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全是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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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废弃的山洞内，仍可见岩壁上孩童曾图画的痕迹，卢恩闭眼盘坐于黑暗中，呼吸轻缓。
权衡几天后，他将这套体系命名为理性魔法。
概因其与魔神的混乱疯狂相悖，与人类的理性息息相关。
法力是种能量，即便天神组也不能无中生有。关于其源头，简单解释，就是智慧生命与周边世界精神共振后的残留。
卢恩起初还纳闷，怎么没听过这种说法？
很快他就恍然。
就像感受不到暗能量，实际上无处不在一样，天神组只是凭更高层次的见识，找到了它，并创造出人也能学会的转化方式。
卢恩心中默念：“……因此，山洞对人类文明发展，意义重大。”周围便荡起微风，开始补充法力。
在借贷体系中，哪怕是底层法师都没缺过蓝。
来自魔神的礼物，虽在暗中标记了价格……但起码明面上是免费的嘛！
理性魔法麻烦得多，要靠自己回蓝，还依赖环境，要是飘来片云把太阳遮了就尴尬了。卢恩花了几天，为能看见的东西都写了小作文。
耗费心力不下于网文一天两更。
走出山洞，路过族人无不点头致意，卢恩虽然记不住所有人名字，却也一一回应。
在他的感受中，每个人的脑袋上，都在极慢地散发着某种能量。
理性魔法的基石，就是人。
人越多，与环境共振生产的法力越多，人对事物认知越高，法力也越多。
族人的价值再一次被推高。
“得推动教育了。”卢恩脑海中短暂飘过这个想法，但随即摇摇头，还不如想想怎么利用现有法力，为族人谋福祉。
不然法力再多也是面子工程，要不得。
阿古沿着新铺成的砖石小路走来，将银川雕像交还给卢恩，表示里头的法力耗尽了，卢恩握住雕像，开始看太阳。
他意外发现，这玩意能储存法力，但提取速度太慢，只能给阿古用用。
阿古说声麻烦了智者，便面带固执地离开了。
卢恩没觉得他觉得麻烦。
这小子不，仍坚持他那西红柿的看法，所以才回蓝慢！
拿着雕像，卢恩正打算去草原写生，便听族人来报，说村庄外来了个男人，叫做麦吉卡，自称是位神使，想强闯但是被拦下了。
这是统一丛林后的第一位外界来客，且意图未知。这种事必须卢恩亲自去，其他族人把握不住。
走之前，他先去拿上了青铜锤。
草原村寨边缘，黑衣男子格外醒目，不仅是衣着，他表情也趾高气昂的，相当看不上这群野蛮人。
他自称神的使者，说受到神的指引，来这儿取回一样东西。
语气之间，还充满了对这个破地方的嫌弃。
见卢恩出现，不忿的族人们都有了主心骨，纷纷让开一条道。
“对，就是这个！”麦吉卡见到卢恩手中雕像，呼吸急促，语调愈发混乱，“她就是你们……我的神，她，我，快把这玩意给我！快点！”
卢恩听着皱起了眉头。
麦吉卡也发觉，这个拿着锤的野蛮人，看起来不好对付，手悄悄摸向骷髅头。
二人手中同时光芒涌动！
卢恩的盾牌被一团黑光击碎，整个人倒飞出去！
除了当事人，谁都没反应过来，麦吉卡抢过木雕像，转身就左脚踩右脚飞了起来，皮靴散发光芒，踩在空气上有如实质一般。
族人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高。
“哈哈哈哈哈！谁才是真正的法师！”
麦吉卡低头，想看看那不入流法师的囧样，然而，一柄青铜锤在眼中急剧放大。
笑声戛然而止。
惨叫声中，麦吉卡摔了个七荤八素，一片眩晕中，耳边传来个毫无感情的声音。
“谁说我是法师了？”
卢恩面无表情地捡起雕像，一手稳稳接住那四百公斤的重锤。
……
这年头的人，不明白什么叫宁死不屈。
麦吉卡痛快地交代了一切，他正是卢恩心心念念的外界法师，还是有传承的那种。
他自称来自草原以北，一个上千人的大部落，那儿如何如何先进，连排泄都有专门房间……但这些事不是卢恩关心的。
“野蛮人也懂魔法？”麦吉卡没有阶下囚的自觉，面露讥讽，“哦对，差点忘了你也是个不入流法师。”
卢恩拿起锤子。
然后很快知道了他想了解的。
麦吉卡是法师，拥有操纵死者的天赋，他不信仰任何一位魔神。
卢恩疑惑，这二者有什么关联？
听他继续说，才恍然。
自十年前，麦吉卡的魔法老师去世，他利用老师骸骨，伪装出还在世的样子，并与老师信仰的魔神沟通，不断借用其法力。
说完，麦吉卡还骂魔神邪恶，卢恩则被这操作惊得说不出话来。
拿死人来撸小贷？
连理性魔法都得甘拜下风！
这家伙不是绕开，而是直接白嫖魔神！
以至于暴露后，魔神虽气得牙痒痒，却无法直接定位，只能追踪其释放的法力，不断派来杀手。
将麦吉卡扒光并关押起来，卢恩坐在小屋中，看着那颗骷髅头，敲桌思索着。
骷髅头、皮靴、一根指骨，麦吉卡的法师身份应该是真的。
但那些话有多少可信，暂时存疑。
村庄已经享受了很久的平静，理性魔法诞生后，更是有了成为魔法之都的可能。
如果可以，卢恩更想由自己把握计划，突然出现一位意料之外的神秘法师，即便看起来毫无威胁，他也心神不宁。
况且麦吉卡身上有不少疑点。
嘴也太松了。
不仅于此，他连自己的能力都透了个干净，竟没提换取自由之类的要求？
“说不定是敬佩于您的勇猛。”阿满说。
阿古翻了个白眼，自从他开始吸收法力，感觉自己是越来越聪明了，自然不信同为法师的麦吉卡有这么单纯。
卢恩的想法和阿古差不多。
“底气从何而来？”他打量着安静的骷髅头，“没这个都无法施法……”
他猛地起身，将旁边几人吓了一跳，再找到牢中的麦吉卡，脸色低沉。
“追兵还有多久来？”
“不清楚，但坦白说，你的反应倒比我想的快。”
麦吉卡在村庄外曾使用过魔法。
有可能引来魔神关注，卢恩心头萦绕着一股史无前例的危机感！
他所拥有的超级体质、简陋魔法，甚至族人的青铜长矛和皮甲，在这种强者面前，都不值一提。
更可气的是，这危机是别人引来的。
但怒急攻心这种事，从不会出现在卢恩身上，观察了麦吉卡脸上的淡定模样，他很快冷静下来。
“你有办法。”他笃定道。
“聪明。”麦吉卡眼露赞赏，“讲真，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野蛮……有什么话先把锤子放下再说。”
他的办法，就是彻底摧毁老师的骸骨。
除了这颗骷髅头，其余部分也被麦吉卡带着，只是上次被追上后，不得不暂时舍弃，将其藏在了附近的一个部落里。
将头和身体合并，则会招徕魔神的注视，若及时摧毁，便能永绝后患。
“我老师是那家伙的虔诚信徒，曾被赐予永久契约，可以永世汲取法力。”麦吉卡说，“那家伙让信徒说，只要我这边切断契约就不再追踪，并且以前的事也一笔勾销。”
“你信祂？”
“当然不！那样我就不能用魔法了，还不是任追兵拿捏？”麦吉卡摇头，“但届时祂无法再追踪到我也是真的。”
“过往痕迹也能消失？”
麦吉卡笃定地点头。
卢恩则皱着眉思考。
这家伙把麻烦留在别人部落，又在卢恩村子门前用魔法，毫无疑问，这是个坏东西。
这种人重视自己的利益，远胜过别人的。他逃了这么久都不肯放弃，现在却说想一刀两断，绝对另有所图。
只有摸清他的图谋，卢恩才能放心。
问起这点，麦吉卡也没有掩饰。
“我需要其他魔神的庇佑，我要学习你的魔法。”
……
一年时间，带着部族从无到有地建起屋舍、高墙、畜圈、农田……卢恩投入的感情无与伦比，这第一次出远门，他的不舍和紧张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早晚是要接触外界部落的。
况且这麻烦不解决不行。
别的族人来也不行。
看麦吉卡那毫不愧疚的滚刀肉模样，卢恩的紧张就成了恼火，兀自拿出矿石扫描仪，沿途探索着草原矿藏。
麦吉卡看了一会发现不懂，便絮叨着炫耀起学识来。
打不过野蛮人也就认了，这方面总得找回点优越。
有一说一，这法师的嘴是真的臭，远超同时代的老实野人们，但他还是让卢恩了解到了不少，关于法师这个群体的概念。
这颗星球叫蔚蓝，其土地上的法师体系，就和野草一样混乱生长。
由于缺乏绝对强者，至上尊者之位至今空缺，在魔神们眼中等同荒漠，连入侵的欲望都不强。
麦吉卡还反复吐槽那位魔神，这颗星球上浪费太多时间，格局小，眼界低之类的。
卢恩由衷佩服他的理直气壮。
明明是你白嫖人家！
人来追债而已！
不过面上还是安慰道：“等你摧毁遗骨，信仰伟大魔神尤里安诺斯后，祂会庇佑你的。”
这是卢恩编造的，智慧与逻辑之神。
无需借贷的体系，必然会影响其他魔神生意，容易招徕敌意。
所以才需要一杆大旗，将麦吉卡绑在船上，并保持低调。
麦吉卡眼珠转了转：“是吗？这位伟大的…尤里安诺斯，在宇宙中是什么层次？”
卢恩一顿，语气自然中带点崇敬：“祂专注于探求真理，不屑踏足泥潭为地盘争斗，却也从未畏惧过。”
这样不明不白的说法最能唬人。
起码卢恩是这么想的。
殊不知，自一开始，就被麦吉卡发现了漏洞。
这野蛮人竟敢直呼魔神姓名？
麦吉卡觉得奇怪，便试探一番，竟没有被注视的感觉！
他边敷衍着卢恩，心中推断，基于法力必然来自魔神的准则，加上先前感应到雕像中法力的无主特性……
麦吉卡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那就是……
这位魔神……已经陨落了！
只是因为残留实体尚未消散，所以才能继续输送法力。
麦吉卡看来，这野蛮人很可能是怕真相暴露遭来祸患。
但他没有揭穿的念头。
正常法师或许会改换门庭，但他可是亡灵法师！
要是能掌控一具魔神的尸体……
麦吉卡强压心中狂喜，他自然也不可能到处去宣扬，吸引更多竞争对手。
也就正契合了卢恩的需求。
卢恩说：“那位大人不想参与纷争。”
麦吉卡虔诚点头，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意味深长地开口。
“低调！”
各自算计，却又都误会彼此。
结果还都是皆大欢喜，是双赢！
这巧合也是没谁了……
天空中太阳倾斜，已遥遥望见七八顶羊毡毛拱屋，那应该就是麦吉卡藏老师遗骨的部落了。
出于谨慎，卢恩再次确认那不会引来魔神关注。
“放心好了。”麦吉卡无所谓的样子，“哪怕魔神多看一眼，这个部落没了，那我自然就不会靠近。”
“我露了一手，这些家伙便敬我如神，肯定把我老师看管得很好。”
卢恩一愣，原来麦吉卡也不确定，只是拿别人的性命当保险。
心中刚有些不喜，便随即意识到，在这片大地上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要么笨到被人吃，要么聪明了吃别人。
没有道德生长的土壤，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麦吉卡这种朴实的恶，才是这个时代除了傻以外最多的存在。
这个部落不大，三四十口人，男女老少脸上都被晒得发红。
卢恩和麦吉卡一出现，众人脸上便露出喜色，没等他们说明来意，便尊敬地将二人请至帐中。
什么都没问，就开始上菜。
好家伙！
卢恩感慨他们热情过了头，忍不住同情。
这些老实的野人，恐怕还没意识到，差点被麦吉卡这心黑的家伙给害了。
桌上渐渐被摆满，牛羊肉排，蛋奶时蔬，一应俱全，面对这番热情，他心怀歉意地冲上菜野人微微一笑。
不过，只要尽快解决这事，也算是帮他们忙了。
最后上来的是带着浓香的肉汤，用陶碗装着，麦吉卡闻着眼前一亮，一口气下肚半碗。
卢恩也低头正要张口，忽然注意到，汤底沉着大量不起眼的绿色叶片。
调味料？
稍一思索，脸色微变。
最早获得那批能力中的【草药辨识】警醒了他。
不，这玩意吃了能睡上三天！
卢恩不着痕迹看了眼正胡吃海塞的麦吉卡，以及见他喝下汤便笑容和善的野人们。
心中无比荒诞。
到底谁在算计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