索了。
望了一眼狭小院落中还算宽敞的空地位置，来特看到了莫洛斯和布雷特忙碌着的熟悉身影。
“来了！”
来特答应着，小跑着来到了他俩身边。
“这是什么？”来特指着布雷特和莫洛斯用尽全力想要扶起的一根十米长的木头问道。
“搭把手，先别废话了！”布雷特用浑厚的嗓音焦急地说道。
“好的。”来特不明所以地回答着。
用没有来得及佩戴任何护具的双手，收缩着上半身全部的肌肉，用力沿着莫洛斯指引的方向将木头扶正。
“呼，累死了，还好你睡醒了，不然又白忙活了。”莫洛斯抹了把棕色头发下面额头的汗水，气喘吁吁地抱怨道。
来特望了一眼半弯着腰，双手支撑膝盖原地休息的莫洛斯，还有叉着腰喘着粗气的布雷特。
莫洛斯似乎换上了一身他记忆中很少见过的简陋的黑色机械战甲，说是战甲，充其量能凭借坚硬的金属材质保护身体多处重要部位不受伤害，配合着里面军绿色的军队制服，还有胸口别着的用日涅帝国语书写着“战场巡查员”身份的金属薄片，倒也算是帅气。
布雷特似乎还没换好衣服就被莫洛斯匆匆拉了出来，他的上半身除了那件军绿色短袖之外，下半身是那条护卫队的战术长裤。
不过那件短袖更像是紧身衣，把他那健硕的胸肌和少见的八块腹肌映衬得十分完美。
那是很多男人羡慕的身材，况且莫洛斯的身材足够高大，但又不像是无心人那般诡异的庞大。
“这是什么？呼。”来特喘了口气指着长木头问道莫洛斯。
“电台天线，虽然城市中很少使用这个，不过营地里面暂时不能发送电报，只能自行架设。”莫洛斯讲解道。
来特抬头望去，长木头的顶端是一圈一圈呈现六边形缠绕的天线，它的线路径直连通向旁边的一台机器，就是苏格拉“械元工厂”生产的“军用f-01”号电报机。
甚至在木头顶端还有一块发出黄色光芒的小灯泡，它们都连接着另一块没有任何商标的大块电池处。
“莫洛斯都给我讲过了他的计划，我和你，还有那个孩子米优的态度和目的一样。”莫洛斯突然开口道：
“肯定是要阻止，或者可以说是破坏‘血夜仪式’的。而且根据在切卡夫斯克时每天发给布雷特这个算是半个军官家伙的《内部军事报》和一些我能接触到的内部消息可以得出，皇太子尹凡特，也就是现在帝国的实际掌控者对神明没有绝对的兴趣。”
“我想也是。”布雷特附和道。
“希望教会之人我没有渠道去接触，或许米优那个孩子可以。但我敢肯定三大失落者教会团体一定希望去探寻‘械元之女’，而且你说你接触过切卡夫斯克执政官亚伦对吧。”莫洛斯确认道。
“对，他是个失落者，这点是肯定的。”来特颔首回答道。
“那就对了，苏格拉委员会昨天向你们护卫队传递的信息中就有一条，尽可能去注意亚伦此人。他手上有找到并开启沉寂高地神明领域的一把钥匙，不是纹章，也不是所谓的并不存在的神明使徒，而是那个女人。布雷特，”莫洛斯转头看向了叉腰站立的布雷特，皱着眉头思考着问道：
“还记得在沉寂高地前哨a那天我们说的那个女人吗？就是唱着旧克鲁斯德乡村风格歌谣的女人。”
“记得，关于女人的信息我很少会忘记，虽然我很少见到女人就是了。”布雷特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层红晕。
“听说开始接触那个金发女人，就是长得像克鲁斯德某位公主的女人的那几个军团之人都疯癫了。所以让一个地下研究团体去接触和挖掘秘密。现在亚伦疑似掌控了那个女人，应该是叫尹娜。所以进入沉寂高地后，我们最好先去和亚伦接触。来特，你见过亚伦，他试图结交你对吧，我想接触的任务你去完成最合适不过了。”莫洛斯建议道。
“没问题。”来特点了点头答应道。
“昨晚刮风让这根木头都倒了，米优那个孩子上蹿下跳可以，干点力量的活就差远了。不过来特，看起来你倒是健壮了不少嘛，在切卡夫斯克那几天的锻炼果然起了效果。”莫洛斯坏笑着说道。
竟然上前用拳头锤了一下来特的胸口。
但令他奇怪的是，虽然能感受到布雷特强大的拳头冲击力，也听到了些许呼啸的拳头发出的风声，但自己的胸膛只是感觉被物体轻微撞击了一下，并未察觉到更多的疼痛。
或许是红色魔源力在暗中不断强化自己的身体？
还是说经过了与卡亚斯的战斗之后实际上自己已经被无心人灼液侵蚀改造了一部分身体？
有空得去问问“红脸海恩”，话说从那次利用“希望的油灯”进入灰蒙之梦后就再没见到他出来了，他的魔源力透支了也说不定。
正当来特凌乱地思考时，他的耳边霍然传来了布雷特和莫洛斯震惊的，夹杂着点茫然不知所措的声音。
“太阳！太阳！”布雷特喊叫道，用粗大的手指指着天空东部的一块区域。
来特随着布雷特手指方向下意识望去，一团纯正的，宛如血液般的红色朝阳，连带着散发的光芒赫然布满了整个天空。
彷佛潜藏在深海中的旧日神明悄然飞向了天际，泼洒着自己那骇人的红色血液，想要以此昭示世界自己的重生，昭示一切要陷入“拉来耶的梦境”。
在朝阳逐渐升起形成的红色光芒的映衬下，一切的建筑物，平房、营地、围墙，甚至是布雷特和莫洛斯两人的身影，在来特看来都变成了一团漆黑的，彷佛油画中用来做出与绯红世界形成反差的极致色调的人影。
过了四五分钟后，随着明亮的白炽朝阳的光辉挥洒向这片废土世界的大地，来特又重新见到了明亮的，具备营地独特风格和气息的清晨的世界。
还有带着些许惊恐茫然的布雷特和一脸凝重的莫洛斯。
“红色，意味着什么呢？”莫洛斯呢喃道，紧跟着，他转过头来问道来特：
“来特，话说你知道我信仰什么吗？”
“愿闻其详。”来特莫名冷静地回答道。
“我崇拜旧日支配者，但实际上传说她在新元之前就死了。被人埋藏在大地深处、海洋深处。但凡是能与她沟通的梦境，其天空一定是一片暗红色的。不过大祭司会在黑暗的宅邸中苏醒，等待我们解救他，进而依靠她来拯救人类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