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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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阮能宽宏大量的自己放过自己,那预示着什么或是充当某件事线索的紫色手绢和那只手,好像并没有打算放过她。鹿阮本以为无牵无挂的坠入黑甜乡,就能踏踏实实一觉到天亮的,结果鹿夫人的摇篮曲还时断时续的能被鹿阮听见,眼前重复着紫色手绢的画面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登场了。
既然紧追不舍的入了梦,鹿阮只好放任眼前的画面不断重复。既来之则安之,心态良好的鹿阮索性再次观察起那手绢和手。随着紫色手绢的晃动,鹿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紧,轻的仿佛跟羽毛一般的紫色手绢,听话的跟着细白的手指左摇右摆,胭脂色的手指指尖圆润,也不甘寂寞的往这边动一动,又往那边移几分。
这个手指的主人……怎么感觉好像在跟人聊天?鹿阮疑惑的在脑子里想象出一个场景:性格活泼却不知年龄的女人,爱美染成胭脂色的手指拿着紫色的手绢,不知在哪里,也不知在和谁,正饶有兴致的与人聊天,不知哪句话说到了兴头上,女人的手便随着话音兴奋的挥动,连带着她染成胭脂色的手指和被手指捏住的紫色手绢儿,也一同上下翩飞,像只欲飞走的蝴蝶。
是了,鹿阮脑子里闪过一丝清明,哪怕她人仍在浅眠中,因为由简简单单的画面便推测出了极有可能的场景,鹿阮依旧开心的忍不住扬起嘴角。真痛快!鹿阮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尤其一直盘旋在她心口阴魂不散似的急躁,在没有鹿夫人笑容的安抚的情况下,也散去了多半,这也让鹿阮更加肯定了自己猜测的正确性。她如释重负,感觉就像是终于拼上了一副迟迟完不成的拼图,满足感油然而生,使得鹿阮扬起的嘴角都忘了放下。
“也不知道做了个什么美梦,竟笑的这样讨人喜欢……”
鹿夫人看着怀里鹿阮脸上露出的甜美的笑,眼神温柔,语气更是轻缓的喃喃自语,唯恐把正做美梦的宝贝女儿给吵醒。
如意轻手轻脚的走进内室,给放置在贵妃榻前的香炉里换了更舒缓清淡的香,随后抿着嘴笑看了眼贵妃榻上的大主子和小主子,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送了奶娘去陶娘子身边的吉祥也回来了,但没等她脚步轻快的踏进内室和鹿夫人汇报工作,就被守在外间的如意给拦了下来。
“怎么啦?”
吉祥跟出来觅食唯恐被人发现逮住的小老鼠似的,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神情鬼祟的和拦着她的如意咬耳朵:“是不是夫人已经休息啦?”
“……不是,”如意虽然也觉得吉祥的言行举止颇为不雅,失了身为女孩子的端庄大方,她本不愿意跟着吉祥“近墨者黑”,但顾及着内室里有更不能打扰的人,只好也用近乎气音的声音鬼祟回道:“夫人把小姐给哄睡了。”
吉祥睁着她那双溜圆的眼,夸张的点点头,朝着如意做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小姑娘便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站在如意的另一侧,和如意一起守起了外间。
太师府里一片和以往一样的怡然自得又井然有序,夜幕降临,太师府大门口被小厮挂上充当照明的灯笼,两个小厮刚挂完灯笼准备拿上条凳回府,只听路上由远及近传来马蹄得得的声响。小厮好奇的朝外看去,入目一辆挂了角灯的马车正被车夫赶着缓慢前行。
“怎么这么晚了还有马车在长街上行驶?”
“许是玩乐误了时间,或是归家的游子思乡心切……但这与你我无关,还是回府准备落锁罢!”
明显年长且说话管用的小厮率先从长街上收回目光,拿着条凳一只脚刚迈进府里,就听另一个同伴惊呼出声:“哎福禄哥!那马车似乎是冲着我们府来的?!”
冲太师府而来?被叫做福禄的小厮站住了脚,他转身确定了那本该轱辘轱辘继续前行的马车越行越慢,果然要在太师府门前停下,福禄和福寿两个人也不着急拿着条凳回府了。看不出标记的马车终于停稳,赶车的车夫风尘仆仆,脸上显出肉眼可见的疲惫,但好在精神尚佳。福禄福寿二人上前,还没能靠近马车,只见马车的车帘里伸出一只细白的手,紧跟着,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的娇俏女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太师府的书房还亮着,跟在太师身旁的平安见鹿太师仍认真伏案书写,便默不作声的拿长剪将几个烛台里的烛芯剪了剪,使得书房里更亮堂些。
“小姐还在夫人那里睡着吗?”
“回老爷,”平安把长剪放好回过身:“小姐一直在夫人房里,晚间醒了一会儿喂了牛乳,这会儿刚刚睡去。”
正准备搁下笔去看鹿阮的鹿太师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半是惊讶半是失笑的问道:“又睡了?”
“是,方才如意姐姐来送炖汤的时候是这么回的。”
平安似乎也忍不住边回边笑起来,儒雅随和的鹿太师并没有因为平安的笑而生气,只叹道:“其他人家里的孩子也是如此能睡的吗?怎么咱们太师府的这个,倒像是睡不够似的?”
“小孩子能吃能睡是福,老爷可不兴胡说的。”
“好好好,”鹿太师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平安拿上披风:“我这便去看看这小丫头。”
平安“哎”了一声,刚从衣架上拿了披风搭在胳膊上,还没来得及出门往自家老爷身上披,书房外便有人求见。鹿太师一颔首,平安胳膊上搭着披风打开门,见是门房上的福寿。
“怎么?”
“回老爷的话,济城鹿家老宅里来人了,是鹿侍中家的三小姐,现正在府门等着呢。”
济城鹿家老宅?还是鹿侍中家的三小姐?一个堂堂大家小姐深夜登门造访,不知是有什么顶要紧的大事,且家里长辈也不曾写信来告知……鹿太师沉吟片刻,跟福寿确认道:“只三小姐一人?”
“是,只三小姐一个人并赶车的一位老车夫。”
……这就稀奇了,鹿太师的眉头皱起来,两家早就形同陌路没有往来交集,这突然登门是唱的哪一出?不过济城鹿家老宅里如今唯一算有出息的,便是鹿侍中所在的那一旁支。鹿侍中的祖父和鹿太师的祖父是兄弟俩,但因为年龄上相差实在有些大,所以导致虽然鹿侍中和鹿太师是平辈,鹿侍中府里的三小姐已经及笄,鹿太师府里的鹿阮却才刚出生没几天。
“看夫人休息了没有,如果没有休息,便和夫人说一声,让夫人招待一下这位三小姐。”
平安应声退出去,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老爷说了,夫人如果没有休息,便劳动夫人招待那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鹿家三小姐,若是夫人休息了,那自然是以夫人为重中之重,太师府统共两位女主人,大的休息了的话,只剩连话也不会说的鹿阮小姐,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可不好,无人招待,就只能请鹿府三小姐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罢!
后院正房里,鹿夫人刚把头发散下来,便听到了平安在门外复述鹿太师的话。鹿夫人知道自家这位太师大人虽看上去平易近人温文尔雅,那也是分人的。那位鹿侍中大人如果真有要事相商,自然会亲自登门拜访,让家里的女眷孤身一人前来,只怕相商的也不是要紧的大事。不过女人向来更心细,心肠也更软些,女孩子半夜赶路终究是不安全的…鹿夫人清楚自家老爷是想给自己找个不方便待客的借口,当然不会驳了他的心意,她招手唤来如意,在她耳边小声吩咐几句,如意答应着,侧身出了屋门,把鹿夫人吩咐的几句话照着说给了等候的平安,平安一点头,行礼自去。
鹿侍中家的那位三小姐和车夫还等在大门口,等的时间稍微有点长,但是不管是年老的车夫还是娇贵的三小姐,两人都没有露出一丁点儿的不耐烦,尤其三小姐,见福禄看来,甚至还眉眼带笑的朝他歪了歪头,实打实的娇媚可爱又好相处。不过没让客人继续等太久,自家老爷身边常跟着的平安便亲自过来了,他先笑着和门口一老一小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随后便语带愧疚好声好气的解释:“还请鹿三小姐见谅,我们夫人体弱精神不济已经睡下,太师恐府中无女眷与三小姐相陪招待不周,只好请三小姐改日到访。”
“可这已是深夜,小女子孤身一人……”
平安像是早料到鹿家三小姐会这么说,他再次行礼,态度和善又透着真诚:“我们老爷自是想到了这点,体谅三小姐深夜赶路来回不安全,便吩咐了小的,让小的请府中侍卫帮小姐引路,离太师府不远有一家客栈,因客栈东家和我们夫人是熟识,所以客栈常年单为太师府待客保留两间上房,听说每日清洁打扫,床褥也是新的,一日三餐有小二按时供应,委屈三小姐了。”
这可不委屈……鹿三小姐的笑容僵在脸上,想好的借口被眼前的人有理有据的堵了回去,逼得她一时无法,只好低头退一步:“太师大人委实是想的周全周到,那就劳烦侍卫大哥辛苦为我们带路了。”
“不辛苦。”
平安微微一躬身,随着他话音落下,平安身后不知从何处走出两名高大威猛的男子,他们衣着整洁目不斜视,看上去是常年在纪律严明的队伍里养成的。此刻正好侧门也被人从里打开,一个小厮牵着两匹马出来,这两匹马的眼睛炯炯有神,身上的毛发油亮,一看就是名家正统宝马,这样贵重的马,竟然只是用来随随便便护送客人……
两名侍卫翻身上马,一前一后自发围住鹿三小姐的那辆马车,鹿三小姐放下帘子,车夫高高举起手里的鞭子扬鞭赶车,一行人很快就从太师府门前离开了。
等马蹄声和车轮轱辘轱辘轧马路的声音都听不见了,福寿才鬼鬼祟祟的靠近仍在大门口站着的福禄和平安。原来刚才开侧门,从侧门牵马出来的小厮,就是赶来看热闹的福寿。此刻福寿还算清秀的脸微微皱起,任谁看都能瞧出他脸上神情里的不赞同:“老爷干嘛让把这么好的马给牵出来,既然老爷知道那鹿家三小姐登门或许心怀歹意,怎么还……”
“老爷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质疑啦?”
平安瞪了福寿一眼,但他并不是真的生气给他立规矩,老爷对府里下人们一向宽宏大度,既然老爷知道福寿性格外向爱凑热闹,还让他出来且把牵马的任务交给他,那便表明这件事允许他们自在讨论。
“再说,刚才那两匹马可算不得什么好马,真正的好马在咱们夫人的庄子的马场里养着呢。”
“那也挺可惜啊,就这么被派去护送那个鹿家的三小姐了,”福寿心疼的泪眼汪汪,清秀的小脸儿皱的更厉害了:“要我说啊,随意从马厩的三等马里牵两匹出来送一送就得了,又不是咱们家的小姐。”
“切,”平安和福禄相视一眼笑起来,谁也没真的理会在那里捂着心口做戏的福寿:“要说你不懂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让福禄给你解释老爷的用意吧,我都懒得搭理你。”
夜风吹来,把太师府大门口几个小厮的笑声争执声吹散,随着府门里落锁的声音,一起很快消失在了渐深的夜色里。
而此刻端正坐在马车的车厢里的鹿家三小姐,可就没平安他们几个那样好的心情了。鹿三小姐娇嫩如花的小脸儿上,因为被拒绝的羞恼变得红扑扑的,她来的目的自然不单纯,而且正是因为知道鹿太师为人一向随和且风度翩翩,言行举止无一不透着正儿八经的大家公子风范,她才敢把心思悄悄隐藏在行事中,她以为无论怎么样,看在她堂堂鹿侍中家三小姐的份儿上,又是只随身一位老仆的落单少女,太师府的大门一定会向她敞开,只要乘着夜色进了府,往后的事也好有个顺顺当当的开头,可没想到算盘竟然落了空!!太师府自然礼数周到,行事做派无可指摘,她被驳了面子也无处说理,因为对方有理有据,找的借口都光明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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