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出2
中文啦 www.izhongwen.cc,最快更新诡师王妃!
手艺人的话一出,蔡靖康和鹿阮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人还真是坦坦荡荡,给的钱多,就能什么都不问闷着头做事情…鹿阮不知道该说他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你……你全都如实招来吧。”
蔡靖康估计也没了脾气,遇上这么个二话不说就开始招供的,跟遇上个自首的没什么区别。
“是是,小的名叫胡老九,从小跟着师傅学手艺活儿,师傅老了死了,小的就继承了师傅的门面,继续做手艺活儿,从大小物件儿到人脸,小的都能修。”
“说重点。”
“好的好的,”胡老九拿袖子擦了擦大冬天被吓出来的汗,不停歇的继续说:“小的被那俩人找上门来就是前几天的事儿,小的都快要关门回家了,那俩人戴着兜帽揣着银子,不让小的走,说有一笔大生意跟小的谈一谈。”
“具体是几天前,可还记得?”
“这个……”胡老九脸上露出犯了难的表情,他认真的想了想,犹犹豫豫着恳求道:“大人行行好,小的自从担了这生意,一直心里不踏实,吃不好睡不好,过得浑浑噩噩的,确实是忘了具体的日子……”
胡老九脸上的为难不像作假,主要他也实在犯不着在日子上说谎话,记得记不得,对他也没什么影响。蔡靖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略一点头,让胡老九继续说。
“说到哪儿来着……”胡老九伸手挠了挠头,闭了闭眼,也不用人提醒,自个儿又想起来了:“说是跟小的谈大生意,小的自然心动,这自入冬起,小的接到的生意并不算多,小的要养家糊口,临过年又想让家里的婆娘跟崽子吃点好的穿点好的,所以那俩人一说,我就点头答应了。”
“他们让你怎么做?”
“他们给了小的一笔钱,小的用手掂了掂,估摸着怎么也有一二十两银子。他们说让小的第二日傍晚带着家伙什儿去酒楼吃酒,订二楼拐角处的那个包厢,那个包厢没人最好,要是那个包厢有人,就多加钱,势必要把那个包厢给定下。”
蔡靖康听到这里,视线不禁转向身后的屏风,虽然他看不到里面鹿阮什么神情,但想必也跟自己一样,想到了程子辰许节让胡老九指定包厢的目的。看来程子辰和许节一早就知道,二楼拐角处的包厢和与之隔壁的包厢,之间的墙壁上有暗门,可以合二为一。
这是早有打算啊,崔有时这个人不知被两个人琢磨了多久,琢磨什么时候杀,怎么杀,杀了以后怎么办。杀崔有时,这不是两个人偶然冒出的念头,而是蓄谋已久,等待时机,一击必中!
“定好了包厢,然后呢?”
其实后面的事情蔡靖康和鹿阮都心里有数了,不过猜到了是一回事,亲耳所听是另一回事。
“然后他们说,让小的在包厢先吃东西,别先喝酒,怕小的先喝了酒最后耽误事儿,小的没敢吃什么东西,不知小的一个人在那包厢里待了多久,后来听着墙壁上好像有声音,等声音消失了,那两个人突然从墙壁里钻了出来!”
说到这里,胡老九脸上显出几分恐惧,这估计是被那天大变活人的场面给吓着了。说来也不怪他害怕到这个地步,本就心神不宁的连东西都不敢吃,大把的银子拿在手里头一次享受有钱人的挥霍…这些都不是胡老九一个清贫了半辈子的人能立刻习惯的,再加上他事先并不知道墙壁上有暗门,两个人大半夜不走正门从墙壁里钻出来,饶是正常人都吓够呛,更何况一个本就担着惊受着怕的胡老九呢?这种情况下还能给他们易了容,那都是依赖于胡老九的本能反应了。
哎,鹿阮在屏风后端起茶杯喝了口蜂蜜水,心里觉得程子辰和许节忒不是个东西,战战兢兢活了大半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的人,被突然拉进来蹚浑水,他们自己报了仇了了心事舒坦了,不管不顾别人会有什么样的心理压力,给别人带来多大的精神损失。鹿阮轻轻蹙着眉,蜂蜜水的甜也没有把她心底的恶心给压下去,她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搁,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让青乌想办法给蔡靖康递过去。
“给那两个人简单的修改了一下面容,那两个人就出门了。”
“出了门做什么你可知道?”
虽然蔡靖康觉得胡老九十有八九是不知道的,但还是不自觉的问了出来。果然,胡老九听了这话摇摇头:“不知道,小的心里觉得一阵阵后怕,只顾着喝酒了,后半夜小的睡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清早还是酒楼的人给喊醒的。”
胡老九能说出来这些,怕是已经是他知道的全部内容了,不过还有个问题…蔡靖康手里拿到了鹿阮的纸条,他还没拆开,想着先问出来最后一个困扰他的问题:“这事情发生了好几天了吧,怎的你如今才愿意把这些话说出来?”
“……大人,”胡老九又是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他的声音带着无可奈何的哀求:“不是小的不愿意说啊,实在是小的既不知道他们二人姓名,又不知道他们请小的帮了忙以后做了什么事,而且那两个人特意嘱咐了小的,让小的有人找的时候才能全盘托出,没有人找就不能主动去说。小的害怕啊,这要求太奇怪了,他们又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大笔银子的主儿,小的不敢不听他们的话……”
这个程子辰!这个许节!蔡靖康对这两个胆敢蔑视律法的混账玩意儿恨的牙痒痒。他觉得现下是时候把程子辰和许节两个人带来公堂了,又记起手里鹿阮给的纸条,忍不住打开想看看她写了什么。
“凶手是时候抓捕归案。”
两个人想到一起去了!蔡靖康当即下令,派了两队府兵分别抓捕程子辰和许节。蔡靖康让人把胡老九带下去,他自己绕进屏风后,赞许的对鹿阮道:“果真如你所料,凶手并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抓,他们只在意有没有杀掉崔有时,其他的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鹿阮点头,确实是这样。为了能让京兆府第一时间发现崔有时被杀,他们不惜利用徐洋晕厥,引来夜间巡察的高允,再然后,也没有把会泄露关键信息的胡老九给杀人灭口,反而给他下了一个奇奇怪怪不问不说的命令。
蔡靖康和鹿阮两个人还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着,屏风陡然被人给敲响了,鹿阮探头一看,是楚萧。
“怎么了?”
“小姐,程子辰和许节分别在来的路上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就能进了门。”
怎么这么快?!鹿阮不禁转头朝蔡靖康看去,在蔡靖康脸上看到了和她如出一辙的惊讶。哦,明白了,鹿阮心想,程子辰和许节来的那么快,蔡靖康也没有预料到,想来不是府兵们的脚程快,多半是那两个人神机妙算,提前为来京兆府做好了准备。把凶手给当成这般无所畏惧的模样儿,也是天底下少有的了。鹿阮忍不住从心里生出些许的期待和兴趣,她想知道一直在案件里做主导的两个杀人犯,长了个什么模样,又是个如何的心性。
正想着,蔡靖康跟她说了句什么她也没听清,直到屏风后又只剩她和青乌,青乌才轻声复述了一遍刚才蔡靖康说的内容,是跟她说一声,先回堂上坐着去了。鹿阮点点头,那边程子辰和许节都快要过来了,他堂堂京兆府尹还躲在屏风后面,也实在不是个样子。且那两个人很有些小聪明,被发现审案的躲在屏风后还没什么,要是猜到屏风后还藏了人,可就不太好说了。
蔡靖康在外面坐定没多久,只见从外面一前一后走来两个打扮不同的年轻人。一个稍长一点,穿着靛蓝色长棉袍,腰间系镶嵌玉石的带子。他蓄着皇城里并不怎么时兴的美须,长相周正,只独独那双眼生的很是锐利清亮,让人忍不住将注意力全投向他那双眼睛。另一个就显得年少一些,穿了一身月白色吉祥纹的长袍,虽同样塞棉,许是体形实在过瘦,并不显臃肿,没有正儿八经的系腰带,只一条宽宽的锦带束着,自成风流。他没有蓄美须,面容白净,样貌端正,缓步走来时,周身似乎环绕正气。
两个人走上堂来,穿靛蓝色长袍蓄美须的只躬身行礼,月白色瘦弱年轻人跪下行礼,蔡靖康这便知道了,躬身行礼不下跪的人是有官身的许节,下跪也不卑不亢的人是程子辰。
“你二人可知,本官传你二人前来有何事?”
“下官知道。”先开口说话的人是许节,他面带微笑,不过笑意却不达眼底:“下官与程子辰一起密谋策划了杀害崔有时一事,蔡大人想必已经查到了胡老九,所以才传唤我们二人来京兆府。”
倒是门儿清,蔡靖康觉得头都隐隐作痛。要说交代,人家不用严刑逼供就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犯了罪,简直就是用态度告诉你,好了好了,不用你问,我们知道这个流程,直接全部给你说个清楚,你只管不懂就提。
按理说,遇上这样配合案件调查的凶手,蔡靖康该笑得合不拢嘴才是,可是他心里还是觉得憋闷。
“既知道自己有罪,为何之前几次三番不认罪?你二人将本朝律法视为何?又将本官视为何?!”
“蔡大人恕罪,”说话的人还是许节,一旁的程子辰跟哑巴一样不开口,好像变成了木头人一般无知无觉,要不是看他虽仍跪的端正笔直,但眼睛会偶尔眨一眨,蔡靖康和鹿阮会以为那程子辰被许节下了不能动的药。“蔡大人,若是京兆府找到了证据,能证明我们二人在崔有时被杀时有作案嫌疑,只要找到这一点,我们便会自觉来认罪,否则,无凭无据,我们二人认罪认的也必定心不甘情不愿,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日,蔡靖康不由自主的在心里爆了个粗口,真不怪他自控能力不强,是许节这王八犊子说的话忒气人。什么叫“心不甘情不愿”?什么叫“对不住自己的良心”?这不就是在指着鼻子骂他能力不足,这不就是在变相嘲笑京兆府追踪探查能力太差?!我呸!蔡靖康恨不得下来对着许节呸他一脸,少往脸上贴金了,杀了人还让他杀出优越感来了?!
蔡靖康在心里深呼吸几次,硬生生调整出一个平和的面容:“说说吧,为何要对崔有时下毒手。”
“蔡大人竟猜不到?”
“到底你是京兆府尹还是本官是京兆府尹?你是杀人凶手还是本官是杀人凶手?!本官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休要反驳!”
许节被蔡靖康拿话一噎,气势小了些,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成了板上钉钉的杀人犯,未来前程尽毁的阶下囚,才苦笑一声:“哎,罢了罢了,下官在谋划要杀崔有时一泄心头之恨时,就已经预料到如今的下场了,蔡大人请见谅,下官只是一时还没有习惯自己的位置而已。”
还说什么一时没有习惯自己的位置,蔡靖康冷嗤一声,倒是没再怼他,耐心等他自己快些习惯习惯杀人凶手的身份。
过了不多会儿,大概习惯了自己的身份,许节再说话时便正常了不少:“回蔡大人的话,下官冒出杀死崔有时的念头,是在两年前,或者两年多前,时间太久,下官怀揣仇恨也太久,实在有些记不清,还请蔡大人原谅则个。”
“嗯,”蔡靖康神色复杂的看了许节一眼,道:“继续说吧。”
“想来蔡大人也查到了,我、崔有时、程子辰以及梁清,我们四人当年是关系极好的朋友,而且我们四个人里,学问最好,也是一心向学的只有梁清,说个下官以为十分恰当的比喻,我们四个人,梁清便是天上那皎皎明月,剩下的我们三人便是光芒黯淡的星星,我和程子辰都很是向往敬爱梁清,即使他孤寒的不爱与人聚在一起,不愿做那些将诗词展出来供人追捧的虚伪之事,我们二人也因有他这样的朋友而心生自豪愉悦。”
“可本官怎么听说,那崔有时偷窃梁清的诗词,你们二人明明看出来了,却不制止不点破,由着崔有时窃诗,这般看来,你二人实在与崔有时更亲近一些啊。”
“不是的大人!”
难掩愤怒的声音是从程子辰嘴里发出的,他像只被激怒被羞辱的小公鸡,昂着脖子脸通红:“那崔有时行不义之事,又满腹龌龊,我二人才不屑与他为伍!”
------题外话------
感谢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