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围炉夜话,戚继光之子通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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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回到住处,于可远叩响了房门。
“邦媛,我回来了。”
高邦媛将门推开,手再朝前探,一把握住了于可远的两手。
这几日几夜如此漫长,她几乎以为自己再也不能看到他回来,再也不能盼着那个男人被八抬大轿“躯”进高府。现在柔软而温暖的触觉美好得不似真实,高邦媛从没哪个时候象现在这样诚心地在心中祈祷:“就这样吧,权啊,利啊,财啊,都不重要,寻常百姓之家的日子,也蛮好。”
是的,这个向来有些叛逆的女子,终于动心了,且一发不可收拾。
高邦媛的手胡乱地摸索着于可远,明明什么都能看到,却还是担心。头发,额头,脸庞,肩膀,屁股……
他好好的,他没有受伤,没有被用刑,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于可远这时也有些惊慌,他从没想过,一个古代的女子竟会如此主动,便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风”,拉着她的手掌,翻过来,唇轻轻吻在她的掌心:“没事,谭云鹤的为难都被赵云安大人挡下,拖延这次公审,我收获颇丰。”
于可远的手干燥温热,身上犹带着一股经了火的焦尘的气息。
他知道,那是青春的荷尔蒙。
“没留下什么隐患吧?”
明明已经确认过了,还是问了傻话。
于可远说:“我很好——你呢?这几日过得好不好?”
“不太好,”高邦媛脸红红的,将手从于可远的手里抽出,“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住在这里,难免被人说三道四,幸好有俞白俞大人照应,一应所需皆是他带来的,免去很多麻烦。”
“我猜你艰难,所以,这几日忍着思念,也没来见你。”
“我懂。”高邦媛唇角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你这么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赵大人和俞大人要在私邸设宴,特意吩咐我,带你同去。我是来接你的。”
高邦媛的脸更红了。
赵云安和俞咨皋设宴邀她,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要帮她正名分,除流言,有这二位大人作证,她和于可远的婚事便定成了。
“我去梳洗。”
这时,屋外天渐渐黑了,屋里也暗下来,待高邦媛梳洗完毕,于可远掌灯,高邦媛跟在后面,两人一路说笑朝着赵云安的私邸而去。
宴会虽然开在赵云安的私邸,却并不是平日招待贵客的堂厅,而是在后院一处面积极大的假山冰湖里。
这时天又下起了雪。
许是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天气阴沉沉的,雪花成团的飞舞着。本来是荒凉的冬天的世界,铺满了洁白柔软的雪,仿佛显得丰富了,温暖了……这时每株树上都积满了白雪,枝芽的嫩绿在其中野蛮生长,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了。
于可远和高邦媛是被俞白引进府内的。
穿过幽静曲折的甬路,一直走到后院,刚过月门,就瞧见冰天雪地之中,俞咨皋端了个托盘来:“咦?你俩来得挺早,还以为,得你侬我侬还一阵呢?”
高邦媛将脸偏过去,有些扭捏地行了一礼,“民女见过俞大人。”
“别!”
俞咨皋连忙摆手,“这里是私邸,不必弄这些私礼。我们虽然没见过几面,但对你俩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今后也是如此,私下见面,你就喊我一声俞大哥。”
高邦媛点点头,“俞大哥。”
于可远故作惊讶地看着托盘,“赵大人真节俭,府里连个仆人都没有,还要你来端托盘?”
“他节俭?”俞咨皋有些嗤之以鼻,“他是最会享受的人了,这宅子至少有三百个仆从!但今天不一样,是为你设宴,为表诚心,赵云安把后院的仆人婢女都撵走了,今天我们来场露天宴,自己做!”
于可远笑着道:“这未尝不是一种情趣。”
高邦媛:“我去帮忙。”
“同去吧。”
一些蔬菜水果当然不能放在雪地里洗。二人掀帘子进屋,讶异地看着床上躺的人,他万万没想到,送林清修去浙江的俞占鳌,这时竟然回来了。
俞占鳌的脸灰扑扑的,看样子刚进屋,许是太累,也没梳洗就躺下了。
“腿也伤了,脚也伤了。”赵云安正在卧榻前帮他上药,“真是的……你这不像送人,反倒像是打仗,至于这么急吗?”
俞占鳌龇牙咧嘴地忍着疼,“那能不急?赵大人,您轻点呦!我恨不得多生两条腿,日夜轮流地跑,就担心你们这边出什么事情,还好,万事大吉,大家都没事。”
赵云安笑道,“能有什么事?”
俞咨皋、俞白、俞占鳌和赵云安这些人,自小在军中长大,虽然职务官位有大有小,却都是好兄弟,私下里一向如此。
这时,于可远和高邦媛进了屋。
二人同时回头。
赵云安揶揄道:“瞧,你担心的伉俪夫妇来了。”
俞占鳌想爬起身,却因胳膊腿都被赵云安按住上药,不能动弹,“我靠!你俩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我是不是快喝喜酒了?”
“喜酒?”于可远走过来,帮着赵云安按住俞占鳌,“你想吃哪种酒?”
这时,高邦媛在身后狠狠地瞪了眼于可远,“就会耍嘴皮子。”她却没有上前,毕竟俞占鳌这时裸着手脚,男女大防还是要守的。
俞占鳌当然听出于可远话里的意思,“怎么着,你是想合婚酒、诞子酒一起请了?这也好,省了我一份礼金呢!”
“哈哈!”于可远捧腹大笑,“那可不行!就奔着你两份礼金,这两份酒我也不能同请!”
“你们……”
高邦媛转过身,直接掀开门帘,羞走了。
这时,俞咨皋端水进屋,俞白也跟在身后。
五人彼此望望,脸上都有那种极度疲倦和紧张后,全然放松的神情。
赵云安忽然轻叹一声,“这次设宴,可惜部堂和两位将军不能来,浙江军情如火啊!”
“可远。”俞咨皋忽然走过来坐下,并指着一旁的椅子,对于可远道:“你也坐过来,有些事,我和赵云安要同你讲讲。”
于可远过来坐下了。
“我们今天为你设宴,不仅是庆贺你县考中了第一,也不单单为了践行什么的。我们……”
俞咨皋话还未说完,便被于可远打断了,“我懂你的意思。”
“朝廷的很多事,不必我多提,你是明白的。你如今站在这个位置,看我们,看裕王爷,或看严阁老,总有你的利益取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们找你,也是有私心的。这些事,我们还是讲清楚为好。”赵云安忽然接言了。
他这样说,于可远只能应声,“好。”
“这桩通倭案,最浅薄的看法,是谭云鹤、我和左宝才的交锋,往上看,又是胡部堂、徐阁老和严阁老的交锋,但鲜少有人能看到,这是裕王爷和徐阁老对于皇上心思的揣摩。山东官场清洗与否,其实都不关系朝局的稳定,东南沿海的抗倭战争,取决于皇上和严阁老。但从皇上的旨意,也就是吴栋公公和陆经大人到来,我们能看出皇上对严党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信任,但也仅仅是敲打一番,所谓点到为止。”
赵云安一边为俞占鳌上药,一边讲道:“如今,你既有张居正的关系,又有胡部堂的关系,往高处说,你既是严党,亦是严党的敌人,既是裕王府看重的人,亦是裕王府忌惮的人。官场从来忌讳首鼠两端,亦忌讳改头换面。想成为怎样的人,你要尽早做决定。这次找你来,想问问你的真实想法,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然后,赵云安将药放下,平静地注视着于可远。
显然,这是在等待于可远的回答——究竟是成为胡宗宪的人,还是成为裕王府的人。
于可远沉默了一会,“这是否也是胡部堂的意思?”
赵云安和俞咨皋对视了一眼,二者同时摇头。
“我想,如果胡部堂在这里,就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话。相似的回答,当初我便同俞将军和戚将军讲过一遍,今日再答,也依旧是那些话。”于可远同样注视着赵云安的眼睛,面不改色地应道。
赵云安皱眉,“当初胡部堂、戚将军和俞将军去你家暂住,我并不在场。所以,你说过什么,我并不知情。”
于可远只好回道:“从我家离开,胡部堂去了东流书院,为戚将军的几个儿子进入学院打通了关系。我当时便说,胡部堂这是在为两位将军准备后路,事实也正是如此。后来在古寺,部堂显然抱有必死之志,国事艰难,百姓疾苦,都压在部堂一个人身上,倭寇要剿杀,但该不该全剿,在胡部堂决定采纳鸟船草图时,便有了答案。在这件事上,他显然悖逆了严阁老的意思,倭寇一旦全灭,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这一亘古不变的规律,也要在我大明朝上演了,但部堂明知如此,仍在坚守心中正义。严党倒,部堂倒,但你们不能倒。”
“回到大人刚刚的问题,我到底该选择哪一方,我的答案是,这两方我都要选。看我大明朝的气象,将来入主大内的便是裕王了。我若成为裕王的门生,疏通徐阁老、高大人和张大人那里的关系,将来严党倒台,牵涉到胡部堂时,仗着鸟船的功劳,仗着王正宪先生的关系,我都能为两位将军,为赵大人,为俞大人,为你们在座的每一位进言。我想,部堂大人该是与我不谋而合的。”
闻言,赵云安和俞咨皋同时陷入了沉默。
这番感人肺腑之言,值得他们慢慢揣摩,也值得他们深深感动。
当然,说话留三分,这是于可远的习惯。他不想只选择一方,还有其他原因。胡宗宪早晚是要倒下的,但戚继光和俞大猷真正发光的时候还没到来,若这时便押宝到裕王府那边,难免会断掉与这两位将军的联系。
文官靠张居正,武官要靠戚继光和俞大猷。
文武双全,官商两路,学术亨通,才能万无一失。
良久的沉默之后,赵云安轻叹一声,“是我只看在眼前,你能想得那么远,这一点上,我不如你。”
俞咨皋有些失落,“部堂他……”
“这是部堂的抉择,咱们……就不要再劝了。”赵云安拍了拍俞咨皋的肩膀,然后话锋一转,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食材备得差不多,该开宴了!”
俞占鳌举手喊道:“俞大人!”这是在叫俞白。
俞白翻了个白眼,“就你最贪吃!来吧,我背你。”
一行人鱼贯着离开了房间。
雪地里拢着炭盆,盆里埋下了花生、红薯和土豆,高邦媛用火钳子往外拨了拨,吹吹灰,一股熟香味儿弥漫开来。
另一边,俞白将俞占鳌放在棉被上,便去取蜡烛和火把,将四周都点亮。
赵云安和俞咨皋在不远处重新堆火,将一整只羊架在上面烤,油滋滋地往外冒,不断往上洒盐和各式调料。
香味扑鼻啊!
俞占鳌闻着那香,只觉得嘴里的馋涎实在忍不住,挪着棉被凑到炭盆前,扒拉出一个花生,烫得嗷嗷叫,剥出花生在手里捧着,吹去花生仁儿外面的红衣,一口扔进嘴里,“靠!这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特娘的香!”
于可远也在剥花生,递给高邦媛,跟着说道:“你尝尝,但别吃多了,这火烧火燎的东西,吃多了容易上火。况且天色也晚,吃多了容易存食儿。”
俞咨皋在一边喊道:“你们少吃些,先垫吧一口,这个还得烤很久呢。别一会主食上来,你们没等吃,就开始打饱嗝了。”
风声一阵紧过一阵的,忽然月门走进一个穿着戚家军服饰的亲兵,在赵云安和俞咨皋耳边轻声说话,神色非常焦急。
于可远耳朵尖,隐约听到了。
“那这事和戚将军讲了没有?”
“讲过,戚将军的意思,若真是他儿子犯了错,要杀要剐他都不带含糊的。”
“戚夫人也答应吗?”
“咳!要我说呢,戚将军虽然……咳咳,惧内一点,但戚夫人是真正的将门虎女啊!对子女的教育,简直比戚将军还要严格,我差人打听过,戚夫人已经对外宣布,和戚勇断绝了母子关系,并替戚将军向族老请求,要将戚勇在族谱里除名呢!”
“龙虎结合,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孬种!如今被左宝才抓住把柄,还往通倭案情上攀扯,这事恐怕不好处理。”
“他们是被逼急了,有心算无心,不仅要借着向戚将军发难拖部堂下水,连严嵩和徐阶都敢算计呢。这个事,必须得从长计议,你先派人去查查,戚勇是否真的通倭了。”
听着这些,于可远眉头渐渐锁起。
戚将军的儿子通倭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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