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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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第一百四十三章
郑菲凌一颗心紧紧提了起来, 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屏风旁有个梳妆台, 台下有个柜子, 恰好可以藏人,怕拉开柜门会出声音,她没敢动。
她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很轻, 室内没亮灯,由于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 才隐约瞧见他大致的轮廓, 男人个头不高, 瞧着很瘦削, 看身量像个十岁出头的少年。
他往床边靠近时, 郑菲凌飞快跑了出去, 少年听见脚步声后,就追了上来。
“婇瑕、婇娜!”
郑菲凌跑出门口时,被小少年捂住了嘴, 外面时不时会传来炮竹声, 她的声音, 并未传出太远。
少年脸上的笑有些阴冷, “再叫也没人救你。”
郑菲凌反手握着匕, 使劲儿朝他刺了去,少年没有防备, 被她扎了个正着, 腹部猛地一疼, 郑菲凌趁机挣脱了他的桎梏。
这么大的动静,婇瑕和婇娜却没有丝毫反应, 郑菲凌心中不由有些恐慌,对康儿的担忧胜过一切,她没敢将人引到康儿室内,飞快跑向院外。
少年捂着腹部的伤,追了出去。
他正是护国寺,给郑菲凌等人下药的那个小少年,他自幼习武,轻功虽一般,却比郑菲凌跑的要快,转眼就跑到了郑菲凌跟前,他今年十三岁,个头已与郑菲凌差不多高。
他挡在跟前时,郑菲凌心脏缩成了一团,“你究竟是谁?”
少年冷冷笑了笑,“我是谁?是今日让你偿命的人。”
他和兄长被抓后,兄长将一切罪名都担了下来,兄长因偷盗等罪行被判了死刑,他因年龄尚小,加之问题不严重,只被判了几个月,随后就被放了出来。
他自然清楚,他们这次之所以会被抓,是因为得罪了人,除了官府人员,还有旁的人在捉拿他们,有大半都是安国公府的护卫,他和兄长特意调查过,这才得知,在寺庙接的那个活,被人坑了。
雯儿拿钱找他们办事时,特意瞒了一下李徵和郑菲凌的身份,她说自己乃商人之女,出嫁后,夫君却宠妾灭妻,她心中气不过,才想拿银子,收拾一下这位小妾,她想让他们配合演一出戏,毁掉小妾的名声。
兄长还让他跟踪了一下雯儿,查看了一下她住在何处,她住的地方,只是一个普通的二进小院,一瞧就不是多有权势的人家。
加上这个活并不难,银子也不少,他们才接的,谁料竟因他没有深入调查,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从牢里出来后,本想先找雯儿报仇,来到她的住处时,才得知她也因其他罪行,被官府抓了起来,估计一辈子都没有出来的可能。
他心中的愤恨无处宣泄,才找上郑菲凌。
他一步步逼近时,郑菲凌不由后退了一步,就在少年捏住她的脖颈时,她听到一道破空声袭来,少年瞳孔一缩,翻身躲避了一下,他却迟了一步,匕径直插在了他腿上,他一下跪在了地上,疼得叫了一声,他没管匕,站起来后,就去抓郑菲凌,欲要将其掳走。
另一个人却比他快一步,已先一步揽住了郑菲凌的腰,正是陆锦泽,他睡不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院落附近,谁料竟是隐约听到一些动静。
这才过来查看了一下。
他带着她朝前跃去,一掌劈在了少年脖颈上,少年踉跄了一步,被劈晕了过去,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陆锦泽这才有空管她。
他将她搂在怀中,两人头一次贴这么近,不,并非头一次,小的时候,他还背过她,但完全不一样,那时,两人还小,他心中也没有旖念。
这次,又觉得鼻子有些痒,心跳也快得厉害,他头一次知道女子的腰竟这么细,身上竟这么香,这么软,他身体彻底僵住了,赶忙松开了手。
“受伤没?”耳后传来的声音低沉悦耳,直到此刻,郑菲凌才回神,怦怦乱跳的心也逐渐安稳了些。
“我没事,康儿……”
想到院中死一般的寂静,她腿软的几乎站不稳,加上脚底板也很疼,不由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
陆锦泽又连忙搂住了她,“还好吧?”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她出来的急,身上仅一身雪白色中衣,脚上也不曾穿鞋子,白皙小巧的脚丫被冻得有些红,整个人也有些瑟缩。
陆锦泽有些心疼,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也散了个干净,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郑菲凌这才意识到不妥,脸颊也有些烫,颇有些手足无措,低声道:“我没事,表哥,你放我下来,我慢慢走就行。”
陆锦泽的目光落在了她通红的脚丫上,没有听她的,只低声道:“先回屋。”
郑菲凌挣扎了一下,没能下来,她抬头时,恰好跌入他深邃的眼眸中,他眸色黝黑,眸底满是担忧和关切,郑菲凌也确实腿脚软,这一刻,只觉得他的怀抱,令人很安心,犹如小时候,她在寺庙迷路,被他寻到,再被他背回去时一样。
在郑菲凌心中,他跟亲哥哥没什么区别,她没再挣扎。
他直接抱着她,进了康儿的住处,进入室内后,他才将她放下来。
郑菲凌冻得僵的身体逐渐恢复了过来,她跑出来时,没有穿鞋,脚底板被石子硌破了皮,脚丫落地时,虽然很疼,她还是赶忙跑到床边查看了一下康儿的情况。
进入房间后,陆锦泽就闻到一股怪味,他先过去看了看康儿,小家伙睡得很沉,见他呼吸、脉搏的跳动皆正常,才松口气。
他伸手走到了窗前,果然在窗纸上瞧见一个小洞,还有一些迷香落下的痕迹,他伸手推开了窗户,让室内通了下风,这才道:“他们中了嗜睡的迷香,没有大碍。”
郑菲凌将康儿抱到了怀里,身上的冷汗这才一点点散去,“今日多亏了表哥。”
少年惨叫时,附近巡逻的护卫,也听到了动静,他们赶忙跑了过来,因隔着一段距离,待他们跑来时,就瞧见地上躺着一个少年,护卫们惊得身上出了一身汗。
陆锦泽这个时候,自然不便出去,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哪怕事出有因,他也不好现身。
郑菲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清楚他是有意避嫌,才站到了屏风后,她将康儿放下后,就走到了窗户旁,吩咐道:“你们将他绑起来,先带下去。”
护卫正想进来查看她们的情况,听到她的声音,心中稍定,一个个皆跪了下来,“是奴才护卫不利,让主子受惊了。”
府邸面积大,饶是有十个护卫,也难免有疏漏的地方,主要是他们也不便进入后院,只能在院墙外守着。
大过年的,郑菲凌并未重罚,只道:“每人扣三个月的俸禄。”
护卫们感激地磕了个头。
郑菲凌说完,又让他们将婇月扶起来,放到了榻上,顺便让他们查看了一下婇月的情况,见她的身体没有大碍,郑菲凌才放心。
今晚是婇月守夜,她和婇月之所以没种迷香,是因为恰好婇月如厕去了,她归来时,正好碰见这少年打算往室内吹迷香。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可惜下一刻就被少年捂住嘴,打晕了过去。
若非她叫出了声,郑菲凌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依旧心有余悸,吩咐道:“留两个人守在院落门口,其他人下去吧,待少年醒了就审问一下这少年,务必捆好他,别让他逃走。”
护卫们颔,这才带着这少年退下。
护卫们离开后,郑菲凌才道:“今日辛苦表哥了,夜已深,表哥先回去休息吧。”
陆锦泽却不放心,他并未离开,而是扫了一眼她的脚丫,地上隐约有血痕,可见她脚上有伤。
郑菲凌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了自己裸露在外的脚丫,她脸上不由有些热,白嫩的脚拇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
他低声道:“你先坐下。”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瞧见他离开后,郑菲凌松口气,康儿的住处也有她的衣物,她寻了一件外衣,穿在了身上,这儿并没有她的鞋袜,她便找了一双婇娜的,穿了上去。
片刻后,果真瞧见他又回来了,这次手里还拿着药膏,他扫了一眼她的鞋袜,低声道:“脚底的伤要尽快处理一下。”
郑菲凌道:“谢谢表哥,我等会儿处理。”
他再是她表哥,也不好帮她上药,陆锦泽将药递给了她,两人的指尖触碰在一起时,见他怔了一下,郑菲凌才有些不自在,她匆匆收回了手。
陆锦泽并未离开,他稳了稳心神,才道:“这少年你认识吗?”
郑菲凌点头又摇头,她心中有些猜测,又怕猜错,道:“等他醒来再让护卫审审吧,明日一早再报官。”
陆锦泽颔,“你先处理伤口,早些歇息。”
他说完,还不忘给她打了盆温水,郑菲凌瞧见温水时,怔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他是想让她洗一下脚。
她长这么大,除了丫鬟,根本没人给她打过洗脚水,连她的母亲也不曾做过这些,郑菲凌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一颗心犹如泡在了温泉内,暖得厉害。
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谢谢表哥。”
只觉得他一如既往的细心。
陆锦泽摇头,随即才转身走出去,郑菲凌小心洗了洗脚,又涂了一下药,她没有离开康儿,而是躺在了他身侧,亲了亲他的小脸。
她迟迟没有睡着,今晚的事,令她有些后怕,她自然睡不着,很怕再次睡着后,又出事,她又躺了一个时辰,随着时间的推迟,她有些想更衣,净房在隔壁,她绕过屏风,走出来时,才瞧见表哥的身影,他合着双眸,高大颀长的身躯,懒洋洋靠在门上,并未离开。
刚刚开门关门的声音,许是为了让她安心,她若是不起来更衣,根本不知道他没走。
听见脚步声,他才睁开眼,折腾到这么晚,他也有些疲倦,眸中有浅淡的红血丝,“怎么起来了?”
说完,他才站直身体。
他身材异常高大,明明压迫感很足,郑菲凌却只觉得安心,心中也暖暖的,她低声道:“不起来还不知表哥没走,院落门口守着护卫,应该没事了,表哥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陆锦泽却打断了她的话,“过了今晚再走。”
他摆明了不放心。
郑菲凌清楚他的脾气,也没再坚持,只无奈道:“表哥既不肯离开,就歇在榻上吧。”
外间有暖榻,以往她时常带着康儿在暖榻上玩耍。
陆锦泽道:“没事,我不困。”
他显然是为她考虑,孤男寡女,他就算睡在外间,被旁人知晓了,对她名声也不好。
郑菲凌对他却无比信任,她低声道:“表哥若不肯歇在榻上,就回去休息吧。”
她神色很认真,也很坚持,陆锦泽这才妥协,他点了点头,坐在了榻上。
两人皆躺下时,已是一刻钟后,他甚至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原本郑菲凌不敢入睡,因为他在隔壁,她格外安心,就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天蒙蒙亮时,陆锦泽才避开护卫,离开她的院落,郑菲凌醒来时,她已经走了,没过多久,康儿等人也陆续醒了过来,郑菲凌这才彻底放心。
她过去看了一下这少年,护卫们已经审过他一次,什么都没能问出来,陆锦泽这时才过来,“我来审问吧。”
郑菲凌怕脏了他的手,连忙道:“不审了,直接让护卫押去官府吧,他意图行刺乃重罪,自有官府惩罚他。”
陆锦泽颔,亲自将他送入了官府。
他与安翼也算熟悉,直接找到了他,将少年的来历弄清后,他眸色才暗下来,怪自己昨晚下手太轻。
陆锦泽回来后,才将少年的身份告诉她,郑菲凌心中隐约有一些猜测,这会儿也不是太震惊,只是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也算自食恶果。”
怕娄氏担心,陆锦泽并未将这事告诉她,他寻了两个会武的女护卫,将她们送到了郑菲凌跟前。
郑菲凌没有推辞,她自然清楚,会武的丫鬟有多难买,她想了想,掏出一些银票,递给了他,“护卫我可以收下,银票表哥收下吧,总不能让你掏。”
陆锦泽自然没要,眉头也蹙了起来,“你自己留着。”
虽然陆锦泽有心瞒着娄氏,她还是知晓了这事。
她险些吓死,连忙抓住郑菲凌上下瞧了瞧,见她和康儿没有大碍,她才松口气,“你一个弱女子,实在有些危险,如今也和离大半年了,干脆考虑一下个人问题吧?成了亲,府里好歹有个男人,也能多个人护着你和康儿。万一再出现这事,简直吓死人。”
郑菲凌自然是拒绝了,笑道:“他已被送去了官府,肯定不会再现身,姨母不必担心。”
她劝了好大一会儿,才将娄氏安抚好。
康儿也听了一耳朵,过了年,他已四岁,小家伙又一向聪明,自然明白生了何事,给姨母拜完年回去时,他的小手一直紧紧攥着母亲,语出惊人道:“娘亲,一个人危险,你嫁给舅舅吧,让舅舅保护我们。”
郑菲凌刮了下他的鼻尖,嗔道:“不许胡说。”
康儿晃了晃小脑袋,白嫩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认真,“没胡说,姨姥姥也希望你嫁给舅舅,舅舅肯定也愿意。”
想起妹妹,康儿眸中亮晶晶的,又晃了晃她的手,“你们给我生个小妹妹。”
郑菲凌一抬头,却现表哥竟是也来了,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目光时,郑菲凌心中一跳,脸不受控制地红了,“康儿,莫要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