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破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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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湾在周围找了一圈儿, 也没有看到任何拍摄镜头和剧组人员。而眼前那两人,依然在屋顶上蹿下跳,一个手持宝刀, 一个甩着软剑, 手中的兵刃厮杀碰撞之间迸溅出点点火星。宁湾看得眼瞳一颤,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手里的武器好像是真家伙,并不是拍摄用的道具。此时, 屋顶上方的战局逐渐分出胜负。身为采花贼的花彩蝶, 明显不是谢少云的对手。无论是兵器还是拳脚, 他都处于劣势,在对战中逐渐落于下风,眼看就要被对方擒下。“呸!官府的走狗!”就在这时,花彩蝶突然怒骂一声,收起软剑, 蓦然旋身抽离,从屋顶的战局中飞跃而下,径直向街道上的宁湾扑去。谢少云虽然身手比较好, 但轻功却稍孙一筹, 有心想要阻拦,却晚来一步,未能及时阻止花彩蝶。花彩蝶闪身来到宁湾背后, 一把扼住他的脖颈, 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柄匕首,用力抵住宁湾的咽喉。“别过来!”他对谢少云嘶声道:“你再往前走一步,这人的小命就没了。”突然被劫持的宁湾:“……”看戏有危险, 围观需谨慎。开了刃的匕首抵在他的咽喉口, 紧贴着他的颈动脉, 金属特有的森森寒气,激得他脖颈上的皮肤起了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真的不是在拍戏,匕首锋利的刀刃绝对能一下割断他的喉咙。宁湾感觉自己上下的牙齿都在打颤,不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脸上的表情除了惊恐之外,就只剩下一片茫然疑惑。眼下到底什么情况?看到花彩蝶挟持了人质,谢少云立即止住追击的脚步,停在距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紧皱着眉头,厉声大呵:“此人脚步虚浮,丝毫不会武功,并非武林中人,你休要伤害无辜百姓。”躲在宁湾身后的花彩蝶,轻蔑地笑了一声:“忧国忧民的谢捕头,我可不是你们官府的走狗,更不是什么正道人士,那些正道的虚伪做派可约束不了我。”“普通人的性命我更懒得搭理,如果再不让开,我马上让他血溅当场!”花彩蝶的声音中充满戏谑,尖锐得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谢少云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知道对方不仅仅是个采花贼,还是魔教门下的教徒,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真的会对普通百姓下手。思量再三,他收刀入鞘,缓缓后退几步,沉声道:“我可以放你离去,你先把这位小兄弟放了。”为了追捕眼前的采花贼,他已经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几乎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可是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为了保全对方的性命,他却选择退让,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功绩。花彩蝶不禁啧啧称奇:“果然是江湖上人人称赞的谢大侠,还真是品德高尚、舍己为人。”话虽如此,但他的表情却阴沉沉的,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谢少云见此,再次劝
说:“你的看家本领就是独步天下的轻功,如果身边带着一个人质,反而会拖慢你的脚步,你根本就跑不远。”花彩蝶尖锐地笑了一声,露在夜行衣外的一双眼睛,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你说得也有道理……”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将面前的宁湾一把推开,衣袖一扬,抬手甩出两枚飞镖。谢少云大惊,急忙拔刀出鞘,用刀刃打飞一枚飞镖。但另外一枚飞镖却来不及阻挡,正中他的肩头,“噗嗤”一声轻响,镖头已经深深楔进皮肉里。“呃……”谢少云闷哼一声,踉跄着半跪在地上。花彩蝶在推开人质之后,并没有急着逃走,而是紧跟在甩出的飞镖后面,拔剑而起,径直向前扑去,剑刃的锋芒直指谢少云的脖颈。显然,他不止想成功逃跑,还想将名满天下的六扇门总捕头,当场诛杀。面对软剑锋利的剑刃,谢少云强忍着剧痛,重新起身提刀,只不过因为肩头中镖,他的一支胳膊暂时废了,只剩下一条独臂,根本不是花彩蝶的对手。两人在地面上互相交手几个回合,先前在打斗中尽显劣势的花彩蝶,此时却愈战愈勇,在交锋中成功重创对手。他手里的软剑,上下纷飞,犹如毒蛇吐信一般,游弋着寻找机会,在谢少云身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剑痕。谢少云手中的宝刀被挑飞,近乎脱力地跌倒在地,身上的伤口血流如注,很快便与一身红衣的颜色融为一体。“想不到名震江湖的谢大侠,今天却要死在我这个采花贼的手里。”花彩蝶喜形于色,得意洋洋地问道,“谢大侠您还有什么遗言?”谢少云用力喘着粗气,咬紧牙关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颅,怒视着眼前恶事做尽的贼子。突然,他又错愕地瞪圆双眼,满脸震惊地看向花彩蝶背后。“滴滴——”一声尖锐响亮的车笛声响起,水泥马路的地面在微微颤动。花彩蝶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转过身向后望去。在他身后,刚才被他一把推开的宁湾,并没有害怕地离开此处,反而重新回到自己的车上,正咬牙切齿地把着方向盘,脚下狠踩油门,开足马力向他碾过来。“给我滚!”宁湾打开货车的远光灯,一边摁着车笛,一边愤怒地咆哮着。他今天就是要创死眼前这个傻逼!一只从未见过的钢铁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亮着两盏灯笼一样的眼睛,携带着山崩地裂、山呼海啸的气势,不管不顾地向自己逼来……花彩蝶心里有点慌!他再次抬起手,向眼前的狰狞巨兽试探性地甩出两枚飞镖。其中一枚飞镖打碎了车窗玻璃,却侥幸没有打中驾驶室里的宁湾。另外一枚飞镖则狠狠地嵌在车前盖上,根本无法穿透车身的金属外壳。货车依然笔直地向他冲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碾死在车轮下。被一只比自己高大许多倍的怪物,不停地威胁逼近,任何人都
会从心底里升起本能的恐惧。花彩蝶也不例外。他心里压根没底,当下也没心思再去杀谢少云,只能仗着自己一身好轻功,脚尖一踩,飞身跃上旁边的房屋,想要再一次逃窜。只不过在临行前,他还是不忘转过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谢少云,阴森森地冷笑一声:“谢捕头,我这飞镖上可是淬了毒的,您没让我给您一个痛快,还真是可惜。”谢少云顿时脸色一白。“中了镖毒的人活不了多久,好好享受临死前的折磨吧!”花彩蝶撂下最后的狠话,然后宛如一只蝴蝶,踩着附近的房头屋顶,轻飘飘地离去,只留下一声阴冷的嘲讽。见他彻底离去,一直强撑着一口气的谢少云,这才陡然放松下来,再也支撑不住虚弱的身躯,脱力地躺在地上,再起不能。宁湾则从货车的驾驶室里跳出来,遥遥指着花彩蝶逃窜的方向,愤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个神经病!下次再让老子看见你,肯定撞死你!”然后他才急急忙忙地转身,跑到谢少云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起来:“哥们,谢谢你刚才把我从那个神经病的手里救下来,你还好吗?”他扶着对方的身体,感觉自己手下的触感一片湿黏。他茫然地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掌心中,已经沾满温热的鲜血。宁湾不禁一呆,愣在原地。身受重伤的谢少云,看着他微微摇头,十分虚弱地开口:“多谢小兄弟你仗义出手相助,吓走了花彩蝶这个恶贼,只是……”他捂着胸口,无力地咳嗽几声,才接着说:“只是我中了那恶贼独家秘制的毒镖,只怕活不了几天。”谢少云觉得自己即将死亡,此时只想在临死前,多救几个无辜的百姓。他吃力地抬起手,攥住宁湾的衣袖,气息微弱,说:“我此行追捕的目标,不只有花彩蝶一人。他还有同伙,皆是魔教中人。”“魔教门下的教徒,全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辈,他们很有可能去而复返,小兄弟你还是及早离开此处,免受牵连报复。”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越来越低:“你一定要禀告当地的官府,让官府和百姓们小心这些贼子……”连日来的劳累,再加上受伤流血,谢少云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他强撑到现在,终究还是撑不下去,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完,便双眼紧闭,一头昏厥过去。宁湾顿时慌了神:“哥们!哥们……你可别吓我,你是个好人,千万别这样就死了!什么独家秘制的毒,什么魔教邪\教分子……我听不懂啊!你撑着点,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他惊慌失措地拍了拍谢少云的脸颊,见对方脸色苍白、气息微弱,顿时也不敢再耽搁下去,从腋下将对方拖起,将昏迷不醒的人抬到自己的货车后厢。后车厢已经被两架硕大的仓鼠笼所占据,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宁湾干脆将谢少云搬到其中一架仓
鼠笼里,透明的玻璃缸,其中的空间足足有两米长、一米宽,倒是足够放下一个身姿高挑的成年人。他本来想将伤者直接拉到镇医院,但是谢少云身上血流不止,眼看性命垂危,可医院在泉眼镇的东边,距离有点远。而夏白微的小诊所,离这里却只有半条街的距离。来不及多想,他急忙重启车辆,拉着伤者向最近的诊所驶去。“小夏!快来救命,有人快死了!”还没进门,他就在诊所外面大声嚷嚷着,声音里满是惶恐。上一次他这么惊慌,还是因为宁则的手臂受了枪伤。听到朋友的呼喊声,夏白微急忙从诊所隔壁走出来察看。当他看到货车后面的伤患时,也不禁一愣。因为玻璃缸是透明的,外形又巨大得像口棺材,昏迷不醒的谢少云躺在里面,竟然有点像躺在水晶棺材里的白雪公主。这该死的既视感!但最吸引夏白微目光的,还是伤患身上被鲜血浸湿的古装官袍。“怎么回事?”他问道。已经被吓慌手脚的宁湾,将自己刚才的遭遇,结结巴巴地复述了一遍。“有两个穿古装的人,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剧组在拍武侠剧,但是其中一个神经病在大白天穿着夜行衣,特别凶残,会甩飞镖……”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后怕,甚至还有几分不解的懵逼。显然,直到现在,他都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汉服爱好者走火入魔?还是邪\教恐\怖分子大战喜欢spy的正义路人?反正肯定不是剧组在拍戏……毕竟已经快闹出人命了!听完他的讲述,夏白微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很显然,又是一个误入此地的异界来客……不,根据伤患昏迷前的描述,这次来的应该是一群异界来客。其中还包括杀人不眨眼的魔教中人,有些难办。不过眼下,还是救人要紧。他和宁湾两人,一起将伤患从后车厢抬到诊所内的医疗室。然后消毒,为手术治疗做准备。治疗的过程并不复杂。先为伤患紧急止血,然后切开肩上的皮肉,剜出深深嵌在体内的飞镖。再清理伤患身上的多处伤口,为其敷药包扎。最后为伤患注射稀释过单位的抗生素,和破伤风疫苗。虽然伤患一身伤势看起来很唬人,但伤口大多是皮外伤,并不算严重,只要及时止血,就无法危及生命。而伤患至今昏迷不醒的原因,则是因为他过度劳累,多日以来没有合理的休息时间,所以身体已经疲劳到极点,再也撑不下去。让伤患多睡一会儿就可以了。而夏白微却还不能休息。针对新出现的异界来客,尤其是一群掺杂着危险分子的异界来客,他需要和政府方面进行沟通。异界来客中的危险分子,必须及时抓捕归案,赶在他们对普通人下手之前!……谢少云这一觉睡得很长。等他再次醒来时,时间已经从中午来到傍晚。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时
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身下的床铺被褥一片洁白,触感柔软细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很不好闻。而在他的头顶上方,有一盏发光的灯球亮着。明明里面没有任何火焰燃烧,但是小小的一枚灯球,却能照亮整个房间,耀眼明亮,犹如传说中仙人手里的夜明宝珠。谢少云盯着天花板上用来照明的电灯泡,怔怔出神。他还活着?没有死于毒镖?还是说他已经死了,三魂七魄却没有去地府转世,而是不小心误入仙境?不知道这里的神仙,会不会责怪他这个孤魂野鬼到处乱闯?怀着满心疑惑,谢少云迟疑着从病床上起身,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地包扎过一遍。而且他的伤势显然已经好转,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看来他确实没有死,依然好好地活着,只是被别人所搭救。可是……怎么可能?花彩蝶逃跑前撂下的狠话绝非虚言,整个中原武林都知道花家秘制镖毒的厉害。花彩蝶本身的武功并不算高明,但他之所以能够成为纵横江湖的采花贼,除了那一身绝佳的轻功之外,他手里秘制的镖毒也是重要原因之一。据说花彩蝶在暗处,饲养着世间毒性最强的九种毒蛇。他将这九种毒蛇的毒液取出来,混合在一起,配制成世间最猛烈的毒药,再将飞镖的镖头浸泡在蛇毒中,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如此,方能制成世间最危险的毒镖。谢少云曾经见过很多中了毒镖的人。伤者就算在事后拔出镖头,及时清理伤口,服下各种珍贵的药物,却依然难逃镖毒的折磨。很多人在中镖的前几天,并无明显异状。等到伤者稍稍松口气的时候,便会突然出现全身乏力的症状,同时还伴随着头晕头痛,随之而来的还有面部痉挛,喉头堵塞、呼吸困难、牙关紧咬、肌肉僵硬。不甘心的伤者到处寻医问药,在痛苦中挣扎许久,直到最后心力衰竭,窒息身亡,依然难逃一死。大多数被毒镖射中的人,都会在死前经历这样惨烈的折磨。只有极少数的人,在中了镖毒之后并没有什么异样,侥幸存活下来。显然,谢少云并不认为自己会是少数幸运儿之一。毕竟,他的运气一向很差。可是,他又的确被花彩蝶的毒镖射中。所以到底是哪位神医,竟然解了他身上的镖毒,救了他的性命?正当谢少云苦思冥想,并开始惶惶不安的时候,诊疗室的屋门突然被推开。一位身披白衣的年轻人,缓步走入房间里,轻声开口:“你醒了?”谢少云愣愣盯着眼前此人,上下打量着对方的装扮。年轻人怀里抱着一盆苍翠的绿植,容颜极其俊美儒雅。但诡异的是,他的一头墨发却剪得极短,短到根本无法戴冠,和自己之前遇到的小兄弟有几分类似。而且,对方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两枚透明的琉璃薄片,打磨得极其
光滑,连一丝杂色也没有,也不知是作何用途。他疑惑地抱拳:“在下六扇门总捕头谢少云,敢问阁下是……”夏白微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这里是诊所,我是这里的医生,有人将你送到这里来治伤。”“医生……医者,原来您是此处医馆的大夫。”谢少云怔愣片刻,然后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从病床上翻身而起,直接跪倒在地,向夏白微五体投地跪拜道:“神医,是您解了我身上的镖毒?”夏白微惊讶地略略挑眉:“……什么镖毒?”“花彩蝶秘制的镖毒,就是射在我肩头上的那枚毒镖!此毒危害江湖数年,神医您是第一个清除毒效的人,当真是妙手回春,华佗在世!”谢少云激动得难以言喻,将各类饱受镖毒之苦的伤者,又向眼前的神医描述一遍。了解过镖毒症状的夏白微:“……”他听得直皱眉头:“九种蛇毒?七七四十九天?涂在飞镖上?这根本不符合科学定律!”他忍不住向谢少云详细科普:“蛇毒是一种生物毒素,其构成分子为毒性蛋白质。所以如果蛇毒离体时间过长,只需一两个小时,蛋白质就会逐渐失去毒性。”“将九种蛇毒混在一起,根本不能炼成世界上最毒的毒素。而且将飞镖浸泡在其中足足四十九天,时间太久,蛇毒的液体里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毒素残留。”他这一番常识科普,将谢少云听得一愣一愣的。生物毒素是什么?为什么蛇毒一两个小时就会失效?什么蛋白蛋黄的……他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可是神医,那些被飞镖射中的人大多饱受折磨而死,死前痛苦不已,怎么可能没中毒?”夏白微若有所思地说:“虽然蛇毒已经失效,但是飞镖在液体内浸泡的时间过久,很有可能会生出铁锈,并在不干净的环境中,沾染各种细菌。”“那些被飞镖射中的人,全身乏力、头晕头痛、肌肉痉挛、喉头堵塞、吞咽困难……直至最后窒息身亡,这些症状,不像中毒,更像是破伤风。”“破伤风梭菌十分厌氧,一旦被飞镖送入人体内部,就会伤口深处的缺氧环境下大量生长繁殖,感染神经系统中的运动神经单元,就会出现以上你所说的症状。”谢少云虽然听不懂其它字句,但是“破伤风”一词,他还是知道的。破伤风,在古代也叫做“七日风”,或者“金疮痉”。死在花彩蝶手上的人,难道并不是死于世间最毒的镖毒,而是破伤风?这怎么可能…所有武林人士都被骗了?这、这……谢少云一脸三观被震碎的模样,脸色苍白地跌坐回病床上,恍惚失神,久久不语。许久之后,他才苦笑一声,重新回神:“罢了!如果真是破伤风,和蛇毒又有什么区别?同样危险,难怪会死那么多人,也不怪大家都被花彩蝶给唬住了。”谢少云再次端正神色,
重新站起身,向夏白微作揖躬身,行大礼:“敢问神医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