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各家都有各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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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院长办公室里，蒙院长打开礼物的包装。
看着面前的丝巾，她心里暗自点头。满皓这孩子挺懂事，知道感恩，是个好孩子。
犹豫再三，她掏出电话来：
“大嫂，我是向红。休息了没？
大嫂您这几天身体怎么样？您和我大哥回燕京的时候，抽时间来医院做个体检吧。让我好好帮您俩人瞧瞧。您可得好好劝劝大哥，他脾气倔。我一提让他来，他就朝我瞪眼。南方潮湿，您俩可得注意保养好身体。大嫂，我想问您一件事。”
蒙院长举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换了另一只手举着电话。
“大嫂，爱国身上有什么特征，比如胎记什么的？他丢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
蒙院长两手都是汗，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忽然提高，从电话里传出来紧张焦急的声音：“向红，你是有爱国的消息了么？”紧跟着电话里又传出来稀里哗啦的声音。
“大嫂，您先别激动，我这几天认识一个小伙子，我看五官很像很像咱们家人，依稀就是大哥二哥三哥年轻时候的模样。我问了一下年龄，也对的上。”
“这孩子在哪里？向红，我想见见他。”
蒙向红听到大嫂急促的问话，不由得叹了口气：“大嫂，您听我说。这孩子只是长得像咱家人。我刚刚认识他，也没法子去细问人家的过去。不过既然知道了这个线索，咱们不就有了希望了么？”
电话另一端泣不成声，已经不能完整的说话了，只能嗯嗯的答应着。
蒙向红的大嫂挂断电话后，眼泪并未停止。从二楼书房中走出一个梳着背头，面貌威严的五十多岁男子。
“慧敏，怎么了？”男子看着垂泪的妻子，默默的递过纸巾，又蹲下身子，收拾起地上刚才因为妻子激动而打翻的茶具。
收拾好了东西，见妻子仍然不语。他去卫生间取了毛巾用温水打湿后，轻轻的给妻子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拉过妻子的手，轻轻的拍着妻子的手背。
“刚才向红打电话来，说看到一个小伙子很像我们丢的爱国。”女人犹豫着说道。
“真的？”威严男子不由得激动起来，握着妻子的手抓的更紧了。
这个被称为慧敏的女人哽咽着说道：“爱国丢的时候，他才三岁。爱国如果还活着，这几十年他肯定在外面受了很多苦。”说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威严男人点点头愧疚的说：“是我对不起你们娘儿俩啊，这些年每当想起这件事，我都无法原谅自己。”说着自己也难受起来，他紧紧的搂着自己的妻子，痛苦的无法自拔。
夫妻俩不由得开始回忆起那个艰难的时刻。俩人的孩子不是走丢的，而是被偷走的。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夫妻俩一直以为儿子已经不在人间了。没想到今天却听说有人长得像当年自己的孩子。
“向伟，我明天一早我就飞回燕京去找向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慧敏肿着双眼，看向自己的丈夫。
蒙向伟是个理智的人，他思考了一下说：“慧敏，你先别冲动。一个人的相貌几十年肯定会发生非常大的变化。更何况当年三岁的孩子，现在已经是而立之年的大人了。又怎么会像呢？”
蒙向伟生怕妻子像以前一样，一次次的满怀着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他们年纪都大了，也不能再承受失而复得，继而又得而复失的伤痛。
“不行，有一点儿希望，就不能放弃。”慧敏坚定的说。
这时，家门打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哼唱着不知道什么曲调的曲子，摇晃着身子走了进来。
“爸妈，您两位怎么了？”年轻人看着父母的表情，脸上就换上一副担心的模样。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少跟那些狐朋狗友来往，别没事就出去瞎混。”蒙向伟瞪起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儿子。
“小军，来妈这儿坐着。妈跟你说，你要听爸妈的话。跟人交朋友的时候，可得擦亮眼睛。”慧敏看到丈夫朝儿子瞪眼，不能直接反驳丈夫，就只能是和声细语的跟儿子说教。
这个叫小军的年轻人便是当初在潘家园跟满皓发生了一点小冲突，后来又从满皓手里买走五四官帽而冰释前嫌的蒙爱军。
而蒙爱军的父亲，便是眼前的这位威严男子蒙向伟，他是西江市委一把手。蒙爱军的母亲叫王慧敏，是西江大学的贸易经济系的教授。
他们夫妻俩口中的爱国，则是他们的长子蒙爱国。
听到母亲的话，蒙爱军老老实实的走到父母身边坐下。家里父母的威严和权威，还是他无法挑战的。
蒙爱军对着父母说：“爸妈，我知道您两位瞧不上我认识的那些人。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无聊喜欢闹罢了。而且我跟他们在一起也就是喝喝酒聊聊天而已，不会做什么坏事。”
看到父母的神色稍缓，蒙爱军继续说道：“爸，您也别总说他们是狐朋狗友的，其实我们也有上进心的。今天我们还在一起商量着搞一个娱乐公司，到时候进军娱乐圈呢。”
蒙向伟一听瞪起眼睛，怒道：“搞什么公司？！你是领导干部家属，不能做生意！”
小军不服气的说道：“爸，您又拿这个说事，我们这是娱乐公司，可没有什么涉及利益输送的地方。”
蒙向伟目光灼灼的看向儿子，蒙爱军缩了缩脖子。蒙向伟说：“你是领导的儿子，只要是生意就比别的老百姓做的容易一些，这个你得承认吧？所以任何生意你都不能去碰。”
蒙爱军小声的咕哝了一句：“凭什么啊，那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连老百姓都不如了么？”
蒙向伟听了这话火冒三丈，用力的一拍茶几：“凭什么？就凭你从小吃穿不愁，就凭你没像普通百姓一样挨过饿受过冻，就凭你享受了普通百姓享受不到的特权，就凭你姓蒙！”
看儿子低着头不再顶嘴，他语气稍缓的说道：“小军你从小耳濡目染的也懂得不少道理，我问你当我们个人利益与群体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
蒙爱军垂头丧气的不说话，多年的熏陶让他认同父亲的说法。他只是叛逆，急于证明自己，而不是那种做坏事的纨绔。
王慧敏看到儿子被丈夫说到哑口无言，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用哄小孩的口吻对蒙爱军说：“小军啊，我们不是不理解你，天下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呢？以咱家的情况，你要是做生意，就是跟百姓抢钱啊。”
蒙爱军老老实实点着头，乖巧的说：“爸妈，我知道您们的苦心。生意的事情，我明天就告诉朋友，我退出不做了。”
蒙向伟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嗯了一声。平心而论这个儿子他还是基本上满意的，不聪明但是不惹事，有权利但是不欺负人，胡闹过后还能服管教。
这样的孩子跟周围的几个老伙计家的孩子一比，简直就算是乖宝宝了。
王慧敏很是欣慰，怜爱的目光洒在儿子的脸上，用手抚了抚儿子的肩膀说：“小军，你别怪我们管的严。我们希望你能成个顶天立地的人，你大哥......”
蒙爱军听到这里噌的一声站起，脸色一变激动的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就是看不上我。我没有大哥聪明，没有大哥懂事。大哥失踪后，你们就不该生下我。要我一个人去承受两倍的责任!我承担不起！我又不是大哥的影子。”
蒙向伟一听这话，气的抬起右手，就想狠狠的抽儿子一巴掌。
王慧敏见状，马上转过身挡在儿子和丈夫的中间，面朝丈夫把胳膊架起。
这时的王慧敏像极了小孩子玩老鹰捉小鸡游戏里的老母鸡。
王慧敏嘴里喊道：“小军你别胡说，爸妈管你是希望你好，你就是你，跟你大哥无关。”
旋即又对着丈夫喊：“别打我儿子，他有不对，也是我没教育好。你要打就打我吧。”
蒙爱军这时也知道自己说话过火了，但是心中的叛逆让他梗着脖子，瞪视着自己的父亲。
蒙向伟举着右手，看看妻子眼里伤心的泪水，又看看儿子眼中倔强的目光。心中的怒火发泄不出来，胸口一口气顶着难受极了。
“啪”蒙向伟的手拍在了茶几上。茶几上放了一整块玻璃，那玻璃从蒙向伟落掌的地方裂开，裂纹向四周发散开去。裂缝中渗入了殷红的鲜血。
“啊，向伟，你的手！”王慧敏看到丈夫的手被玻璃扎破，连忙把丈夫的手抓过来，查看伤势。
蒙爱军这时也害怕起来，立马起身跑去拿医药箱。跑到房门口的时候，还狼狈的摔了一跤。也顾不上疼，连滚带爬的拿来了医药箱。
......
深夜，卧室里蒙向伟悄悄起身。他的右手被包成了粽子，用剩下的左手，笨拙的披上厚睡衣。轻轻的走出卧室。